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言默被忠诚的小弟害死了 ...
-
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开始说沈老师给柳泛的书里并不是什么正经书,而是每一张都夹着那种照片。
后来说沈宁城和柳泛,还有言太太估计有不可告人的三人情……众说纷纭。
连同办公室那些来上课的老师也会偶尔端着水杯交头接耳地说这件事。
沈老师依然不知所踪,但他一定也听说了。
柳泛越发迫切地要找到言默。
不找到言默,这件事情就没完了。
但以他现在的群众基础,简直就是过街老鼠,没人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周四查寝的时候刘俊更是死也不打开501那扇门。
被人欺负得找不着北了,现在连始作俑者也找不到。
倒霉的命,他认了。
终于在某一天,他在便利店里遇到了言默的舍友,看样子是出来给他带饭的。他拦下了他,让他带话回去给言默。
周六晚上,他要言默来便利店一趟。
有些事,必须面对面地弄清楚。
—
—
“言哥,你知道柳泛那事吗?”瞿一鸣推开宿舍门说。
“谁是柳泛?”言默明知故问,反正他就是不想让人感觉他很把柳泛记住了。
“就上次那个。你让光头去盯着那个。”瞿一鸣微微有些无语。
成千上百欠他钱的人中,唯一有一个最无赖,唯一有一个他亲自去催债的,除了这个柳泛还有哪个柳泛。
“哦。怎么了?”言默漫不经心。
“挺惨的现在混得。不过,他也活该。挺恶心的说实话。”瞿一鸣把椅子转过来,一屁股坐下,说。
“他,喜欢沈宁城。”瞿一鸣说。
“无聊。好学生。”言默头也不抬地说。
“不是好学生的那种喜欢,”瞿一鸣扭过头,非常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他tmd,是,喜欢男的,喜欢沈宁城。那种喜欢。”
言默愣了愣,手指停顿,随即继续说:“你怎么知道?”
“光头说的。”瞿一鸣说,“还说得煞有介事的。我看多半是真的,那柳泛长得就像。跟沈宁城一挂的。我靠。这世界上真有这么猎奇的!”
“光头哪知道的。”
瞿一鸣耸耸肩:“没说。可能查的吧。反正他已经说出去了。”
“他跟柳泛有仇?”言默好奇这柳泛到底惹了多少个人。
“不是你跟柳泛有仇吗。光头替你办事去了呗。”瞿一鸣说。
光头向来是个很会揣摩上意的小弟。
往往还没下令呢,事情就办妥了。
“他现在在青坪恐怕是要混不下去了。真变成小沈宁城了。那些个特殊癖好猎奇的男的成群结队地想上他呢。”瞿一鸣说着,流露出一丝丝的同情。
“恶心。”言默皱了皱眉头。
瞿一鸣拿着热水往自己保温杯里倒:“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言哥!”一声高亢的呼喊,冯建登场。
两人抬起头,瞿一鸣的水都撒出去一点,烫得他“嘶”了一声。
冯建跑进来,把门关上,饭放下,说:“言哥,柳泛说要找你。”
言默抬了一下眼睛,站起来走过去,先看了一下自己的饭。
“他估计以为是你让光头搞的他,恨上你了。”冯建目光跟随着他,接着说。
“挺惨的,说实话。一个好学生混成现在这样。”瞿一鸣也过来拿自己的饭。
“光头干的有点太过了。喜欢男的怎么了,又不会爱上我们,不是爱上沈宁城了么,反正恶心也是恶心沈宁城去了。”冯建靠在椅背上,颇为正义地说,“现在好了,又扯上言哥你了。”
“哥,你干脆让光头赶紧收手得了。别把柳泛逼死了。”瞿一鸣挖了一大口饭往嘴里塞,含含糊糊地说。
“对啊,他那性格,谁来了都能捏两下。”冯建也秒跟,“软得不得了了。”
“干就干了。”
言默把饭放在自己桌上,一点儿也不准备吃,打了个哈欠,趴在自己桌上。
“关我毛事。”
—
—
—
周六晚。
言默并没有如约而至。
而是一直拖,一直拖,一直到柳泛以为他不来了,他才姗姗来迟。
“找我?”言默推开便利店的门,干脆地说。
柳泛从收银台走出来,看言默一脸毫无愧疚懒洋洋的样子,怒气一瞬间升腾。
“怎么?”
言默走进来,没什么要谈话的样子,而是先径直走向冰箱,开了一瓶饮料,自己喝了起来。
看样子他已经洗过澡了,一身干爽,心情还不错。
再看柳泛,虽然是待在了室内一整天,但是累得要死,扯着脸干这服务业应对着那些不友好的人,身心俱疲。
“你手下传的我的事。对吧。”柳泛冷着语气说。
“哦。可能吧。”言默回答,没当回事儿一样。
“是不是?”
“是啊。”
两人四目相对,柳泛问:“为什么?”
“看你不爽呗。还能为什么。”
言默的意思是光头也许看他不爽。但是,听到柳泛的耳朵里,主语就悄悄改变了……
有的人欺负人能痛快,有的人欺负人能愧疚,欺负人而毫无感觉,一脸无辜,理直气壮的他真tmd第一次见!
柳泛气笑了,从收银台走出来,走到储物间门口。
言默跟了上去。
“进来。”
柳泛打开了漆黑的储藏室。
两人就走了进去,柳泛没有开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就是靠近天花板的地方那个小窗,引着一点点天光漏进来。
“怎么?你要干嘛?”言默随手说把易拉罐放在旁边的桌上,丝毫不怵地对着柳泛问。
那张脸,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一种从来没被任何人打过,也从来不怕被任何人打的样子。
柳泛心里暗骂了几声,终于忍不住,干脆就骂了出来:“你很欠揍,你知道吗?”
言默微微怔住。
“所以呢?来揍我来了?”惊讶之后,言默还是一点也不怕。
柳泛不回答,储藏室里温度还挺高,加上言默这张脸让他烦躁更甚。
几秒钟之后,他说:“是。怎么了?打的,就是你。”
言默的手撑在桌子上:“胆子这么大啊。”
“言默,你别以为我有多怕你。我tm受够了!”柳泛转过来,朝他走了两步,“我跟别人不一样,没什么值得顾虑的家人什么的。我要是把你弄死在这里,不管你爸是什么东西。”
言默拿起桌上的饮料又喝了一口,柳泛已然走到他的面前,他平静地盯着柳泛的眼睛,说:“哇。同性恋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这一句话,一下子柳泛的怒火蹭地一下窜高。
他又走近一步,和言默面对着面,他把手放在言默的肩上按了一下:“我还有胆子更大的。你想知道吗?”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言默却笑了,还是肆无忌惮。他带着玩乐的意味说:“别吧。我又不是沈宁城。”
柳泛听到这个名字,停顿几秒,微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言默看了看他的脸色,一股恶心油然而生:“我靠。你还真喜欢沈宁城?”
“装什么?”柳泛压低声音问。
不是你散布出去的消息吗?自己都不是很相信的事情,就敢往外说?
始作俑者这一副看垃圾的样子让柳泛更加气血上涌。
他很想把言默就按在这里狂扁一顿。
但是看着他理智又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要是这么做了,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柳泛比言默略高一些,呼吸的热气就喷洒在他的耳边。
言默觉得很奇怪,他跟一个gay靠这么近干嘛。
他决定往后躲一躲,腰却抵住了那一堆摞起来的桌子。
无路可退。
而柳泛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不得不再次开口:“你喜欢沈宁城什么?啊,我问你?他这种人,虚伪,伪善,势利,披着羊皮……”
“闭嘴。”柳泛说。
怒气压制着,就像木柴堆底下往上舔的炭火。
可是言默硬得很,他不喜欢被别人打断,也不喜欢被别人命令:“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柳泛又朝他走了一步,这一步,可以说是已经超过了。
一条腿已经踩在了言默地两腿之间,两人站着,靠得过分地近。脸对着脸,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喷洒,能看见言默的睫毛在不服地颤动。
两个人,像两张拉满的弓。
距离过近,言默稍微有些凌乱。
他不喜欢和别人靠这么近。下意识往后一退,腰狠狠磕在叠着的第二张放倒的桌子的桌腿上。
于是一瞬间吃痛躬身,头撞在柳泛身上。
头发弄得他的下巴有些痒。柳泛伸手把言默放在一边的手按住,力气大得言默吓了一跳。
他赶忙抬头,对上了柳泛的眼睛。
晦暗不明,又朦胧之间包着一层水汽,某些角度闪着奇怪的光。
“我去……柳泛……”言默腰还在痛,还想把手收回来,却几分也动弹不得。
柳泛就在他面前,贴得近近的,往前不得,桌腿也抵着他的腰硌得生疼,往后又不得。
热气在储物间里一瞬间升腾起来,半明半暗中,转换着掌控和屈服的关系。
“你tmd……真是gay?!”
一问出口,言默就后悔了。
他现在倒是不介意柳泛把他痛扁一顿了……
但人生总有几个时刻,为自己是个帅哥而无可奈何。
……
……
在迷乱的蒸汽中,柳泛微微颔首,在言默的耳边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吗?现在清楚了没有?”
……
……
热汽和喘息声中,言默感觉自己脑子混沌一片,眼前也雾气蒙蒙。
他根本想不明白任何事情了,只知道一件事。
他好像是完了。
……
柳泛不说话,言默死死咬紧牙关,储物间里依然不时发出一片嘈杂的响动。
……
门再打开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柳泛已经把衣服穿好了,面无表情,像个没事人一样。
衣服还是那件衣服,裤子还是那条裤子,只是微微有些脏了。
隔着玻璃门望出去,有三三两两个人要来买夜宵。
柳泛调整了一下自己,深呼吸一口,走进收银台去。
“欢迎光临。”
那几个人当然没回应他,分散开挑挑拣拣起来。突然一声响动,引起几个人的回头,但储物间的门关着,门缝里也是一片黑。
柳泛倒是没有抬头看,他站在收银台里面有点儿不耐烦地拿着扫描枪等着。
那几个人拿了十几串关东煮,分成两桶装,到收银台来结账。
人走了之后,柳泛点了一根烟。
不知意味地突然就想点一根。说实话,他的脑子也有点乱。
他吸了一口,皱了皱眉头,还是不太喜欢。又不想掐灭,就用两指夹着,眯着眼睛看,看着让人上了瘾的尼古丁在炽热的火星中变成缕缕青烟,然后和空气混做一团。
等到一支烟烧完了。估摸着时间到,他抬头,要关店了。
站起来,朝储物间走去。
拧了拧门把手,不动弹。
他很有耐心地靠着门边的货架等着。
没几分钟,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
他走过去,看见言默了。
言默的脸还是一片绯红,头发凌乱汗浸透了,有些潮湿,衣服也扯得皱皱巴巴的,但总算是穿着了。嘴唇还有他咬破的痕迹,残留在上面,红得明显。
他的手紧握着里面的门把手,抬着眼瞪着柳泛,低声骂道:“nmd。”
柳泛没说话,一把把门整个推开。
一整个乱七八糟的言默就显现了出来。
他咬着牙硬撑着走了两步,腿一软,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一个没站稳,柳泛就伸手,接住了他的手腕。
柳泛稍微用了点力,言默立刻应激地把手甩开:“滚。死基佬……”
柳泛就让来一条路,让他自己颤颤巍巍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言默已经尽力想保住自己的面子了,但自然力不从心。
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货架,摔倒在地。撞翻了一堆软软的小面包,散得满地都是。
柳泛就靠在一边看着。一动不动。
他又自己爬起来,很坚强地一步一步挪着离开了。
柳泛看着言默的背影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转过来深呼吸一下,把地上的小面包一个一个捡起来,装进一个袋子里。
都压坏了,明天也卖不了了。
走到储物间里,把灯打开,一屋子狼藉映入眼帘。
他看了看,每一个场景都在脑海里重复出现,蹲在地上,看见了一张学生卡。捡起来,果然是言默的。一张照片,穿着西装,还桀骜不驯地笑着呢。
他随手把卡揣进外套的内袋里。然后站起来,好好地打扫了一下储物间。
言默回宿舍的时候好在一个人也没有,他狠狠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去。感觉自己感冒了。
脑子像被炸弹炸了一样,他感觉自己的感受背叛了他自己。想不明白,他逼迫自己不想了。
他买了十件一模一样的黑色高领毛衣,每天套三件在身上,把领子拉得高高的,一直遮到自己的下颚线。
成天待在床上,更沉默寡言。
也没人敢问他怎么了。
言默声音也干涩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
“言哥,你怎么了?”一天下午吃完饭,周和收着外卖,看着床上还拉着毛衣领子的言默,终于忍不住说。
“没。”言默简短地回答。
“真没事啊?你都这样几天了。嘴唇红成那样,感觉发烧了。”冯建也说。
“可能感冒了吧。最近天儿挺冷的。温度变化太大了。”瞿一鸣打了一个喷嚏。
“没事。”言默说。
“声音都成这样了还没事呢。真不去校医检查检查?”周和说。
“校医能检查出来个蛋。”冯建说,“要不我去柳泛那里……”
“闭嘴!”
言默把毛衣领子再次拉高,把耳朵一起遮上,转过去。
————————————————————
临近期末,大部分课已经结课了。
这就来到了柳泛收割业绩的时候,他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
刘俊是一个很好的领导,他体恤民穷,干脆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地说:“去吧去吧。我周四替你就是了!”
“谢谢学长,谢谢学长……”
……
几天后。
刘俊背着柳泛那个包查寝呢。正准备照常把501略过,突然听见里面穿出来一阵读书声。
“Dedicated ,Dedicated,敬业的,形容词,Dedicated……形容词……fuel,fuel燃料燃料燃料燃料……”
刘俊一下子站住了。
竖起耳朵听。
竟然还真是 501!
他吓坏了,以为有哪个小偷偷偷跑进501背书去了。
赶紧蹑手蹑脚贴到门边,悄悄把门推开。
好一个众神归位。
四个人都在场。言默坐在最里面,跷着脚,领子拉的很高,像个悍匪。背靠着阳台飘窗,腿上放着一本书低头看着。
冯建面对着门,把头低的很低,膝盖上放着一本巨厚无比的英汉词典,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看起来全神贯注。
周和仰着头好像在沉思又好像睡着了,脸上盖着一张练习卷。
瞿一鸣面对着电脑,一脸狰狞,电脑上代码卡着,同样卡着的,还有好几个答疑的网页。
刘俊整个人呆住了,以为自己在做梦。
什么情况?
瞿一鸣第一个注意到刘俊的到来。
“刘俊?来来来,过来。”他立刻伸手招呼,“快帮我看看这个,这什么意思?我真是服,下个星期c++就结课了,我tm现在还不知道1和0是什么东西!”
另外两人除了言默,都抬头和刘俊对视一眼,意为打了个招呼,就没了。
继续各看各的。
刘俊走过去瞿一鸣的桌子边,瞿一鸣烦躁地把书递给他:“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快给我讲讲,听了好几个听不懂我tm要炸了。”
刘俊按住书,低声对瞿一鸣说:“一鸣,你们什么情况?我去,吓死我了。大学读了几年要回去重新高考了?”
瞿一鸣瞪了他一眼:“高nm的高考。先给我讲这0是怎么变成1的……”
刘俊只好耐心解释起来。
虽然他也不学,但好在这对于学计算机的人来说还算基本功。
讲解完毕,刘俊再一次发问:“我说你们这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诡异啊?受什么刺激了?”
瞿一鸣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把书合上,往后看一眼,对刘俊说:“走。出去说。”
两人一起走到楼道上,附身在栏杆上。
“什么情况啊?你们宿舍,学风这么好?”
“快别提了。”瞿一鸣一脸愁容,“我都快被逼疯了!今天一大考,明天一小考,考考考,考tnn的!全部去死!”
刘俊莫名觉得好笑:“烦成这样了?不想去不会去找柳泛?”
瞿一鸣立刻想听到了什么违禁词,瞪大双眼:“找?找有那么容易?言哥不知道犯什么病了,在宿舍里最近大兴文字狱的,这两个字谁也不准提。”
“我靠,你还懂文字狱呢?”
“tmd,我前两天刚自己考完古代史。”瞿一鸣皱着眉无可奈何。
“这么自立自强干嘛?不找柳泛,你可以找别人啊?”
“所以就说言哥犯的不知道什么病!现在不仅柳泛不能说,替考也不能说,止痛药也说不得,tmd去便利店买个东西,也要说'去一趟那地方'!”瞿一鸣一腔的愤懑无处发泄。
看来真是委屈他了。刘俊有几分幸灾乐祸。
“不应该吧。因为什么?”刘俊思索了一下,说,“就因为柳泛是个gay?跟会长有什么关系,这歧视得也太严重了吧?”
“谁tmd知道!我上周背古代史,这周学0011的,他再这么下去,我真的——”瞿一鸣摸摸口袋,想点一根,却没找到烟。
原来是太久没去便利店了。
“啧啧。苦了你了苦了你了。”刘俊非常识相地摸出了自己的烟,塞给了他几根,“好好学啊!会长劝学也还真是第一次。”
瞿一鸣从兜里拿出火机,点了一根,俯身在栏杆上吞云吐雾起来。
二进制让他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像个愤闷的中年男人。
刘俊拍拍他的背,安慰了几句,压着嘴角溜了。
冯建还在背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