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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饲月 ...

  •   林霁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醒来。

      窗外下着雨,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细密而规律,像某种催眠的节拍。但他醒来的原因并非雨声,而是腰间那只手臂的触感——林渊的手臂。

      昨晚他刻意背对着林渊入睡,在两人之间留出了一道清晰的界限。但现在,那条界限消失了。林渊不知何时贴了上来,手臂横在他的腰间,掌心自然地搭在他的小腹上,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后颈。

      更让林霁心惊的是,他自己的手正覆在林渊的手背上。不是在推开,而是无意识地搭在那里,仿佛在确认这只手的存在。

      他试图轻轻挪开,但刚有动作,身后的呼吸节奏就变了。

      “哥?”林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手臂却收得更紧,“做噩梦了?”

      “没有。”林霁僵硬地回答,“你压到我了。”

      林渊轻声笑了笑,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脸埋在他的后颈,深吸一口气:“哥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消毒水,还有…你自己的味道。”

      这种近乎嗅闻的动作让林霁浑身不适,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习惯。身体的记忆比理智更先接受了这种越界的亲密。

      “松开,我要去洗手间。”

      这次林渊顺从地松开了手。林霁起身时,注意到林渊的眼神清明得不像刚醒的人。

      洗手间的镜子里,他的颈侧有一个不明显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硌到了。他仔细查看,发现那是一枚贝壳项链的压痕——正是林渊最近常戴的那条。

      早餐时,那条项链明目张胆地挂在林渊的颈间,银色的链子衬得他的锁骨更加清晰。

      “今天要去城南分局协助一个案子。”林霁切着煎蛋,状似无意地说。

      林渊正在倒牛奶的手顿了顿:“需要去多久?”

      “一整天吧。”林霁没有看他,“可能还要加班。”

      这是试探,也是一个逃离的借口。他需要空间来理清思绪,需要证明自己还能呼吸到林渊掌控之外的空气。

      林渊将牛奶推到他面前,表情平静:“那我晚上去接你。”

      “不用...”

      “下雨了。”林渊打断他,看向窗外,“而且城南那边不好打车。我五点半在分局门口等你。”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出门时,林渊替他整理领带,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喉结。那条贝壳项链在眼前晃动,折射着冰冷的光。

      “哥。”在林霁出门前,林渊突然叫住他,“你今天忘记带胃药了。”

      他递过来一个小药盒,里面分门别类地装好了一天的药量。林霁这才想起,自己最近确实偶尔会胃痛,但他从未对林渊提起过。

      “你怎么...”

      “你上周三晚上按了两次胃部。”林渊微笑着,“我看见了。”

      那一刻,林霁感受到的不是感动,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关注。林渊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变化都记录下来,分析,然后做出应对。

      去城南分局的路上,林霁一直在想这件事。林渊对他的了解,已经超越了他对自己的了解。这种全方位的掌控,既让人窒息,又诡异地让人安心——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如此专注地看着他。

      城南分局的案子并不复杂,一个疑似自杀的现场需要他做二次鉴定。但林霁的工作状态很差,他在检查尸体时两次走神,甚至在记录时写错了时间。

      “林法医,你没事吧?”当地的同事关切地问,“脸色很不好。”

      “没事,昨晚没睡好。”他勉强笑了笑。

      真正让他心神不宁的是窗外的雨——它下得越来越大,而这意味着林渊来接他的理由更加充分了。

      下午四点,他收到林渊的消息:「哥,我出发了。给你带了外套,城南比家里冷。」

      附带的照片里,林渊拿着他的灰色羊绒外套,背景是家里的玄关。但林霁放大照片,在角落的镜子里看到了打开的衣柜,以及衣柜里被精心排列的他的衣服。

      那种被全方位掌控的感觉又来了。

      五点半,雨下得正大。林霁走出分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雨幕中的林渊。他没有打伞,只是靠在车边,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肩膀。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在大雨中安静等待的画面,确实值得多看几眼。

      “怎么不打伞?”林霁快步走过去。

      林渊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年轻而无害:“忘了。”

      但林霁看到了车后座上的雨伞。这不是忘记,是算计——林渊在用自己的狼狈换取他的心疼。

      上车后,林渊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姜茶,趁热喝。”

      林霁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感到林渊的手冷得异常。

      “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林渊启动车子,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话题,“回家吗?还是想在外面吃?”

      “回家吧。”

      车内的空气潮湿而温暖,姜茶的辛辣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林渊开车很稳,但每当转弯时,他的右手都会状似无意地搭在林霁的椅背上,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等红灯时,林渊突然伸手,轻轻拂过林霁的耳侧:“有根白头发。”

      他的动作太快,等林霁反应过来时,那根头发已经被拔了下来。林渊仔细地看着那根头发,眼神专注得让人不适。

      “三十岁不到就有白发了。”林渊轻声说,“哥,你太累了。”

      他将那根头发仔细地收进一个小塑料袋里,然后放进储物盒。林霁注意到,储物盒里已经有几个类似的小袋子,分别标注着日期。

      “你留这些做什么?”

      “纪念。”林渊的回答简单得令人毛骨悚然。

      回到家,林渊直接进了浴室。林霁站在客厅里,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储物盒。那些装着头发的小袋子整齐地排列着,像某种诡异的收藏品。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的头发不是白色,而是黑色的——显然是更早之前收集的。

      “在看什么?”

      林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洗完澡,只围着一条浴巾,头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落,划过紧实的腹肌,最后消失在浴巾的边缘。

      林霁迅速关上储物盒:“没什么。”

      林渊走近,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是林霁常用的那款木质香。

      “哥。”他的声音很轻,“你今天在躲我。”

      这不是疑问句。林渊的眼睛像最精密的探测器,早已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我没有...”

      “你有。”林渊打断他,一步步逼近,“从早上开始,你就不敢看我的眼睛。现在也是。”

      林霁下意识地后退,直到腰抵在储物柜上,无路可退。

      林渊伸手撑在他耳侧的柜子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浴巾下的身体年轻而充满力量,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为什么躲我?”林渊低声问,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近到能看清对方瞳孔中的自己。林霁想要推开他,但手抬到一半,却无力地垂下。

      “我是你哥。”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声音干涩。

      林渊笑了,那笑容苦涩而扭曲:“你真的是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那些被刻意忽略的事实,那些被伦理道德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林霁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某个瞬间,他完全忘记了他们是兄弟。在他眼中的,只是一个充满吸引力的、危险的年轻男人。

      “看,你的心跳加快了。”林渊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哥。”

      林霁想要反驳,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确心跳如鼓,的确无法移开视线,的确在这个越界的距离中感到了某种悸动。

      林渊缓缓低头,目标明确地靠近他的唇。

      在最后一刻,林霁偏开了头。那个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轻柔得像一个错觉。

      “不行。”他说,声音微弱得几乎没有说服力。

      林渊没有强迫,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在他耳边轻声说:“没关系,哥。我可以等。”

      这句话比直接的强迫更让人心惊。它意味着这场博弈远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那天晚上,林渊又以做噩梦为由留在了主卧。这次,他没有睡在另一侧,而是自然地躺在林霁身边,手臂横过他的腰间。

      “晚安,哥。”他的声音带着满足。

      林霁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身后人的体温和呼吸。腰间的手臂像一个温柔的枷锁,既禁锢了他,又给了他某种奇怪的安全感。

      窗外的雨还在下,月光被乌云遮蔽。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林霁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他正在习惯这种越界的亲密,甚至开始依赖这种被全面掌控的感觉。

      而最可怕的是,他竟然不讨厌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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