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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青岚杂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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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卷过青岚宗外门杂役区低矮的屋舍。
林风——G在此界的化名——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睁开了眼。浓郁的草木灵气混杂着尘土味涌入鼻腔，与他记忆数据库中任何一种气味模型都不同，原始而富有冲击力。
他正挤在一辆由低阶灵兽拖拉的板车上，周围是七八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少女，皆穿着统一的灰扑扑杂役服，脸上交织着离家的茫然与对仙门的憧憬。
目前的这具身体资质低劣，经脉滞涩如顽石，是修仙界最底层的存在。
【世界：TL-915（玄元界）载入完毕。】
【身份：青岚宗杂役弟子“林风”。】
【核心指令：治愈关键人物“云逸”。】
【备注：目标灵魂状态异常，与“零”号单元存在高度共鸣。】
主神空间的提示在意识深处闪过，冰冷而精确。林风垂下眼睑，感受着识海深处那枚蓝色齿轮传来的、恒定而微弱的温热。那是他的道标，是他跨越世界的唯一理由。
“都愣着干什么？下车！”一名穿着靛蓝色外门弟子服饰的壮汉粗声喝道，打断了少年的窃窃私语，“记住你们的身份！杂役弟子！宗门赐予你们栖身之所和微末机缘，是莫大恩典！往后，勤勉做工是你们唯一的本分！”
少年们噤若寒蝉，依次跳下板车。
林风跟随众人，抬眼望去。
但见群峰竞秀，云雾缭绕其间，琼楼玉宇于山巅若隐若现，灵禽异兽的清鸣悠远传来。浩瀚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呼吸间都感到通体舒泰。青岚宗，玄元界七大正道宗门之一，气象万千。
然而，这片仙家盛景与他们这些杂役弟子并无多少干系。他们被驱赶着，走向主峰脚下那片低洼、简陋的区域，此地的灵气骤然变得稀薄寡淡。
一名面容刻板的执事弟子手持名册，开始分派活计，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在清点货物。
“张伍，百草园。”
“李絮，炼器坊。”
“王焕，膳堂。”
名字一个个念过，少年们或喜或忧地被领走。
“林风，”执事弟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资质下下，去藏剑峰。负责清扫登山石阶，每日两次，辰时、酉时，将膳食送至云逸师兄院外。不得延误，不得滋扰。”
“云逸师兄？”旁边有细碎的议论声传来。
“是那个…断了经脉的…”
“嘘！慎言！听说他性情古怪，从不见人…”
“藏剑峰更是荒僻，灵气比咱这儿还差…”
林风面色平静，仿若未闻，只微微躬身：“弟子领命。”
他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倒让那执事弟子多看了一眼，随即挥挥手，示意一名杂役管事带他离开。
前往藏剑峰的路，越走越僻静。沿途景致从繁花似锦逐渐变为古木参天，再到后来的怪石嶙峋，灵气也愈发稀薄，带着一种被遗忘的苍凉。
藏剑峰高耸入云，却透着一股死寂。汉白玉铺就的登山石阶上落满了枯叶与苔藓，两旁的古木枝桠扭曲，透着一股挣扎求生的顽强劲。
杂役管事将他带到半山腰一处孤零零的小院外。院墙由粗糙的青石垒成，爬满了干枯的藤蔓，一扇斑驳的木门紧闭着，门内寂静无声。
“就是这儿了。”管事语气不耐，“记住执事的话，送饭放在门外石台上，千万别进去自找没趣。扫你的台阶，别的，不看不听不问，方能活得长久。”说罢，仿佛多待一刻都嫌晦气，转身快步下山。
顷刻间，山道上只剩下林风一人，以及呼啸而过的山风。
他没有立刻开始劳作，而是静静立于院外，目光缓缓扫过这方小小的天地。篱笆歪斜，院内似乎垦有一小片药田，但植株大多萎靡。这里太安静了，仿佛时间的流速都变得缓慢、粘稠。
与此同时，识海中那枚沉寂的蓝色齿轮，骤然传递出一股清晰、温暖的悸动，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涟漪阵阵。
他在这里。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深处翻涌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复杂情绪。他走到墙边，拿起那把不知闲置了多久、竹枝已有些散乱的扫帚。
他没有动用任何超出这具身体的力量，只是像一个最普通的、认命的杂役弟子，弯下腰，从第一级石阶开始，认真地、缓慢地清扫起来。
“沙——沙——沙——”
扫帚摩擦石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有节奏地回响。枯叶被归拢，尘土被拂去，露出石阶原本粗糙的质地。他的动作稳而沉，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不像是劳作，更像是一种仪式。
他在借此熟悉这座山峰的“呼吸”，感知此地贫瘠灵气的微弱流向，同时，也将自身的存在，以一种极尽温和、不具任何威胁的方式，悄然编织进这片环境。
他的神识如同最细腻的蛛网，以他为中心，极其谨慎地向外蔓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院落的核心，只在外围轻柔地触碰、感知。
院内，一片死寂。但在那死寂的最深处，他“听”到了——一股微弱到几近于无，却又异常精纯坚韧的灵魂波动。如同埋藏在万丈冰原下的一粒火种，明明微弱，却蕴含着不肯熄灭的执拗。
那波动，与他灵魂深处的蓝色齿轮，正产生着微妙的、持续不断的共鸣。
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山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林风已将山道清扫了大半。他依着时辰，下山取了膳食——很简单的一碗灵谷饭，一碟素菜，放在食盒里，再次来到那小院外。
他将食盒轻轻放在门口那方冰凉的石台上，依照吩咐，没有叩门，也未发声，准备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吱呀——”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而滞涩的摩擦声。
那扇斑驳的木门，竟从里面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林风脚步顿住，回身望去。
一个身影立于门扉的阴影之后。
那人穿着一身浆洗发白的青色旧袍，身形清瘦颀长，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松松挽就，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侧颜。他的脸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但五官的轮廓却清俊得如同水墨精心勾勒，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倦意与疏离，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
然而，最令人心弦微颤的是他那双眼睛。眼型生得极好，可那瞳仁的颜色却异于常人，并非纯黑，而是某种极深的、近乎墨蓝的色调，此刻，正静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落在林风身上。
四目相接的瞬间。
“嗡——”
林风感到识海中的蓝色齿轮猛地一震，散发出灼人的热意！一股汹涌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熟悉感与悸动席卷而来，几乎要冲垮他维持的平静表象。是他。纵使容颜、身份、世界皆已不同，但那灵魂核心的波动，他绝不会认错。
门内的云逸，在看清林风面容的刹那，搭在门扉上的修长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与震动。心口处，某个沉寂荒芜了多年的角落，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蛮横地撬开了一道缝隙。
这个陌生的、资质低劣的杂役弟子……为何，会让他死水般的心湖，泛起如此陌生的涟漪？
暮色四合，山风掠过，带起两人额前的碎发。
半晌，云逸率先移开了目光，视线落在那孤零零的食盒上，声音清冷，听不出半分情绪：“以后，放在此处即可。”
语毕，他并未取走食盒，而是重新掩上了门，将那初现的微妙涟漪，连同林风，一并关在了门外。
听着院内那轻微而略显虚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风依旧站在原地，山间的暮色将他挺拔的身影温柔地包裹。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那里，一颗心脏正违背他意志地、剧烈地搏动着，一声声，敲打着重逢的序曲。
他的唇角，于无人可见的阴影里，悄然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