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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书页里的温度与未说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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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林野是被巷口的鸟鸣声叫醒的。他揉着眼睛走到窗边，推开窗就看见陈叔正蹲在面馆门口，给摆在外头的花盆浇水。雨已经停了，天空是淡蓝色的，阳光透过老树枝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小林，醒啦？”陈叔抬头看见他，手里的水壶晃了晃，“今天天好，要不要把书搬出来晒晒？免得受潮。”
林野笑着点头：“等会儿就搬，先煮点粥垫垫肚子。”
他简单洗漱完，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的糯米和红枣，放进小砂锅里慢慢煮。书店的厨房很小，只有一个电磁炉和一个旧碗柜，但林野很喜欢在这里做饭——看着食材在锅里慢慢变得软糯香甜，心里也会跟着暖起来。
粥快煮好的时候，林野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是沈知行的，是住在巷尾的老周。老周是退休的历史老师，每天早上都会绕路经过书店，有时候会进来聊几句，有时候就只是站在门口，看看摆出来的旧书。
“老周早，”林野端着粥从厨房走出来，“今天要不要进来坐会儿？我煮了红枣粥，一起吃点？”
老周摆摆手，手里拿着个布包，脸上带着点神秘的笑：“不了，我今天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他把布包递给林野，“昨天整理旧物，翻出几本以前的历史书，想着你可能用得上，就给你带过来了。”
林野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本泛黄的《中国通史》，封皮虽然有些磨损，但书页保存得很完好。“谢谢您，老周，这几本书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客气什么，”老周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门口的玻璃灯上，“昨天傍晚我看见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在你店里待了挺久，是你朋友？”
林野的心轻轻跳了一下，手里的布包攥得紧了些：“不是朋友，是来借旧书的，他是个建筑设计师，暂时住在这附近。”
“建筑设计师啊，”老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也客气。现在像这样喜欢旧书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人不错，多处处也挺好，你也该有个人陪了。”
林野的脸有点发烫，赶紧转移话题：“老周，您这几本书，我得好好整理一下，说不定里面还夹着您以前的笔记呢。”
老周笑了：“说不定还真有，你慢慢找，我先去公园遛弯了。”
看着老周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林野才松了口气，把布包放进里间的书架上。他端起粥，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慢慢喝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巷口的方向——不知道沈知行今天会不会来，他借走的那本《建筑空间组合论》，会不会已经看完了？
吃完粥，林野按照陈叔说的，把店里容易受潮的旧书搬到门口的木架上晾晒。阳光晒在书页上，带着淡淡的油墨香，混合着桂花的气息，让人觉得格外舒服。他蹲在地上，一本本整理着书脊，忽然发现其中一本《诗经》里，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是淡绿色的，上面用钢笔写着：“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想和你一起看巷口的桂花落。”字迹很工整，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小小的桂花图案。林野把纸条放进铁盒里，心里忽然想起昨天沈知行说的话——旧书里藏着以前的人的心事。不知道写下这张纸条的人，最后有没有和喜欢的人一起，看过巷口的桂花落。
整理完书，已经快到中午了。林野关上门，准备去巷口的菜市场买点菜。刚走到面馆门口，就看见陈叔正站在柜台后面，对着手机发愁。
“陈叔，怎么了？”林野走过去，看见手机屏幕上是个外卖订单，“是外卖出问题了吗？”
“可不是嘛，”陈叔叹了口气，“客人订了两碗面，备注说要多放辣，结果我忘了，现在客人打电话过来，说要退单。”他挠了挠头，“我这老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林野看了眼订单地址，就在巷外的写字楼里，离这里不远。“陈叔，要不我给送过去吧，顺便跟客人道个歉，说不定他能谅解。”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小林！”陈叔赶紧把打包好的面递给林野，又拿了瓶冰镇汽水，“路上小心点，天有点热。”
林野接过面和汽水，快步走出巷子。写字楼里人来人往，大多是穿着西装的上班族，行色匆匆。他按照订单上的地址，找到十三楼的设计公司，刚走到前台，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个方案还得再改改，客户说要更贴近老巷的风格，不能太商业化。”
是沈知行的声音。林野愣了一下，抱着面的手紧了紧，心里忽然有点紧张——他没想到，沈知行居然在这里上班。
前台的小姐姐笑着问他：“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
“我是来送外卖的，”林野指了指手里的面，“订单是这里的，客人说面忘了放辣。”
“哦，是沈工的订单吧，”前台小姐姐朝里面喊了一声，“沈工，你的外卖到了！”
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很快，沈知行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件白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看见林野时，他明显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是你？”沈知行走过来，接过林野手里的面，“怎么会是你送外卖？”
“我隔壁陈叔的面馆，他忘了放辣，我就帮忙送过来了。”林野把汽水递给她，“天气热，喝点汽水解解暑。”
沈知行接过汽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野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他的手比昨天暖和了些，大概是在办公室待久了。“谢谢你，”他看着林野额头上的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跑过来累了吧？要不要进来坐会儿，喝杯水？”
林野摇摇头：“不了，我还得回去看店，陈叔一个人忙不过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借的那本书，要是看完了，随时可以送回来。”
“还没看完，”沈知行把面抱在怀里，目光落在林野的脸上，“里面有几处批注很有意思，我想慢慢琢磨。对了，晚上我能去书店吗？想再找几本书，顺便把桂花茶的杯子还给你。”
“可以，”林野点点头，心里有点高兴，“我五点半开灯，你过来的时候，灯亮着就在。”
“好，”沈知行笑了笑，眼里的光像窗外的阳光，很亮，“那我晚上过去找你。”
看着林野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沈知行才抱着面和汽水，回到办公室。同事柳轻絮凑过来，笑着问他：“沈工，刚才送外卖的帅哥是谁啊？你看他的眼神，可不一样哦。”
沈知行愣了一下，脸上有点发烫，赶紧转移话题：“别瞎说，就是巷子里书店的店主，我在他那里借了本书。”
“书店店主啊，”柳轻絮眨了眨眼，“长得挺帅的，性格也看起来很温柔。你要是喜欢，可得抓紧点，这么好的人可不多见。”
沈知行没说话，打开外卖盒，看着里面的面，心里却想起刚才林野额头上的汗——他跑过来的时候，肯定很着急吧。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忽然觉得比平时吃的面，多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下午的时候，林野在店里整理老周送来的《中国通史》，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不少老周的笔记。笔记写得很详细，不仅有对历史事件的见解，还有一些当时的生活记录，比如“今天和学生们去郊游，看到了很漂亮的野花”“老伴做了我爱吃的红烧肉，味道很好”。林野看着这些笔记，心里暖暖的，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老周当年的生活。
整理到第三本书的时候，林野在书页里发现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男生，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书，笑得很开心。照片的背面写着“1985年，与阿明在巷口”。林野认出，照片里的老槐树，就是现在巷口的那棵，只是比现在粗壮了些。他把照片小心地夹回书里，心里想着，等老周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把照片给他看。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林野按照往常的习惯，搬出玻璃灯，擦干净灯壁，然后拽了拽灯绳。暖黄的光瞬间亮起来，把巷口的青石板都染得软和起来。他刚转身要回店里，就看见沈知行从巷口走了过来。
沈知行手里拿着那本《建筑空间组合论》和一个保温杯，脸上带着点笑意。“抱歉，今天有点事，来晚了。”他把书和保温杯递给林野，“书看完了，里面的批注很有意思，尤其是1992年3月15日那个人写的，我很认同他的观点。保温杯里是我泡的桂花茶，想着你可能喜欢，就给你带过来了。”
林野接过书和保温杯，心里暖暖的。他打开保温杯，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飘了出来，比他自己泡的还要香。“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沈知行走进店里，目光落在里间的书架上，“今天还能再找几本书吗？我想找本关于老巷历史的，最近做项目，想多了解点这里的过去。”
“有啊，”林野带着沈知行走进里间，指着书架上的《老巷往事》，“这本书里记载了很多关于这条巷的历史，还有不少老照片，你可以看看。”
沈知行拿起书，翻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很多老照片，有巷口的老槐树，有以前的书店，还有穿着旧衣服的居民。“太好了，这本书很有用，”他抬头看着林野，眼里带着点惊喜，“我能借走吗？看完就还回来。”
“当然可以，”林野笑着说，“你要是喜欢，买下来也可以，这本书我这里还有几本。”
“先借走吧，”沈知行把书抱在怀里，“等看完了，要是还想看，再买下来。”
两人走出里间，坐在外间的小桌子旁。林野泡了杯桂花茶，递给沈知行，然后拿出那个铁盒，打开给她看。“今天整理书的时候，又发现了几张纸条，你要不要看看？”
沈知行凑过来看，铁盒里又多了几张新的纸条。他拿起一张淡绿色的，上面写着：“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想和你一起看巷口的桂花落。”字迹很工整，末尾还有个小小的桂花图案。
“这张纸条很浪漫，”沈知行把纸条放回去，抬头看着林野，“不知道写下这张纸条的人，最后有没有实现愿望。”
林野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他能实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我也很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巷口的桂花落。”
沈知行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看着林野的眼睛，里面映着暖黄的灯光，像有星星在闪烁。“那……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看。”
林野的脸有点发烫，赶紧别开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桂花茶的香气在嘴里散开，甜甜的，像心里的感觉。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巷里的居民陆续回家了，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和孩子的笑声。沈知行看了眼手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抱歉，我得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去项目现场。”
他站起身，拿起书和保温杯：“谢谢你的桂花茶，还有这本书。明天我要是有空，还会过来的。”
“好，”林野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路上小心。”
沈知行回头挥了挥手，然后快步离开了。林野站在门口，看着暖黄的灯光，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他回到店里，把沈知行借走的书的书名记在笔记本上，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桂花图案。然后他拿出那个铁盒，把今天的相遇，悄悄写成了一张新的纸条，夹进了那本《老巷往事》里。
纸条上写着：“今天又遇到了他，他送了我桂花茶，还说以后要一起看桂花落。巷口的灯很亮，心里很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