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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乳酪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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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桉下车时忘记拿后座的东西。
徐柏昇降下车窗喊了他一声,梁桉回头,神情茫然,门廊下的微风将他不知何时散开的头发吹到扬起,发丝调皮地擦过脸。徐柏昇张开的口又闭上,最后也没提醒他,看着他走入金色的旋转门,随后在自己副驾座位上发现了一根皮筋。
仿佛什么危险物品,徐柏昇拇指同食指小心地捏起那根黑色皮筋到眼前,打开置物格丢了进去。
徐柏昇回了徐氏寰亚,拎着被梁桉遗落的购物袋,大包小包,所过之处收获无数惊讶的注目。
梁桉是第二天才想起来,给徐柏昇发信息问他的戒指。徐柏昇正在开会,只扫了眼,手机搁回桌子上,继续正襟危坐,目光聚焦对面墙上的投影,听手下项目经理的汇报。
没多久,手机屏幕又亮一下,这回徐柏昇只垂了下眼皮,没有去碰。
助理江源在旁边做记录,往他看了一眼。
散会后,徐柏昇走回办公室,拿出手机,看过梁桉信息后单手打字回复他——是吗,我没注意,待会儿去车里看看。
他从一众长的一样的购物袋里精准地找到了装香水的那袋,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回去,叫人送去梁桉的酒店。
协议在两天后拟好了。
徐柏昇发给梁桉,梁桉想了想,找到廖敏荃帮忙。廖敏荃做了梁启仁二十多年的律师,梁桉很信任他。
廖敏荃看过后提了几处修改,还问梁桉何时签字,他可以陪同到场,免得徐柏昇临时提一些不利的内容。
梁桉同徐柏昇约好时间,隔天下午,他先叫司机去接廖敏荃,然后去徐氏寰亚。
梁桉早到了几分钟,没在车上等,而是下了车,站在廖敏荃律所楼下的喷泉旁。廖敏荃刚从楼里出来就看到梁桉,站在晶莹喷洒的水珠旁边,适才同一个难搞客户纠缠的烦躁顷刻消散。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梁启仁病房宣读遗嘱,廖敏荃见梁桉明显消瘦,叫他注意身体,又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廖敏荃看他长大,不免怜惜:“不管你做什么,梁董都希望你能开心。”
梁桉点头:“我明白,谢谢廖伯伯。”
到了徐氏寰亚,徐柏昇的助理在楼下接他们,将他们引进办公室,徐柏昇的律师也在。两人带着各自的律师,围着沙发旁的茶几,从太阳高挂谈到西斜,约定了双方各自婚前财产、在婚姻存续期间产生的收益为各自所有,以及两人在这段合作婚姻里的权利和义务。
一切谈妥,梁桉突然提出一个问题,他看着徐柏昇,谨慎措辞:“徐先生,我们需不需要为这段婚姻设置一个期限?”
徐柏昇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得深沉,他从不轻易暴露底牌,于是十分绅士地问梁桉:“你希望是多久?”
梁桉垂眸思考,他面对窗户,徐柏昇看到了他长睫上的阳光,听他说:“那就两年吧,如果……”他欲言又止,抬眼看向徐柏昇,后面没有说了,但徐柏昇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补完了余下的内容:“当然,如果这期间有其他变故,你可以随时向我提出来。”
梁桉没想到徐柏昇答应得这样痛快,一转念,徐柏昇或许比他更有理由,毕竟徐柏昇心有所属。
他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对徐柏昇说:“你也可以随时向我提出来,我会配合去办手续。”
“嗯。”徐柏昇语气淡淡,貌似接受了好意,两位律师商讨了一下新增条款的内容,出去打印,办公室只剩他们二人。
一时安静。
徐柏昇不打算说客套的废话,拿起手机,垂下的视线里,梁桉光脚穿一双看起来就柔软舒适的吸烟鞋,裤腿拉上去一截,白皙的脚踝露了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梁桉也在看他,梁桉盯着徐柏昇光亮的黑色皮鞋和和一直延伸到西裤里面的黑色西装袜,随后像是反应了过来,转而去看旁边。
合同打好,各自签名,然后交换,又分别在对方的签名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
徐柏昇起身,伸手:“合作愉快。”
梁桉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也说:“合作愉快。”
徐柏昇松开了手,梁桉不自觉勾了一下手指,徐柏昇的手很大,也很热,握得很用力,手掌完全贴合,连着手指的心也像是被握住似的,触感久久不散。
两个律师先走了,梁桉留下,还有一些细节要跟徐柏昇商量,他让司机先送廖敏荃,然后再回来接他。徐柏昇告诉了他公寓的地址和门锁密码,欢迎他随时把东西搬过去。
“等注册过后再说吧。”梁桉道。
徐柏昇依旧绅士:“随你。”
梁桉打量徐柏昇这间办公室,他说:“我以为你会挑个隐蔽的地方。”
徐柏昇已经走回办公桌后面,闻言笑道:“越是不想让人知道,就越要大大方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多想,顶多当我们在约定婚前财产。”
梁桉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在心里默默记下。
“要不要喝杯咖啡?”徐柏昇突然问。
“好啊。”
徐柏昇打了通内线,很快,江源端着一杯咖啡敲门进来,除了咖啡、奶罐,还有一碟点心,徐柏昇不记得自己吩咐过,他瞥了江源一眼。
江源连忙说:“正好有小蛋糕,我就一起拿进来了。”
江源走到茶几旁搁下托盘,对梁桉说:“梁先生你好,我叫江源,是、是徐总的助理。”
梁桉仰头,他再迷糊也记得江源,刚才就是江源带他上来,在电梯里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徐柏昇从容淡定,助理却好像紧张兮兮,想看他却又不敢看。梁桉对此种反应并不陌生,他从小到大都沐浴在类似的艳羡眼神里,但没有侍宠生娇,依旧很有礼貌,微笑着说:“你好江源,谢谢你给我煮咖啡,还有点心。”
江源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
徐柏昇靠进皮椅里整了整领带。
梁桉低头去看盘子,犹豫该吃哪块,江源忍不住建议:“红色里面是草莓,黄色是柠檬,白色是乳酪。”
梁桉一边往咖啡里加奶一边听,徐柏昇注意到他加了很多,然后笑着对江源说:“是吗,那我尝尝这个乳酪的。”
江源知道自己该出去了,然而他无法拔动双腿。他站在原地,似乎想亲眼看梁桉吃,突然惊觉斜对角自己老板投来的视线,当即一个激灵,仓皇道:“徐总,我先出去了。”
梁桉无事可做,边吃边继续打量徐柏昇的办公室,墙上没有照片,没有装饰品,连盆养眼的绿植都没有,只有一柜子书,实在乏善可陈,缺乏生机。
于是他的目光顺理成章落在了这间屋子里唯一富有生机的那个人身上。
徐柏昇已经开始工作了,他投入且专注,翻页速度很快,没有弯腰,坐得很直,手边放一个透明茶杯,是梁桉会在梁启仁桌上或者梁氏其他上了岁数的董事桌子上看到的那种大号带把的玻璃杯,喝的也是梁启仁那个年纪才会喝的茶叶。
茶汤已经很淡,不知道过了多少遍水。
徐柏昇察觉到梁桉在看他,同他对视,抬了抬下巴问:“好吃吗?”
“挺好吃的,奶味很足。”梁桉说,“你要吗?”
“不用了。”徐柏昇语气平淡,顿了顿说,“我平时可没你这种待遇。”
梁桉觉得莫名其妙。
徐柏昇又低头继续看文件了,他并非偏好绝对安静的环境,随时随地都能进入工作状态,然而今天总有点无法集中精神。
茶香同咖啡香在空气中相遇,交融,直至难分彼此。
好在梁桉的电话及时响了,司机送完廖敏荃又回来接他,梁桉喝光咖啡,站起来说要走。
徐柏昇下意识拿起座机,想了想又搁下,也站了起来:“我送你下楼。”
见梁桉投来不解的眼神,徐柏昇单手系西装外套的纽扣,同时朝他走来,说道:“作戏要做足。”
说完他就见梁桉对着别人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上出现了不同的表情,像是很无语,一言难尽,冲他说:“你不当演员真可惜。”
“谢谢。”徐柏昇扯起嘴角,“说不定我以后会转行。”
梁桉也学他扯嘴唇:“那评奖的时候我一定投你一票。”
说话间两人齐步往外,经过走廊,两边大办公区的人全都停下来,看到了这样一幕——
徐柏昇西装革履英俊潇洒,梁桉宛如童话故事里完美无瑕的王子,两人言笑晏晏,分明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梁桉浑然未觉,他思绪跑偏,沉浸在思考里,梁氏涉足娱乐产业,他想,如果徐柏昇真的入了行,他会给他搬什么奖?或许……最佳上镜奖?
太入神,以至于电梯来都没注意。
徐柏昇宽大的手掌抵住那纤薄的后背,轻轻将发呆的人推进电梯,说:“走吧,我的梁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