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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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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大的仙乐奏响,庄严而神圣。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母后充满鼓励与狂热的眼神催促下,玄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与体内那股越来越强烈的躁动,迈开了沉重的脚步。
一步,两步......
他踏上了洁白的祭坛台阶。
越靠近坛顶,天罚剑散发出的神圣威严气息便越加强烈。那剑身裂痕中流淌的暗金光芒,仿佛化作了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刺痛着他的神魂。
而他体内的魔气,在这般神圣火焰的灼烧下,如同被浇了滚油的困兽,挣脱扎得越发疯狂。
丹田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魔气,开始剧烈地动荡起来,丝丝缕缕粘/稠的黑气不受控制地透过封印的缝隙,开始在他四肢百骸中流窜。
玄渊的脚步开始变得虚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青灰。
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天罚剑之前。
他距天罚剑,仅仅一步之遥。
祭坛下方,天后眼肿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成了,只差最后一步,她的渊儿就是新的帝君了。
昊天帝尊的目光,也牢牢锁定在玄渊身上,那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却又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
司礼神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上的庄严:“新君玄渊,请执天罚圣剑,得神剑认可,即为天命所归的紫微帝君。”
整个天罚殿,落针可闻,所有的呼吸都屏住了。
玄渊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罚剑。
剑身上那道流淌着暗金色神焰的裂痕,如同天道之眼,冰冷地注视着他。
他能感觉到,那神焰中蕴含的,对一切邪祟魔气本能的排斥与净化之力。
体内躁动的魔气仿佛感受到了灭顶之灾,疯狂地冲击着他体内的封印,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了右手。
那只手,因为恐惧和体内力量的冲突,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指尖,一点点,一点点地,朝着那古朴威严的剑柄靠近。
三寸,两寸,一寸......
他忽地想起母后热切的目光,只要命令到这柄剑,就能实现母亲长久以来的愿望。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剑柄的瞬间,异变陡生!
悬浮于正中央的天罚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神魔双目的炽烈金光!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炸裂,纯粹,神圣,带着无上净化与审判意志的煌煌神焰,好比决堤的洪流,从剑身那道贯穿的裂痕中狂暴喷涌而出。
瞬间,整个祭坛,乃至半个天罚殿都映照得如纯金浇筑。
玄渊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的指尖甚至还未真正触碰到剑柄,仅仅是靠近到毫厘之间,那喷薄而出的净化神焰便如同找到了世间最污秽的源头,瞬间缠绕上了他的手臂。
此时此刻,玄渊觉得他的手臂,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了寒冰之上,又像是纯净的圣水泼洒在了浓硫酸中。
玄渊伸出的右臂衣袖,在接触到金焰的瞬间,便化作了飞灰。紧接着,他手臂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碳化,龟。
无数道粘/稠如墨,带着刺鼻的梳磺恶臭的黑气,如同被强行逼出的污血,疯狂地从他焦黑的皮肉之下,从每一个张开的毛孔之中喷涌而出。
这些黑气甫一出现,便与天罚剑的金色圣焰发生了最激烈的对抗。
黑气翻滚咆哮,凝聚成一张张扭曲嘶吼的魔脸,疯狂撕咬着金焰。
而金焰,则如同愤怒的天神,焚烧,净化着一切污秽。
黑气与金焰在玄渊的手臂上激烈碰撞,湮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和无数冤魂厉声被净化时的尖利哀嚎。
玄渊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炼狱熔炉,剧痛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惨叫着,疯狂地甩动着被金焰火缠绕,黑气喷涌的右臂,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直接从祭坛台阶滚落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镇魂石地面上。
他蜷缩着身体,抱着那条焦黑炭化,依旧被金焰焚烧,黑气不断逸散的残臂,发出撕心裂肺,如同野兽般的哀嚎,身体也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抽/搐翻滚。
那逸散出的,莫名的魔气,失去了压制,在神圣的天罚殿内,在煌煌圣焰的映照下,暴露无遗,显露出浓郁,精纯,带着最原始的不祥。
“魔,魔气?”
“是本源魔气,如此精纯。”
“二殿下他,他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魔气?”
“天罚剑在净化他,排斥他,他不被神剑认可,他是魔吗?”
死寂被打破,整个天罚殿瞬间炸开了锅,惊骇
欲绝的尖叫,难以置信的嘶喊,充满恐惧的质问......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每一个角落。所有的目光,从之前的期待,审视,瞬间化为了极致的震惊,恐惧与厌恶。
“不!”
一声凄厉到扭曲,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尖叫,压过了所有的喧哗。
日月神座上,天后猛地站了起来。
她脸上的狂喜,期待,妆容精致的雍容,在亲眼目睹物思人儿子手臂喷涌/出恐怖魔气,在神焰中翻滚哀嚎的瞬间,彻底崩碎,化为一片无法置信的,如同世界崩塌般的与绝望。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处心积虑陷害长子换来的储位,她视若珍宝,寄予厚望的小儿子,不曾想,竟然拥有这么强大的魔气,而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而且,这诸天仙神可不是吃素的,这眼睛雪亮得很,这么精纯的魔气......
“我的渊儿,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天后失神地喃喃着,身体摇摇欲坠,赤金凤袍下的手指抠进了神座的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指甲崩裂,鲜血顺着扶手蜿蜒流下,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眼睛瞪大到极致,瞳孔中倒映着儿子在神焰与魔气中痛苦翻滚的身影,充满了崩溃的茫然与心碎欲绝的疯狂。
就在这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天罚殿传来。坚固无比的镇魂石,竟被硬生生撞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碎石如雨般坠落。
一道身影,如同浴血归来的天神,带着滔天的煞气与不屈的星光,从破开的穹顶,轰然坠落,重重砸在祭坛之前。
烟尘弥漫中,那人缓缓站直了身体。
正是玄宸。
他身上的素袍早已被鲜血和污秽浸透,破烂不堪,如同血染的旗帜。左肩,右肩,后腰处,三个狰狞的血洞依旧在汩/汩地渗出殷/红的鲜血。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穿透他身体的,那三条歹毒无比的禁神绝魄链,此刻竟被他用双手,死死攥/住!
链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他那双染血的手掌,此刻正燃烧着炽烈的星辰光焰。那光焰蕴一种含/着粉碎虚空,破灭万法的无上意志。
在无数道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玄渊痛苦的哀嚎和天后崩溃的尖叫声中,玄宸猛地发出一声震动九霄的长啸。
“断!”
三声清脆刺耳,如同神金崩断的巨响。
那三条能封禁真神,歹毒坎比的禁神绝魄铁链,竟被他以无上意志和燃烧的混沌之力,硬生生从体内拔/出,攥在手中,悍然扯断。
断裂的碎片被抛在地面上,如同死蛇般散落一地。
玄宸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但他硬生生稳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染血的脸庞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被鲜血洗过的寒星,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虚妄的冰冷与威严,直射向高座之上,已然彻底崩溃的天后。
而就在崩断,玄宸挺直身躯的刹那,祭坛之上,那柄刚刚爆发出焚魔神焰,将玄渊重创的天罚剑,仿佛受到了某种最本源的吸引,轩发出一声清越无比,响彻诸天的剑鸣。
剑身之上流淌的暗金神焰骤然收敛,化作温顺而雀跃的光芒。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天罚剑竟自行从祭坛上飞起,化作一道流光,带着欢欣与臣服的气息,稳稳地,主动地落入了玄宸那只刚刚扯断锁神链,依旧燃着混沌之力的手掌握之中
神剑入手,光芒大盛,剑身那道裂痕中的暗金神芒,与玄宸掌心的混沌之力瞬间交融,爆发出更加璀璨,更加威严,仿佛能扫荡寰宇一切邪祟的煌煌神光,将玄宸浴血的身躯,映照得如同降临人间的裁决之神。
整个天罚殿,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只有玄渊在神焰余威中痛苦的,以呻/吟及天后那一声声如同梦呓般,充满无尽绝望与崩溃的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的渊儿,天罚剑......”
天后的尖叫几乎撕破喉咙。她不顾仪态地冲下神座,赤金凤袍拖曳过冰冷的地面,
当她的手碰到玄渊身体的刹那,神焰竟顺着她的手指窜上来!
剧痛让她本能的缩手,却见掌心已经浮现出焦黑的灼痕。天罚神焰对任何沾魔气者都毫不留情。
“快,快传药仙。”
天后的声音都变了调,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玄渊未被灼烧的肩膀。
她抬头四顾,满殿仙官却无一人敢上前。那神焰沾之即燃,谁愿引火烧身?
高座之上,昊天帝尊缓缓起身。
玄色帝袍上的日月纹路流转着晦暗的光,他每走一步,殿内凝滞的颇为气就沉重一分。
当他停在玄渊身前时,翻涌的神焰竟如见天敌般,瑟缩着退回剑中。
昊天垂眸看着次子,玄渊胸口焦黑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红脉络如活物般蠕动,那是魔气在自行修复创伤。这是属于魔神的血脉天赋,这般可怖的愈合力,此刻却成了最刺眼的罪证。
“现在,天后可满意了?”
昊天帝尊的声音很轻,却像印刀割开凝固的油脂:“天罚剑乃天道化身,对魔气感应敏锐如斯。莫说执掌,便是靠近都......”
“那玄宸呢?”
天后突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像只护崽的母兽,:“千年前他与魔女定下血契时,身上魔气比渊儿现在浓郁十倍,为何他就能拿得动天罚剑?”
“千年前的事情,天后这么快就忘了?那天后可知我为何罚玄宸八道灭魂天雷,为何将他禁锢冰狱五百年?”
“灭魂天雷?”天后愣住。
昊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暗紫色的雷光凭空浮现,细如发丝却散发着令人神魂战栗的毁灭气息。
那雷光游走间,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符文生灭,每一枚都代表着天道最严苛的刑罚。
“血契乃魔族禁术,终究是外染之秽。”
昊天帝尊指尖轻捻,雷光化作寸寸飞灰:“八道天雷劈散神魂,涤尘殿五百年重塑灵台。现在的玄宸,比昆仑雪顶的玉髓还要纯净。但凡带有一丝魔气,也会被天罚剑排斥。天罚剑乃神境之物,神魔对立,不管是谁,只要身上带有一丝魔气,就不可能拿得动天罚。”
一身浴血的玄宸微垂了头,薄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线,无人看见他袖中手指的微颤。
那些被灭魂天雷劈散的记忆残片里,仍有女子破碎的呼唤在回荡。
涤尘殿五百年的孤寂中,他反复梦见一双为他拭去血泪的,生着薄茧的手。
“所以......”天后不再歇斯底里,而是变得犹豫不决,“帝尊是要渊儿也要受那灭魂之刑?”
她猛地攥/住昊天的袍角,指甲刮过金线绣制的山河纹:“你明知他受不住!玄宸当年有紫微星力护体都差点魂飞魄散,渊儿他根本就不可能......”
“那就永远别碰天罚剑。”
昊天抽回衣摆,玄渊胸口尚未愈合的伤疤倒映在他瞳孔里,像块丑陋的烙痕。
昊天转身离去,帝袍荡开的弧度割裂空气,如同无形的判决。
“魔气与天罚圣器,本就是永世不容的悖逆。天后,在渊儿身上魔气未净化完之前,好自为之。”
至此,天后疯了,而玄渊,则被昊天的旨意永锢在沉渊宫,无诏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