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主动出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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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白灏却迟迟无法入睡。他满脑子都是江彻的身影，时而是控场时的潇洒自负，时而是尴尬时的不知所措，时而是生病时的倔强执拗，时而是失意时的魂不守舍，不过停留时间最长的莫过于今天傍晚的情形。
结合目前已有的信息来看，江彻应该是和爸爸吵架了，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和爸爸吵架会如此大动干戈吗？
小时候他也和爸爸吵架，他爸爸生气起来可吓人了，板起脸一动不动的，目光严肃到像是要把一切看穿。不过他爸爸从来不会大声吼叫，更不会乱砸东西，就算再生气，爸爸也总能压抑住怒火，慢慢听他把话讲完。只要他主动承认错误，爸爸总是会弯下腰摸摸他的头，有时候还会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和他一起解决麻烦。
在他的心目中，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理智、最包容、最可靠的存在，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不尊重爸爸的事，所以不禁怀疑江彻和那个中年男人的真实关系。
白灏翻了个身，捞过放在床头的手机。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手指熟练地点开江彻的社交账号，等他反应过来，指尖已经流连在对话框上了。
——好想跟他说些什么。
白灏翻看着之前的聊天记录，希望从中发掘一些灵感。
当他问江彻在干什么，江彻回他“不关你的事”；当他问江彻吃过午饭没，江彻回他“废话”；当他跟江彻分享学校里的见闻，洋洋洒洒说了三四段话，江彻回他一个“嗯”字；而昨天上午他一觉醒来跟江彻道早安，江彻无视了他的消息。
白灏痛定思痛，试图总结江彻的语言逻辑，好诱导对方跟他多聊几句，然而结论是，对方似乎并不欢迎他干涉自己的生活。
……
从相遇开始，一直就是他在奋力追逐，不管江彻什么态度，他总能有办法让对方多看他几眼。之前，他一直为这些短暂的停留自鸣得意，但直到今天他才开始反思，他在江彻眼中究竟算什么？
是凭空出现的怪人，是无理取闹的神经病，还是死缠烂打的局外人？
每想到一个，白灏就一阵心慌。
再想到傍晚发生的事，白灏突然觉得此时不论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紧急退出社交软件，以防自己做出什么惹人讨厌的事。他转手点开手机相册，最新的照片是一个镶了金边的背影——这是他在十字路口和江彻告别时偷偷拍的。
当一个人被偏爱时，连光都格外偏袒他。
白灏的目光爱怜地沿着那背部轮廓游移，眼神细细描摹着肩颈的形状，心脏虔诚地跳动着。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生得如此完美？
连衣服也顾不得换，他掀开没来得及捂热的被子翻身下床，径直向画室走去。
白灏熟练地摆放好画布，拿出笔和颜料，端坐在画布前。他没有翻出照片，只是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映照出那人俊美真切的身形，再睁眼时，手中的画笔已然运筹帷幄。
他一刻不停地画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也不知疲倦，等到最后一笔落定，太阳已高悬在头顶。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痴迷地盯着画中人。
与纪实的照片不同，画布上的背影经过画笔的塑造逐渐丰盈，像是有了体量和生命——金色的发梢在风中起舞，衣摆被橙色的空气撩拨，他伸出手，好像还能感受到肌肉的温度。
白灏爱恋地抚上画中人的脸庞，忍不住在眼角的位置落下轻轻一吻。
他发现，他放不下了。
他现在急需一个身份，一个足以让他站在江彻身边的身份。
“嘟嘟。”
江彻正在擦拭吉他，闻声立马捞过手机，看到联系人是白灏，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感到很奇怪，每天报道的白灏昨天居然没有来骚扰他。
昨晚他等到大半夜手机也没有一点动静，大早上醒来通讯界面仍是一片空白。他试图说服自己，白天都见过面了，没必要，但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会因为一条无关紧要的消息而如此焦躁不安。
“彻哥，下午有空吗？能教我打球吗？”
江彻不爽地啧一声。
亏他担惊受怕一晚上，以为这个臭小子遭遇了什么不测，敢情对方根本就是随心所欲发的消息，有需要时拿他消遣，没需要就扔在一边！
没、空，他想也不想就把这两个字输入对话框，变相宣泄自己的不满。
“彻哥，你打球的样子真帅！”
耳边不合时宜地冒出这句话，江彻一个激灵，手指在发送键上微微下坠又马上弹开，并没有落到屏幕上。对方亮晶晶的眸子仿佛就在眼前，那样好看的脸、那样动人的笑颜，怎么看都让人心情愉悦，而且征服同性的感觉貌似比征服异性更容易让人产生优越感。
白灏这么信任自己，要是就这样被拒绝了，应该会很失落吧……江彻皱眉思索着。他指尖微动，对话框中的两个字很快被删除。
“不对啊，他失落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欠他的。”江彻又啧一声，按删除键的手一顿，把同样的两个字输了回去。
一切准备就绪。
他的指尖微悬于发送键上方，明明马上就要落下了，心里却有一股叛逆之气与之对抗，使他迟迟下不去手。他就这么跟这两个字大眼瞪小眼，越看越觉得这两个字不妥，终于决定还是不发送了。
下次吧。
这三个字应该会好一点。
他为自己的机智欢欣鼓舞，正要按下删除键，余光却瞥见某两个字潇洒地飞了出去。
“嗯？靠靠靠靠靠——！”江彻眼皮一跳，手机差点跟着一起飞了出去。好在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了，连忙撤回消息。
“彻哥，你发了什么？”
“我还没看清呢，怎么就撤回去了？”
白灏的消息很快传来。
“没什么，手滑了。”
江彻额头上全是冷汗。
“没事就好。”
白灏没有继续纠结，江彻感到由衷地庆幸。
“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有空吗？”
“能屈尊教教我吗？”
最后配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江彻看着消息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再次陷入沉思。
“彻哥……”
他仿佛能看到白灏瘪着嘴眨巴眼睛的可怜摸样。
“求求你了……”
……
“考虑考虑我吧……”
……
“彻哥，你怎么不理我了？”
……
“你还在吗？”
……
“你在忙吗？”
……
“美人哥哥理理我呗……”
“再不闭嘴这事就没得商量！”
江彻看到最后眉心一跳，赶紧回了条消息。
他想了想，虽然王朔后天就要听到他的新歌，他也还没开写，但是反正现在没有灵感，坐着发呆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出去转转，万一灵感就来了呢？而且篮球比赛没几天就要开始了，照白灏现在的球技，再不抓紧时间练练，真到了赛场上不知道要怎么丢人现眼呢！怎么说白灏对他也算不错，为了不让这个小屁孩输得太难看，捞他一把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通细致地分析后，江彻火速把答复发了过去。
白灏看着自己苦苦哀求来的“好”字扑哧一笑，立马回了一个可爱的感谢表情。
他看见江彻发来的“没空”还心碎了好一会儿，以为江彻真的嫌他烦人了，没想到江彻又把消息撤了回去。人精如他，立马察觉到江彻不忍心拒绝，于是故意装傻逗对方，而对方果然上钩了。
一想到江彻因为他而拿不定主意，期间或许还想到了他的好，白灏就心花怒放。他抱着手机傻乐了好一会儿，一激动，反手发了条语音过去：
“彻哥，你几点有空啊？三点半可以吗？”
他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假设练球需要两个小时，那结束后他刚好可以请江彻吃顿晚饭。
“行。”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再度让白灏心花怒放。他反复调试嗓音，终于找到一个真诚不失可爱、正经不失性感的语调又发了一条语音，言语间愈发情真意切：
“彻哥，我们还是在上次的篮球场碰面怎么样？那里人少，不用挤，也免得我这个学生太笨给你丢脸。”
“好。”
江彻懒洋洋地打开“语音转文字”按钮，看完时间地点这些关键信息就做出了回复。
“我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之前看你好像挺喜欢我这个球，要不我把它带过来？”
“行。”
“彻哥你就不用带水了，等会儿我去准备，就算是孝敬你这个师父的。”
“好。”
“护膝护腕发带什么的你也不用带了，都交给我准备吧！”
“我用不着这些，你带自己的就行。”
“你不用那我也不用了，一切都向师父看齐！”
“哦。”
“那我们一会儿见！”
白灏兴奋地扔下手机去挑选衣服。
一会儿见……
江彻琢磨着这几个字，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
他把门上了锁，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后附到耳边，白灏好听的声线以一种溢出屏幕的欢喜之情将转换出来的冰冷文字复述了一遍。
啧啧，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似的。
江彻没有继续回复，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瘫在椅子上愉悦地吹起了口哨，轻快的哨音乘着阳光飞出窗外，跟啁啾鸟鸣合奏在一起，谱写出胜似春日的美妙乐章。
江彻福至心灵，起身拿过一支笔和一本空白的五线谱。
不得不说，白灏还真是个奇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