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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玩具”的逆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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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忍?!因为我没有任性的资本!
学生会的长桌上,各社团递交的活动方案堆积如山。陆景珩漫不经心地翻阅着,直到指尖停在一份装帧素雅的文件上——封面上清晰地印着“文学学会”和“策划人:林晚”。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坏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像是终于找到了等待已久的猎物,他几乎是饶有兴致地拿起了这份方案。
总算落到我手上了。他心想。
与此同时,文学学会活动室内。
“会长,学生会……又把我们的方案驳回了。”干事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放在林晚面前,语气忐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们明显是在故意刁难……”
林晚从书卷中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份被退回的方案,脸上不见丝毫波澜,仿佛早有所料。
“知道了,你去忙吧。”
待干事离开,他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流畅地敲击,很快便写好了一封邮件。
“收件人:陆景珩
主题:关于文学学会活动方案的修改
陆副主席:
方案已收到反馈。感谢指正,我会认真修改,明日重新提交。
林晚”
邮件内容公事公办,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听不出任何不满或情绪。点击发送后,他便继续低头看书,仿佛刚才处理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陆景珩靠在椅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当电脑提示新邮件进入时,他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体。
果然,发件人——林晚。
他点开邮件,内容简洁得近乎冷漠,公事公办的措辞里,读不出一丝他预想中的委屈、愤怒,甚至哪怕一丁点的为难。
“感谢指正”、“认真修改”、“明日提交”……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心湖,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砰!
陆景珩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一旁整理资料的干事吓了一跳。
他胸口莫名堵着一股无名火。这家伙是泥捏的吗?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他刻意刁难,就是想撕破那副永远平静的表象,想看他失措,看他反抗,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一记重拳,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棉花上。
“副主席,这些审批文件……”干事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叠待签字的文件。
“不批了!”陆景珩烦躁地挥手,直接将那叠文件推开,“今天没心情,放着!”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径直朝门外走去,留下干事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桌上那封被刻意忽略的、来自“文学学会林晚”的邮件,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位林会长,怕是以后的日子要不那么好过了。干事在心里默默想道。
暮色渐沉,陆景珩推开公寓门,一股温暖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室内的冷清。这让他恍惚了一瞬,随即一种更深的烦躁涌上心头——他宁愿面对的是空荡和寂静,也好过这虚假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温馨”。
林晚正从厨房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汤。他神色平静,动作自然,仿佛白天在学生会办公室里那场刻意的刁难从未发生。
“回来了?汤刚炖好。”他将汤碗轻轻放在餐桌正中。
这种彻底的、无懈可击的“若无其事”,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陆景珩积压的怒火。他需要的不是这种程序化的顺从,他想看到裂缝,看到波澜!
“策划书改完了?”陆景珩的声音冷硬,目光锐利地钉在林晚身上。
林晚摆放碗筷的动作甚至没有停顿半秒,语气依旧平稳:“还差最后一部分。今晚回去就能完成。”
“你就是这样?”陆景珩猛地跨前一步,一把攥住林晚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指节泛白,“永远这副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
这温顺的姿态,像一面镜子,照出他过往生活中那些虚伪的迎合与敬畏,让他感到无比厌烦。
林晚终于抬起头。镜片后,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褐色眼眸里,此刻清晰地翻涌着被压抑的屈辱和一丝锐利的光。
“不然呢?”他反问,声音里带着一种被逼到角落的尖锐,“陆副主席,您还想看我怎样?跪下来求您高抬贵手,还是像个泼妇一样和您大吵大闹?”
“你明明有怨气!”陆景珩逼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为什么要忍?!”
“因为我没有任性的资本!”林晚猛地甩开他的手,手腕上已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他仰起头,胸膛因激动而微微起伏,话语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您生来就拥有一切!一双被汤汁溅到的鞋子,对您而言是可以扔掉再买十双的消耗品。您不过是那天恰好无聊,碰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意思’的人,玩心起来了,才借题发挥,把我当成一个新鲜玩具弄到身边来!奖学金、活动经费,甚至别人的尊严和时间,对您来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玩具?”陆景珩被他话语里尖锐的指控刺中,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他上前一步,几乎将林晚困在自己与冰冷的墙壁之间,声音低沉而危险:“你觉得我把你当玩具?”
“难道不是吗?”林晚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眼圈也控制不住地泛红,“随意决定别人的去留,随意操控别人的生活节奏和心情。看着我按照您的剧本挣扎,不是很有趣吗,大少爷?”
陆景珩死死盯着那双泛红却倔强不肯落下泪来的眼睛,那句“不是这样的”在喉咙里翻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般的空虚感将他包裹。他发现自己那些刻意为之的刁难,在此刻显得如此幼稚和……不堪。
两人在压抑的沉默中对峙着,空气中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最终,林晚率先移开了视线。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翻涌的情绪,然后默默地、细致地将碗筷在陆景珩面前摆放整齐,连同那碗温热的汤。
“晚餐准备好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任何时刻都要疏离。
说完,他解下围裙,整齐地叠好放在厨房流理台上,没有再看陆景珩一眼,便转身走向门口。
门被轻轻合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公寓里再次只剩下陆景珩一人,还有一桌逐渐失去温度的饭菜。那浓郁的饭菜香气,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陆景珩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满桌菜肴早已凉透,那份冰冷的温度仿佛渗进了他的心里。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胸腔里堵着一团无处发泄的闷气。他需要倾诉,更需要酒精。
他抓起手机,几乎是下意识地拨通了顾言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没等对方开口,便带着一股未消的火气低吼道:“出来陪我喝酒。”
电话那头的顾言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轻笑一声,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从容:“我们陆大少爷这是又在谁那里吃了瘪,火气这么大?”
“少废话,带酒过来。”陆景珩语气不善。
“行,等着。”顾言利落地应下,挂了电话。
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
"小辰?"他推开弟弟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书桌上压着一张字条:「哥,我去便利店上夜班了,不用等我。」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明天就是月考,弟弟竟然又去打工了。
便利店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林辰正费力地搬着一箱沉重的饮料,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箱体一滑,他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
“小心。”
林辰惊魂未定地回头,撞进一双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眸。扶住他的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气质儒雅清贵,与这间廉价便利店的氛围格格不入。
“谢了。”林辰迅速站稳,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略显宽大的工作服,下意识地想藏起自己染着尘灰的手指。
顾言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黑色的耳钉,倔强紧抿的嘴唇,眉眼间却有着与林晚极为相似的轮廓。他本是顺路来为陆景珩买酒,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现。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微微渗血的手背上,显然是刚才被箱体边缘划伤的。顾言没有说话,只是从容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独立包装的创可贴,然后极其自然地执起了林辰的手。
林辰下意识想挣脱,手腕却被对方以一种不容拒绝却又不会弄疼他的力道轻轻握住。
“别动。”顾言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他低头,仔细地将创可贴覆在伤口上,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务。
林辰怔住了,忘记了挣扎。他从未被这样对待过,这个陌生男人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心头泛起一种陌生而慌乱的情绪。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低垂的眼睫和过分好看的侧脸,一时忘了反应。
“夜晚工作,要注意安全。”顾言为他贴好创可贴,才松开手,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距离感。
他拿起选好的酒,走向收银台付款,自始至终没有再多看林辰一眼,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举手之劳。
林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便利店门口,又低头看了看手背上那个妥帖的创可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半小时后,顾言提着酒出现在陆景珩的公寓。他将酒瓶放在茶几上,目光扫过餐桌上那明显出自他人之手的、未曾动过的饭菜,最后落在明显心情恶劣的陆景珩身上。
他挑了挑眉,状似随意地问出了那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所以,那个林晚呢?今天怎么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