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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药箱与越界的维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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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没想那么多。看不过去。所以宁可自己受伤?
学园祭后街,僻静的巷口。
“小子,逞英雄是吧?”为首的黄毛混混恶狠狠地推了林辰一把,“把这穷鬼的钱包交出来,再赔我们兄弟一人五百块精神损失费,今天就算了!”
林辰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在冰冷的砖墙上,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护着身后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眼镜男生:“钱包可以还他。钱,没有。”
“妈的,给脸不要脸!”另一个混混挥拳就要上前。
“住手。”
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几人回头,只见顾言站在巷口,西装革履与昏暗小巷格格不入。
“顾先生?”林辰喘着气,难掩惊讶。他记得这个在海边给他递过手帕的男人,后来还主动提出要给他免费补习。虽然哥哥说过不用麻烦别人,但此刻在这里遇见,他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顾言的目光掠过林辰擦破的嘴角,随即看向那几个混混,举起手机:“需要我请校卫队来处理?”
混混们交换个眼神,骂骂咧咧地散了。被救的男生也哆哆嗦嗦地道谢跑开。
巷子里安静下来。林辰靠着墙,用手背擦了下嘴角,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只有数面之缘却屡次伸出援手的人。
“……谢谢您。”声音闷闷的。
顾言走近几步,目光扫过他擦伤的手背和脏污的校服。“为什么不等他们走了再报警?”他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辰愣了一下,别开脸,声音闷闷的:“当时没想那么多,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顾言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视线落在少年紧握的、微微发抖的拳头上,“所以宁可自己受伤?”
“受伤就受伤!”林辰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像是燃着两簇火苗,灼热而明亮,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尖锐和自弃,“反正我们这种人,命硬得很!但有些事,看到了就不能当做没看见!”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了顾言一下。他看着少年那双不屈的眼睛,看着这与林晚相似眉眼间截然不同的、蓬勃的生命力,心中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似乎被轻轻拨动。他想起了资料里简单的描述——父亲早逝,母亲瘫痪,兄弟相依为命。
他不再追问,转而问道:“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附近的便利店打工。”林辰语气依旧生硬,带着防备,“下班路过。”
顾言的目光在他疲惫却倔强的脸上停留片刻,淡淡道:“能走吗?我车上有药箱。”
林辰几乎是立刻就要拒绝。
顾言似乎早有所料,在他开口前,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补上了决定性的一句:“你不想带着伤回家,让你哥担心吧?”
提到林晚,林辰眼神中的抗拒明显动摇了。他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顾言不再多言,转身走在前面。林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坐进那辆价值不菲的车里,林辰浑身不自在。车内空间狭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冷冽的、属于顾言的气息。顾言取出备用的药箱,动作熟练地拿出消毒棉签和创可贴。
“手。”他言简意赅。
林辰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擦伤的手背。消毒液触及伤口的刺痛让他下意识地想缩手,却硬生生忍住了,只是唇瓣抿得更紧。
顾言看着他强忍疼痛的模样,动作不着痕迹地放轻了些。“下次‘看不过去’之前,先确保自己的安全。”他低着头,声音依旧平淡,
林辰抬眼看向顾言。男人专注地为他贴着创可贴,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什么表情。这句听起来像是教训的话,却让他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谢谢。”他再次道谢,声音低了些,那份硬邦邦的抵触似乎软化了一丝。
顾言没有回应,处理好伤口,便发动了车子。他将林辰送到了离家不远的路口,看着他像逃离什么似的迅速下车,身影消失在老旧的居民楼入口。
顾言在车里静坐了片刻,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才驱车离开。那个少年倔强的眼神和那句“看不过去”,让自己百般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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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顾言的车缓缓驶离校区,林辰盯着手背上那个过于精致的创可贴发呆时——
学园祭的文学学会展位前,气氛有点一言难尽。
“这是谁?你新招的助理吗?”
苏晚晴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几个摊位的喧闹都诡异地静了一瞬。原本在隔壁茶道社品茶的学生端着茶杯忘了喝,对面动漫社的coser也暂停了拍照——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目光在陆景珩和林晚之间逡巡。
这位苏家大小姐的直白大家都习以为常,但今天这话里的火药味,明显是冲着那位突然得势的文学会长去的。
林晚垂着眼睫,姿态温顺,仿佛没有听出话中的冒犯。
陆景珩眉头微蹙,轻轻将自己的手臂从苏晚晴手中抽回。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一旁的学生会干事们交换了惊讶的眼神——陆主席向来给苏家面子,很少当众让苏晚晴难堪。
“别胡说。”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维护意味,目光转向林晚时,声线竟不自觉地柔和了半分,“这位是文学学会会长,林晚。”
几个站在后排的女生忍不住捂嘴窃窃私语——陆主席何曾这样郑重地介绍过一个普通社团负责人?
苏晚晴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景珩。
林晚适时地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恰到好处的微笑:“你好,苏同学。”
“文学学会?”苏晚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上前一步打量着简约的展位布置,“就是那个每年都靠学生会拨款才能办活动的社团?”她转头看向陆景珩,语气天真却字字扎心,“景珩哥哥,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小打小闹的社团这么上心了?”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连一旁的学生会干部都尴尬地别开脸。几个文学学会的干事涨红了脸,敢怒不敢言。
林晚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温声解释:“苏同学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学会今年尝试了新的运营模式......”
“不需要解释这些。”
陆景珩突然开口打断,目光冷冷扫过苏晚晴。这一眼让周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居然为了林晚,连续两次驳了苏晚晴的面子。
“文学学会今年的策划很出色,”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区域,“值得学生会全力支持。”
这话一出,不仅苏晚晴愣住了,连远处偷看的人群都骚动起来。学生会干事们面面相觑——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偏袒了。
苏晚晴还要说什么,陆景珩已经转身:“走吧,还有其他展位要巡视。”
他迈步离开的姿势依然优雅从容,但所有人都看出了那份维护的决心。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林晚缓缓收起笑容。他继续微笑着接待前来参观的同学,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陆景珩触碰过的衣领。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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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陆景珩的公寓内。
“今天苏晚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陆景珩将一杯温水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林晚,语气听起来随意,目光却落在林晚脸上,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林晚双手接过水杯,指尖温热,微微垂下眼睫:“不会的。苏同学只是性格直率。”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以退为进。
陆景珩在他身旁坐下,沙发微微下陷,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你总是这样……”陆景珩凝视着他,声音低沉了几分,“善解人意吗?”
林晚捧着水杯的指尖微微收紧,抬起眼,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我只是做好我该做的事。”
“包括那天晚上在后台……”陆景珩倾身靠近,滚烫的呼吸几乎要拂过林晚的耳廓,目光落在他微张的唇瓣上,“也包括现在在这里?这都是你‘该做’的事?”
他的话语充满了侵略性,带着明显的试探。林晚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微仰,拉开一点距离,但是对方步步紧逼,“那个时候我们也是那么近。”
林晚的睫毛快速颤动,脸上挂上了一抹红晕,眼神迷蒙地看着对方越来愈近的脸庞,下意识后仰却陷进沙发靠垫,阻挡了困兽的退路。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冷冽的香气。陆景珩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臂阻断去路,呼吸拂过他发烫的耳尖:“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语气挑逗而却令人不容拒绝。
林晚却回道:“陆副主席,您是在为难我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轻轻浇在陆景珩心头升腾的火焰上。他看着林晚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温顺的侧脸,那双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带着恳求,也带着疏离。
陆景珩的动作顿住了。那股想要靠近、想要确认什么的冲动,被这种无声的抗拒挡了回来。他最终还是退回了安全距离,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而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下阶段社团的预算草案,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林晚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接过文件,认真地翻阅起来,仿佛刚才那暧昧危险的场景从未发生。然而,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略快的心跳,却泄露了他并非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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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景珩的公寓离开,夜风一吹,林晚才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他独自走在回老破小区的路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陆景珩靠近时的眼神和气息,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曾被对方指尖擦过的唇角。
“陆景珩,你动心了吗?”他在心里冷静地分析着,如同分析一盘棋局,“真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可是,为什么确认这一点时,他抬眸,树干摇曳在萧瑟的晚风中,亦如他不定的心神。
他甩甩头,试图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抛开,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轻轻推开家门,狭小的客厅里,弟弟林辰已经在小床上睡熟了。林晚放轻动作,正准备去洗漱,目光却被书桌上亮着的台灯吸引了过去。
灯下,放着一个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质感极佳的创可贴空盒。
林晚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瞳孔微缩。
他认得这个牌子,这个系列。就在不久前,他和顾言达成那场“他安抚陆景珩,顾言辅导林辰”的交易时,他在顾言的车里见过这个牌子的个人护理用品。
顾言?!
警惕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交易是交易,他顾言私下接触小辰是什么意思?是想拿小辰来敲打他,还是发现了什么,想从心思单纯的弟弟这里找到突破口?
他走到床边,借着微光,清晰地看到林辰手背上贴着的,正是同款创可贴。心疼与愤怒交织,让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拿起那个空盒,紧紧攥在手心,几乎要将其捏扁。沉默片刻后,他走到客厅,拿出手机,点开了与顾言的对话框。
之前寥寥数语的交流,客气而疏离。此刻,林晚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冷静地打出一行字,发送。
林晚:“顾先生,谢谢您今天送小辰回来。关于补习的事,我想我们需要再谈一谈。明天方便吗?”
信息发送成功,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沉静如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