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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与正文无关 写着玩。 ...


  •   吧台边的少年第三次看表,服务生已经为他续了两次柠檬水。他穿着浅蓝色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到小臂,露出一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腕表。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他干净得格格不入。

      “等人?”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男人在他身边坐下,香水味立刻弥漫开来。

      陈瑾稍稍往后倾了倾身子,“嗯,等霁林。”

      对方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头牌今晚有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要不,我陪你聊聊?”

      “不用了,谢谢。”陈瑾礼貌而坚定地拒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霁林,也是在这个酒吧。那天他被室友硬拉来“见世面”,在一片喧嚣中,霁林就坐在远处高脚椅上唱歌,睫毛低垂,侧脸在变幻的灯光下美得不像真人。那一刻陈瑾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等很久了?”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陈瑾猛地抬头,霁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面前,穿着黑色丝质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他眼角微微上挑,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有,刚到一会儿。”陈瑾撒谎,悄悄把表往袖子里藏了藏。

      霁林在他身边坐下,对酒保比了个手势,“老规矩。”然后转向陈瑾,“下次别来这么早,我经常会被客人拖着走不开。”

      陈瑾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路过甜品店,看到这个抹茶蛋糕,记得你说过喜欢...”

      霁林接过,指尖不经意地划过陈瑾的手背,感受到对方明显的颤栗。他轻笑,“真乖。”

      这样的少年太纯粹,纯粹到霁林觉得自己不配碰触。十八岁,家境优渥,长相出众,人生一帆风顺——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今天学校怎么样?”霁林抿了一口酒保刚递来的龙舌兰,随意问道。

      “挺好的,就是微观经济学的课有点难懂...”陈瑾开始讲述他的一天,认真地分享每一个细节,而霁林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在酒吧里游走,不时向某个熟客点头致意。

      “...所以我想,也许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那部新上映的电影?”陈瑾最后小心翼翼地问。

      霁林转回视线,看着少年期待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周末我有个私人派对,已经答应别人了。”

      陈瑾眼中的光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那下次好了。”

      就是这样。无论霁林怎样明示暗示他们之间不可能,陈瑾总是固执地不肯离开。起初霁林以为这只是富家公子的一时兴起,玩腻了自然会走。可三个月过去,陈瑾的喜欢似乎没有丝毫减退。

      “霁林,”陈瑾轻声说,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小盒子,“还有这个。”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胸针,银质的枝叶缠绕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看到它就觉得适合你。”陈瑾不好意思地解释,“今天是我们认识一百天。”

      霁林愣住了。在他生活的世界里,没有人会记得这种无意义的纪念日。客人们送礼物要么是为了炫耀财力,要么是为了换取他的陪伴,从没有人单纯因为“适合他”而买下什么。

      这一刻的触动让他感到危险。

      “陈瑾,”霁林没有接那个盒子,声音冷了下来,“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我不需要这些,也不值得你这样做。”

      陈瑾固执地举着盒子,“你值得。你只是不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会永远喜欢我?”霁林笑了,带着几分讥诮,“你才十八岁,知道什么是永远吗?等你见识过更多人,就会发现我不过是你一时的新鲜感。”

      “不是这样的!”陈瑾提高声音,引来周围几道目光。他压低音量,但语气依然坚定,“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但我会证明给你看。”

      霁林摇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液,“随你便。但现在我得走了,李总还在包厢等我。”他起身,拍了拍陈瑾的肩膀,感觉到手下身体的僵硬,“早点回去,这里不适合你。”

      他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VIP包厢,没有回头。

      陈瑾独自坐在原地,很久才小心收起了那个被拒绝的礼物。

      ——

      凌晨两点,霁林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酒吧。夜风微凉,他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准备步行回那个虽然狭小但至少完全属于自己的公寓。

      “霁林!”

      他惊讶地转头,看见陈瑾从路边的长椅上站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霁林难以置信。

      “我...我想送你回家,这么晚了不安全。”陈瑾说得有些结巴,耳朵在路灯下明显红了。

      霁林看着他,突然一股无名火起,“陈瑾,你到底想干什么?玩纯情游戏也要有个限度。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我陪别人睡觉赚钱,我不干净,不值得你守到凌晨两点!懂吗?”

      陈瑾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眼神依然坚定,“我知道你做什么,但我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职业。”

      “你不觉得恶心吗?”霁林故意问得残忍。

      陈瑾的脸白了白,但还是摇头,“我只觉得心疼。”

      这句话击碎了霁林最后的防线。他转身快步向前走,不让陈瑾看到自己突然泛红的眼眶。陈瑾默默跟在后面,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走到公寓楼下,霁林终于回头,“送到这里可以了吧?”

      陈瑾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晚上喝酒多,喝点蜂蜜水会舒服些。”他把杯子塞到霁林手里,转身跑开了,像是怕被拒绝。

      霁林站在楼下,看着那个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手中的保温杯传来恰到好处的温度。

      ——

      周末晚上,霁林如约出现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套房门口。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浴袍,手里拿着酒杯。

      “迟到了啊,宝贝。”男人伸手想拉他进去。

      霁林勉强笑了笑,“王总,路上堵车。”

      门关上之前,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希望陈瑾会出现,像电影里那样阻止他。多可笑,他一边拒绝着那个少年,一边又潜意识里期待被拯救。

      “心不在焉的?”王总不满地捏着他的下巴。

      “对不起,今天有点不舒服。”霁林迅速换上职业性的微笑,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王总皱眉,“谁啊?”

      门外没有回应,只是敲门声更加急促。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王总骂骂咧咧地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霁林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陈瑾。少年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像是跑了好远的路。

      “跟我走。”陈瑾直视着霁林,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霁林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陈瑾——不再是那个腼腆羞涩的少年,眼神里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决。

      “你小子谁啊?”王总怒道。

      陈瑾根本不看他,一步跨进房间,抓住霁林的手腕,“我不允许你这样对待自己。跟我走。”

      霁林被他拽得踉跄一步,竟真的跟着走了。王总在身后暴跳如雷,威胁要让他们好看,但陈瑾头也不回。

      酒店外,夜风凛冽。霁林猛地甩开陈瑾的手,“你疯了吗?你知道他一年在我身上花多少钱吗?”

      “我付。”陈瑾转身面对他,“多少我都付得起。但我不能再看着你这样下去。”

      霁林突然笑了,带着苦涩,“付?用你父母的钱?陈瑾,你连自己都养不活,凭什么养我?”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陈瑾。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我会长大的,给我时间。”

      “然后呢?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霁林摇头,“回去吧,陈瑾。今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陈瑾从后面紧紧抱住。少年的手臂有力而温暖,声音带着哽咽:“我不会放手。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霁林感到后背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浸透了薄薄的衣料。那是陈瑾的眼泪。

      那一刻,筑起已久的心墙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霁林轻声说,没有挣脱那个怀抱。

      夜空下,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像黑暗中悄然交织的命运。
      陈瑾的追求确实越来越猛烈,像一团不管不顾的火焰,炙烤着霁林冰封已久的心。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等待的青涩少年,而是学会了更有力的介入。

      他会固执地等在霁林工作的酒吧外,无论多晚,只为送他回家,确保他安全。他会细心地记下霁林随口提到的喜好,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实现。他甚至开始笨拙地学习照顾人,在霁林宿醉的清晨,熬煮软糯的粥,尽管常常糊了锅底。

      有一次,霁林被一个难缠的客人灌酒,陈瑾竟然直接冲了进去,一把夺过霁林手中的酒杯,自己仰头干了,然后对着那个脑满肠肥的客人,尽管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说:“他不能再喝了。” 那一次,陈瑾差点挨打,是酒吧老板及时出面才平息。霁林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和紧握的拳头,心里那扇沉重的门,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发出了“吱呀”的松动声。

      他开始允许陈瑾在他不用工作的白天进入他那间狭小的公寓,允许那双干净的眼睛打量他混乱不堪的生活痕迹。他甚至会在陈瑾用那双养尊处优的手,笨拙地帮他洗堆积的酒杯时,产生一种荒谬的、类似于“家”的错觉。他开始减少与其他客人的私下往来,会在陈瑾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说“你今天看起来气色真好”时,下意识地摸一下自己的脸。

      信任的幼苗,在绝望的土壤里,颤巍巍地探出了头。霁林几乎快要相信,也许,只是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种例外,一种名为“陈瑾”的例外。

      然而,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陈瑾的父母,那个上层社会的缩影,终究还是发现了儿子不正常的动向。一场严厉的谈话,一次经济的封锁,一轮又一轮关于“门当户对”、“前途未来”、“正常人生”的轰炸。同时,一个与陈家世交的女孩出现在了陈瑾的生活里。她干净、明朗,有着和陈瑾相似的家世背景和成长轨迹,像一张未经涂抹的白纸。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浇熄了那团曾经不管不顾的火焰。十八岁的爱情,再纯粹热烈,在现实的重压和“更正确”的选项面前,也显得如此稚嫩和无力。

      陈瑾挣扎过,痛苦过,但他最终还是退缩了。他给霁林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信息,语无伦次,充满了歉意和无奈,核心意思却清晰而残忍:对不起,我可能……无法继续了。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面对面的告别。就像他当初悄无声息地、固执地闯入一样,这次,他悄无声息地、狼狈地退场了。

      霁林看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很久,然后默默地删除了。他没有回复一个字,也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坐在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公寓里,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晚上,酒吧的霓虹依旧闪烁。霁林出现在化妆镜前,比以往更加精心地描画着自己的眉眼,眼线拉得又长又挑,唇色嫣红,掩盖了所有苍白的痕迹。他换上最惹火的衣服,重新挂上了那副漫不经心、勾魂摄魄的笑容。

      他恢复了酒吧头牌的工作,甚至比以前更加“敬业”。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不同的客人之间,来者不拒地喝着递过来的酒,熟练地吐着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毫无生气。

      他依旧喝酒,喝得很凶,仿佛要用酒精彻底洗涤掉那段短暂而可笑的“例外”。他指尖夹着的香烟,几乎很少熄灭,像是依靠那一点明灭的火光,才能确认自己还存在于这个冰冷的世界。

      偶尔,在喝到意识模糊的间隙,他会靠在酒吧后巷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指间升起的青灰色烟雾,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站在路灯下,捧着保温杯,耳朵微红的青涩少年。

      但下一秒,他会深吸一口烟,让辛辣的烟雾充满肺叶,然后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个已经远去的背影。

      看吧,他早就知道,这世间所有的温暖,都是昙花一现。永恒的,只有这冰冷的酒杯,和烧不尽的寂寞烟蒂。
      他早就该明白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与正文无关 写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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