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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磊子之紫色毒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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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绒游戏：毒圈
磊子的办公室有三块屏幕。
左边屏幕是股市行情，中间是《镜界》游戏的实时数据面板，右边则分割成十二个小窗——每个小窗都是一个玩家的第一人称视角，正在热带雨林地图里穿梭。
他切到中间屏幕，调出后台日志。搜索关键词：“玩家ID：星陨，击杀记录”。
日志滚动。过去三个月，“星陨”在游戏中的击杀数：417次。其中79次是在队友倒下后补枪，12次是在对方提出投降后继续开火，3次是在安全区外毒圈边缘，看着对手被毒死而不补刀。
磊子推了推眼镜，在笔记本上记下一行字：
“样本07星陨：虚拟环境中的道德阈值显著低于基线，但存在选择性克制行为——不对投降者出手，不在毒圈外‘侮辱性击杀’。这种克制是否可转化为现实中的行为约束？”
他切回右边屏幕。十二个小窗里，有三个被他标红：
窗口3：玩家“星陨”（林星晚），正蹲在草丛里，M24狙击枪瞄准镜对准300米外的目标。
窗口7：玩家“末曦”（苏末晞），刚用医疗包救起倒地的队友，正在分配弹药。
窗口11：玩家“□□”（李东京），在河道里潜行，AKM突击步枪的枪管一半没在水下。
这三个玩家不知道，他们排进同一局游戏不是偶然。磊子的匹配算法经过了特殊调校——当三个“高价值观察样本”同时在线时，系统会优先将他们匹配到同一局，并安排在地图对角线位置，确保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向中心点移动、相遇、互动。
“测试编号：43。”磊子对着录音笔说，“目标：观察高压力环境下，不同样本的决策模式是否会互相影响。”
游戏内，毒圈开始刷新。
苏末晞盯着屏幕，手心微微出汗。
这是她第三次在《镜界》里排到“星陨”和“□□”。第一次是两周前，她刚接触这个游戏，在废墟里被“星陨”一枪爆头。第二次是上周，“□□”在她被围攻时突然出现，用□□清掉了整队敌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次，系统把他们三个放在了同一局。
耳机里传来队友的语音：“末曦，你那边有人吗？我听到枪声。”
“东北方向，大概200米。”苏末晞压低声音，“两个人，在交火。”
她趴在岩石后面，透过四倍镜观察。交火的双方正是“星陨”和“□□”——一个在树后狙击，一个在掩体间快速移动，偶尔还击。
很奇怪的战斗节奏。“星陨”的枪法精准，但开火间隔很长，像在等待什么。“□□”的移动路线看似杂乱，但每次都能刚好躲开狙击线。
更像是在……互相试探。
毒圈开始收缩。苏末晞看了一眼地图，安全区刷在了沼泽地——对狙击手不利的地形。
“星陨”显然也意识到了。她开始向沼泽方向转移，但“□□”紧追不舍，不断用点射逼迫她改变路线。
苏末晞犹豫了三秒，做出了决定。
“我去劝架。”她对队友说，“你们从西侧绕，如果我有意外，你们补枪。”
“太冒险了吧？”
“试试看。”
她收起枪，沿着河岸的阴影快速移动。毒圈就在身后五十米，紫色的毒雾像活物般蔓延。
游戏外，磊子的眼睛亮了。
他调出苏末晞的生理数据监测——这是通过她电脑摄像头的人脸识别功能采集的（用户协议第37条第4款，同意面部数据用于“优化游戏体验”）。心率从72上升到89，瞳孔轻微放大，呼吸频率加快。
“样本09末曦：在明知高风险的情况下，选择介入两名高威胁玩家的冲突。动机推测：好奇心（47%），正义感（33%），测试自身能力（20%）。有趣。”
李东京操纵角色一个翻滚，躲到树后。
屏幕上显示，“星陨”的狙击枪已经锁定了他刚才的位置。这个对手很棘手——不急不躁，像在下一盘棋，每一枪都在逼迫他暴露更多移动习惯。
他看了一眼小地图。“末曦”正在从东南方接近，距离120米。
三人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形。
李东京在公共频道打字：“停火。毒圈要到了。”
没有回应。
他切出游戏，快速看了一眼后台程序——数据流量异常。有外部数据包在向他的游戏客户端发送指令，虽然被防火墙拦截了大部分，但还是有一些渗透了进来。
有人在监控这局游戏。不，是在操控。
他重新切回游戏，对准“星陨”的方向打了一发烟雾弹。
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
“聊聊？”他在公共频道打出第二句话，“我知道你能看见。”
这次，“星陨”回应了：“？”
“我们被匹配到一起的概率，过去三周是37.8%。随机匹配的理论概率是0.03%。”李东京快速打字，“有人想观察我们。”
“谁？”
“游戏公司。或者更具体点——磊子。”
烟雾开始散去。李东京看到“星陨”从树后走了出来，但枪口依然对着他的方向。
“证明。”她打字。
李东京发了一个坐标：“沼泽中心点，有个隐藏的地下室入口。游戏文件里没有这个地点，是后来添加的。里面有录像设备模型——不是游戏道具，是监控设备。”
“末曦”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我听得到你们说话。”
她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两人中间，蹲在一块岩石后面。
“所以这是一场实验？”她的声音很平静，“那我们该怎么做？”
李东京笑了。不是游戏角色笑，是他自己在屏幕前笑了。
“配合演出。”他打字，“但加一点……即兴发挥。”
磊子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眉头微皱。
三个样本停止了交战，开始向沼泽中心点移动。这符合预测——毒圈压力下，临时合作是理性选择。
但他们的移动速度太一致了，像排练过。而且“末曦”的生理数据出现了异常波动：心率在85 92之间规律起伏，像在……控制呼吸。
她在有意识地调整状态。
磊子调出后台指令日志。确实有异常数据包试图连接这三个客户端，但都被防火墙拦截了。等等——有一个数据包通过了。
来自IP地址：113.214.77.39。
他快速查询。这个IP属于……云栖大学网络中心。三个月前的历史记录显示，同一IP曾多次访问李东京的公开研究论文。
李东京在反向追踪。
磊子坐直身体。他调出李东京的游戏数据——过去两周，他的操作模式发生了微妙变化：更少使用冲锋枪，更多使用投掷物；更少正面交火，更多战术移动；击杀数下降了42%，但助攻数上升了310%。
他在收集数据。不是在玩游戏，是在研究游戏机制，研究匹配算法，研究……观察者。
“有意思。”磊子低声说，“样本在观察观察者。”
他切到另一个界面，调出《镜界》的行为预测模型。输入三个样本当前的状态数据：位置、装备、健康值、毒圈倒计时。
模型输出预测：
“预计1分27秒后，样本07（星陨）将背叛临时联盟，尝试击杀样本11（□□）。成功概率68%。”
“样本09（末曦）有47%概率介入，33%概率旁观，20%概率协助样本07。”
磊子设置倒计时，重新看向监控画面。
沼泽地弥漫着绿色的毒雾，能见度不到二十米。
苏末晞跟在李东京的角色后面，枪口对着侧翼。“星陨”在左侧十米处，狙击枪背在身后，换上了冲锋枪——这是近战信号。
公共频道里，李东京打字：“地下室入口在前方石头下面。我先下去，你们掩护。”
“为什么你先？”“星陨”问。
“因为如果下面有陷阱，死我一个比死三个好。”
很合理的理由。但苏末晞觉得不对劲——李东京的语气太从容了，像在念剧本。
他跳下了入口。
五秒后，队伍频道里传来他的声音：“安全。下来吧。”
“星陨”看了苏末晞一眼——游戏角色转头这个动作，在《镜界》里需要特意操作。然后她也跳了下去。
苏末晞犹豫了。毒圈还有三十秒到达她的位置，她必须移动。
但她看了一眼小地图，突然意识到：入口位置正好在毒圈边缘。如果下去后被堵住出口，就是死路一条。
这不是合作，是筛选。
测试谁会因为信任而跳进可能致命的陷阱。
她没有跳。
而是绕到了入口侧面，架起了枪。
地下室里，李东京看着“星陨”落地。她立刻举枪对准他。
“果然。”她在公共频道打字，“你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不。”李东京说，“我想看看，磊子会不会救你。”
他切换到一个特殊道具——信号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红色信号弹穿透地面，在沼泽上空炸开。
在《镜界》的游戏设定里，信号枪会暴露位置，引来所有玩家。但在磊子修改过的这个测试服版本里，信号弹有另一个作用：触发紧急协议。
三秒后，游戏画面卡住了。
不是掉线，是时间静止——所有角色都无法移动，但还能打字。
系统公告弹出：
【测试协议激活。观察者介入。】
磊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所有玩家的耳机里，经过变声处理，但依然能听出那种文雅的腔调：
“各位的表现很精彩。尤其是李东京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是一个实验的？”
李东京打字：“从第一次匹配到‘星陨’开始。她的击杀模式有规律，像在完成某种指标。”
“那么苏末晞小姐，”磊子的声音转向她，“你为什么不下去？”
苏末晞沉默了两秒，开口：“因为我不信任你。也不信任这个‘临时联盟’。”
“明智。”磊子笑了，“那么，让我们进入实验的第二阶段。”
游戏画面恢复。但毒圈消失了，安全区扩大到整个地图。同时，系统提示：
【新目标：击杀观察者。观察者位置已在地图标记。倒计时：5分钟。】
地图上出现了一个红点——在沼泽正中央，刚才地下室入口的位置。
但那里没有人。
李东京立刻明白了：“观察者不在游戏里。红点是误导。”
“那怎么杀？”林星晚问。
“杀不了。”李东京说，“但可以……拒绝游戏。”
他操纵角色走到沼泽中央，对准红点位置，按下了游戏内建的“投降”键。
《镜界》没有投降功能。但这个按键是李东京用外挂程序添加的——不是作弊，是一个信号：拒绝继续参与。
系统提示：【玩家“□□”请求终止对局。】
磊子的办公室里，警报响了。
不是游戏警报，是数据监控系统的警报——李东京的游戏客户端正在批量删除本地数据，并尝试向外部服务器发送加密数据包。
磊子立刻切断了那台客户端的连接。
屏幕上，李东京的角色变成了灰色，显示“已断开连接”。
但他在断开前的最后一秒，在公共频道留下了一行字：
“磊子，你在观察人性。但人性不是数据，是会反抗的。”
游戏结束。
三个玩家被强制退出对局，回到了匹配大厅。
磊子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的笔记本上，刚才的记录被划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字：
“样本出现预期外行为：主动终止实验。威胁等级上调。”
“建议：增加现实层面的观察频率。”
他调出苏末晞和林星晚的现实定位——苏末晞在云栖大学图书馆，林星晚在星耀大厦的艺人公寓。
安全，可控。
然后他调出李东京的档案。最新一条记录：
“2023年10月27日，21:15，访问‘意识数据伦理’相关论文37篇，下载16篇。检索关键词：‘数据人格权’‘意识上传法律空白’‘数字遗产继承’。”
磊子盯着那些关键词，若有所思。
李东京在准备什么？
不是游戏里的反抗。
是现实里的……某种行动。
办公室的时钟指向晚上十点。窗外，云栖城的夜景依然璀璨，像一片不会熄灭的星河。
磊子站起身，走到窗前。
他的倒影映在玻璃上，微胖，戴眼镜，穿着休闲衬衫，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倒影的眼睛里，有一种猎人才有的、冰冷的兴奋。
“反抗……”他轻声自语，“这才有意思。顺从的数据只能验证模型，反抗的数据……才能完善模型。”
他回到电脑前，调出《镜界》的下一个测试方案。
方案名称：“压力递增实验”。
目标：通过逐步增加游戏内的道德困境压力，观察样本的决策阈值变化。
参与样本：07（星陨），09（末曦），11（□□）。
附加条件：引入现实变量——将游戏内的决策，与现实中的利益挂钩。
磊子开始起草邮件，收件人是李晓。
标题：“关于‘镜界’社会实验第二阶段的合作提案”。
第一行写道：“李总，如我们上次讨论的，虚拟环境中的道德测试已经取得初步数据。下一步，我建议引入现实奖惩机制，观察样本在‘虚拟行为影响现实利益’时的决策变化……”
他写得很专注，没注意到办公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红灯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不是星耀的安保摄像头。
是李东京三个月前，以“网络维修”名义潜入大厦时，偷偷安装的。
此刻，千里之外的一间出租屋里，李东京看着屏幕上传来的实时画面，笑了。
他截下磊子电脑屏幕的画面，加密，发送到一个匿名云端。
收件人标记：苏末晞。
邮件标题：“他要开始了。”
正文只有一张图片，是磊子邮件草稿的截图。
以及一行小字：
“下一次游戏，赌注不只是虚拟的胜负。”
“准备好。”
游戏结束了。
但真正的对局，才刚刚开始。
在虚拟与现实的交界处。
在数据与血肉的模糊地带。
在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之间，那条逐渐消失的界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