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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是故意的 ...

  •   岳千山的睡前故事恐怖如斯。

      江屿晔躲在被窝里,视线时不时扫一眼对方手中的书,恨不得用用眼睛刺穿它。

      天杀的,那居然是一本全英文版的《基督山伯爵》!

      岳千山不仅要读给他听,还时不时停下来问一些问题,比英语听力还要折磨。江屿晔听不懂,他就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解释,解释完,再问他听懂了没。

      江屿晔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得早,被英语一折磨,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都是一群人在船上爬来爬去。

      那群人爬着走还不算,看见江屿晔,纷纷围了过来,用英文问他:“谁是埃蒙德?”

      江屿晔哪知道是谁,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爬了十多米,忽然想起自己会走路,于是从甲板上站起身来,拔腿就跑。

      跑了许久都没甩掉身后的洋人,他一边尖叫着一边睁开了眼。

      周围没有海风,也没有会讲英语的水手。他坐在床上,这里是岳岳千山家,是哥留给他的房间。

      房间里很黑,岳千山走之前关上了灯,窗户被关上了,遮光窗帘尽职尽责地挡住了外面所有光线。

      江屿晔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没找到手机。

      黑暗压在他身上,他还没熟悉房间的布局,驮着沉甸甸的寂静,找了半天,没摸到电灯的开关。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想用自己的呼吸声压过这片静默。

      他把自己团起来,整个塞进被子里。

      忽然想到了爷爷,爷爷躺在棺材里,和他现在应该是一个感受。

      爷爷已经死了,和爸爸妈妈一样,但他活着,还要继续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整个人边爬边摸索地下了床。没找到拖鞋,脚踩在地面上,冰凉的触感拉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一片黑暗中,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手在空中乱摸,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跌跌撞撞倒腾了好一会儿,才摸到了东西。

      那是一个竖着的平面,像是一堵墙。他的手顺着这个面上下摸了摸,摸到一个凸起的把手。他惊喜地意识道:面前的不是墙,而是一扇门。

      此刻,什么恐惧、死亡都从脑海里跳了出去,他只想推开门,找到一缕光源。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主人的房间都在二楼。月光洒进屋里,照亮了一楼的客厅,也分给了二楼走廊几缕淡淡的幽光。江屿晔能看见了,虽然只有一小块地方,眼前的长廊依旧一片漆黑。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找到找岳千山。

      眼前的黑暗涌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他尝试着张开了嘴,喉咙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来。

      那时候,他躲在唯一安静的房间里,躺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身边。他咬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被人发现。他蜷曲着身体,拍挤到爷爷,整个人昏昏沉沉,感到一阵倦怠。

      所以他没听到脚步声,也没发现自己无意中撞到了棺材,发出“咚咚”的响声。

      白色的灯光照着棺材,他的视线模糊起来,周围的颜色融化在一起。他在一片混沌之中,对上了一双眼睛,浑身一僵。

      “江屿晔?”岳千山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像是叫醒了一场梦。

      月色破开那日刺眼的灯光,把他才记忆带回了现实里。江屿晔逼迫什么都不去想,恍惚地走出了一步,而后是第二步。

      他走入黑暗之中,眼睛上似乎蒙上了一层东西,渐渐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个糟糕的决定,脑子立刻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胡乱地飞舞了两下,就听见“哐当”一声。

      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了。

      与此同时,他的右脚传来一阵刺痛,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开,就听见身旁“哗啦”响了一片。

      而后,“啪”的一声,灯亮了,暖色的光洒了下来。

      岳千山站在自己卧室门口,距离他半米的距离,声音隐约带着点不耐烦,“干什么?”

      问完,岳千山整个人怔在原地,有几分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走廊上用以装饰的古董碎了一地,似乎还有几个幸存的,但是他不敢去细数。江屿晔站在“废墟”中心,光着脚,对上他的视线,“哇”地一声哭了出去。

      岳千山头疼欲裂,没来得及开口,楼下传来柳淑的声音:“发生什么了?家里进贼了吗?”

      眼前的场景和进贼了也相差无几。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见江屿晔,又深吸了一口气。

      “东西摔碎了,柳姨,麻烦您收拾一下。”

      柳淑应了一声“好”,去了工具间拿工具。

      岳千山几步走到江屿晔面前,“你怎么回事?”

      江屿晔抽抽嗒嗒地说:“脚疼。”

      “脚疼?”

      岳千山在他身前蹲下,看了一圈,在他右脚脚踝处找到了一道划痕,破了皮,渗出了几滴血,目测长度两厘米。他伸出手指,抹了下血迹,伤口已经止住血了,只留下一个粉红的痕迹。

      “没事,消下毒就行了。”他说。

      江屿晔依旧在哭,像是要把压抑了几天的难受一下子倾吐出来。岳千山无奈地把脚边的碎片踢远,背对着江屿晔蹲下。

      他还没说话,江屿晔就很自觉扑到他背上,一边抽泣道:“哥。”

      岳千山感觉到自己的一边肩膀迅速被眼泪淋湿,背起人就往楼下跑,利落地把江屿晔丢在沙发上。

      柳淑拎着扫帚出来,瞧见江屿晔,面露担忧。

      岳千山拎着药箱,站在沙发旁,指挥道:“柳姨,您收拾完,把走廊上易碎的东西都搬走,然后早点去休息吧。”

      柳淑回了一声“好”,上了楼。

      岳千山走到江屿晔面前,原本抽抽嗒嗒的呜咽声,一见他靠近,就变成了“呜哇呜哇”的大哭。岳千山头痛,接了杯温水放在他手边,“别哭了。”

      江屿晔努力收敛声音,低声呜呜着。

      岳千山给他简单消了下毒,拿着创口贴比划一下,估计明早就能愈合了,没必要大动干戈,他就把药箱塞了回去。

      江屿晔连忙开口:“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岳千山干脆地回答,一扭头,就对上江屿晔眼泪汪汪的眼睛。

      他想起心理医生的话:“他现在很脆弱,一点微小的惊吓都可能导致他情绪崩溃。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要尽可能温和地引导他走出自己的情绪。”

      温和,引导。

      岳千山深吸口气,把药箱摆在江屿晔能看见的地方,然后在他身旁坐下。

      “你想干什么,告诉我。”

      江屿晔带着哭腔回答:“我想找你。”

      岳千山:“……摸黑找我?”

      江屿晔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缩了一下脑袋,抽了抽鼻子,回答:“没找到灯。”

      初中对岳千山来说像上辈子的事了,他实在不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想什么,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缘由,而不是生气。

      他问:“找我做什么?”

      江屿晔陷入沉思。这一路的心路历程太过混乱,他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刚刚一直被困在梦魇里,现在才被岳千山救出来。

      他手指捏着衣角,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做噩梦了。”

      岳千山满脑子疲惫,第一反应是这算什么事。刚张开嘴,才想起江屿晔刚刚参加了一场葬礼,死者是对方唯一的家人,

      他默默闭上嘴,揉了揉太阳穴。

      柳淑收拾完楼上的狼藉,听见两人的对话,默默站在一旁,想说些什么,被岳千山打断:“没事的,柳姨,您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江屿晔抬起头,看见柳淑的表情,猛地从不知名的难过中脱离出来,闯祸的一系列情景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不哭了,弱弱开口:“对不起。”

      岳千山和柳淑同时看向他,他朝沙发里缩了缩。柳淑笑了一下,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江刚来,不习惯也正常,以后慢慢就好了。”

      江屿晔乖乖点了点头。

      柳淑又看了看岳千山,岳千山用眼神催促了一下,她才不得不回了自己房间。

      见柳淑关上房门,岳千山站起身来,回头看向江屿,“走得了路吗?”

      江屿晔不敢再撒娇了,跟着站了起来,但还是心有余悸地拉住了岳千山的衣角,小声问了一句:“哥,我真的不会死吗?”

      “我说没事就没事。”岳千山拉住他的手,“你今天怎么答应我的?”

      “听话。”江屿晔小声回答。

      岳千山就垂下眼眸盯着他,江屿晔纠结了一会儿,两只手抱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了。”

      “你梦到什么了,告诉我。”岳千山拉着江屿晔,朝他的卧室走去。

      于是江屿晔讲述自己被洋人追杀的故事,岳千山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推开房门,把江屿晔推进屋,尽可能用平静地语气说:“上床,给你讲睡前故事。”

      江屿晔倏然回头,恐惧地看着他。

      岳千山脚步一顿,“……书房在隔壁,想听什么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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