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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虞慕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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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看见你背后有人吗?”宋鹅池怀疑自己眼花了,随还与的表现太过从容,自信。
听到问题的少年只是尴尬的笑着,身体僵硬。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中又和幻想出的人说话,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被我打倒在地。
随还与刚才拔锄头时身体因为惯性后退,唐明站在他的后方,用手托住他的腰,接住他,这也导致他们的距离极近。
唐明只需要转动一下眼珠就能看清随还与的表情,不用移动位置就能察觉随还与负在身后的双手冒出细密的冷汗。
“我吓得你了吗?我没有恶意,你先站起来。”随还与逃避了宋鹅池的问题,他伸出手给似乎是想拉宋鹅池站起来。
唐明轻轻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强硬地让随还与把手收回去。
宋鹅池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拿锄头凿他的人吓人却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反观朝他伸手,要拉他起来的人给人一种恶寒。
浑身上下像是都被抛在井里,一点点又爬上来。
掩在大褂下的手掐指一算,再看到那只如霓虹灯的眼睛,拍脑门想起来。
怎么是他?宋鹅池不认识唐明,但他认识代表“胆”的怪物,和他约定过找笔的人。
宋鹅池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随还与将伸出的手又收回来,他太顽固喜欢合理化,在他的视角里那只手是他自己收回去或者是宋鹅池拒绝。
因为傲慢,收回手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随还与点点头。
宋鹅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在这个人的思想里“胆”已经死去,他不敢承认他们的感情,即使“胆”活生生站在这里他也不敢当真。
“胆”究竟做了什么,才会造成结果,他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有某种联系,这个朝他示好的人无疑是参与“长生”实验。
宋鹅池没有点破事实,他只笑了一下,一个“不存在的人”要更方便终止计划,特别是在处理“长生”核心人员的时候。
“这里是唐家的院子,臭名远扬的凶案现场。你们,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宋鹅池明知故问,他还能来干什么?找出其中不合逻辑的地方,那几天是梅雨季。
“不干什么,只是……”
“丢了东西在这儿。”唐明接上随还与的话,偷偷摸摸观察随还与,如果随还与能向他投来目光,他一定会转过头然后偷瞄。
“好奇。”随还与停顿一下,克制住自己转头的动作。
和人说话时无缘无故转头看向一处是很不礼貌的,再者在他的心里唐明应该是死的,不该再被束缚,要给他一个空子钻。
“不用再好奇,如今那户人家已搬家去无所踪,近几年的梅雨季也把这里冲毁,挖出的土堆也被填平。唯一还算真实的只有这几间房屋。无人问津。”
“菊花很漂亮,是你种的吗?”随还与似无意状提起,锄头上的泥土还没有干燥成块,土地没有翻凿的痕迹。
菊花有什么好看的?搭讪,转变话题的方式也太生硬。宋鹅池在心底吐槽。
“不是,应该是随地张出的野花。”干点什么好呢?
随还与刨开菊花周围的土地,黑色盆栽终见天日。
“这可不是野花,有人使用过锄头在这里种花,定期养护。怎么会是无人问津。”
唐明走到门口把宋鹅池拦下,“你说谎了。”
随还与弯腰,拾起被宋鹅池压倒的菊花,带着清冽香气的细胞液被压出,花瓣皲裂,还维持着原有的形。
宋鹅池在大褂下的手演算,大拇指掐住无名指,中指。
盯着唐明那只巧夺天工的眼睛,那不属于他,却又和他适应性良好,蒙蔽双眼,占据眼眶。
赋予他璀璨却又将他囚于身侧,赋予他欲望却又对他弃之敝履。
肝胆相照,宋鹅池明白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把握“长生”的医者手段绝妙。
“小友,贫道送你一句话,‘肝脏是悲伤之源。’”宋鹅池站直,一拂袖,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面对的是随还与,话却是对唐明说的。
随还与不是普罗米修斯,他的肝脏仅有一块,被鹰叼走就只能空着,任由他盗来的火焚烧。
宋鹅池是想告诫唐明,不要被器官间的关系所牵动,对曾经的实验人员手下留情。可这又和“这里只有两个人。”相悖,听到这句话,落在心里的人是随还与。
在这里出现的怪物是“肝”吗?“肝”主谋略,多虑多思,思维活跃,想像对付“胃”那样利用信息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谢谢。”随还与道谢,唐明放行。
在那一瞬间,宋鹅池的目光落在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同僚,像在责备他对自己挥动锄头,或许只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随还与的脑子嗡嗡作响,还在一一排除种下菊花的人会是谁?
务农村民不会来案发现场,一年四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开发商更是不会,和气生财,他们不会靠近这里;孩子的力气太小,翻土一气呵成,以小孩的体魄过于勉强。
菊花在随还与的手里绕圈,摊开再收拢,他也见过……在茶杯里。
有一户务农的村民倒是有可能,菊婆。她讲述故事时的无奈,设身处地,还有坐在村口等人。
天把脸沉下来,唐明拽了下随还与的衣角,像是呼唤回一个漫无目的漂泊于海上的孤舟。他怕随还与会陷入那些旧恩怨中。
“回去吧,天好像要下雨,回去时腿陷在泥里,会很狼狈。”
唐明开口,伸出手,在暴雨来临前这是很常见的手势用作判断。
不过仔细一看,他的手心朝地,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真正想的是给随还与打伞,然后陪他在雨中继续思考。
雨,文菊被埋那天也下了雨,会陷在泥里。
随还与猛然抬起头,如果埋下去的时间不长,暴雨引发山洪,文菊又从泥地里爬出来呢?
从“胃”和杜知道的之间的关系看,“长生器官”和人产生联系需要的最多就是执念或者说是人心底的呐喊。
菊婆在等的人如果是文菊呢?那么多号称青年才俊让她失望,为什么还要苦苦等下去。她的人是文菊,很多事就能说通了。
她在这里种上菊花怕文菊找不到家。
随还与把土又合回去,只是一个猜测。
“文菊从中逃出来了。菊花是菊婆种的。”
随还与突然靠近唐明,指甲在他的眉中心点上一点,像在给某种小动物开智。
随还与大胆的动作把唐明郁闷的心情放进榨汁机里,过滤掉苦味,酿成果汁只剩下酸甜。
“记住。”随还与见唐明没反应,稍微不满,很快又舒展眉头,他又能不满什么,那不过是一个幻影,自欺欺人想弥补过错,人走茶凉后,才开始信息共享。
“我记住了。”对于随还与难得的强势唐明还是决定要满足一下,这是他们难得的任性。
没有松开随还与的手,很公平,刚才唐明满足随还与的要求,现在随还与照理来说应该也答应唐明的要求。
大门禁闭,从门内反锁。按理说不应该,菊婆和款冬不在家也是从门外锁上。这样的锁法,倒像是在把人拒之门外。
“款冬!款冬!你在哪里?听得到吗?”菊婆焦急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
“回答我——”
围墙低矮,捡来几块转头放在墙边,踩上去摇摇晃晃,随还与扶着,唐明先是把手搭在墙上,和做引体向上的原理差不多,依靠臂力将身体撑起。
菊婆疯疯癫癫,抱着头,她要找款冬,却先把自己锁起来。
是有人告诫过她,对她的一种保护。
“勇气是相互依存的,款冬不见了,她被剥夺了面对世界的勇气。”
随还与虽然没有看到院内的景象,但还是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满院疯跑的菊婆向上看去,伸出手,像是想触碰她年轻未能触碰到的天光破晓。
“我求求你,我不能出去,款冬回来见不到人会害怕。我不要了,我全都不要了,我只要我的款冬回来。”
她摇着头,无可奈何,手足无措。她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她会陷入自我怀疑,即使款冬能回来,她也会失去自己。
“把门打开,你不知道款冬在哪里?你还知道文菊在哪里。”
情急之下,唐明喊出来。随还与守在门前,门开了。
菊婆从中走出来,像个即将准备接受责骂慌张跑走的孩子。
疯狂地跑到,那处她出来的地方。
款冬昨天回来时,菊婆叫她文菊,能悄无声息把文菊带走的人也只有它了。墙角里晕开墨汁。
随还与朝唐明使个眼神,唐明陪同菊婆,他自己要去找它。
夜晚墨水在天幕上肆意铺陈排比,编造诗句,就连太阳也要退避三舍。
尺泽坐在一颗树上感受着那不属于他的心跳。
老师,你还在看对吗?面前是您一直以来都像见到的人,文菊。
为什么不说话。
舌尖刚不受控制,就又被它重新夺回主导权,不要说放过她之类的,这样的话还是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