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黄毛与城里人的“欺负”戏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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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在葡萄藤间打旋儿时，王婶端着碗绿豆汤晃到荷塘边，正好撞见巫沐旸把陆严轩按在石凳上，指尖戳着他脑门骂：“陆严轩你是不是有病？大中午蹲这儿画我睡觉！口水都滴本子上了知不知道？”
“我、我没滴！”陆严轩红着脸去擦速写本，发梢沾着草屑，“那是露水！”
“露水？”巫沐旸叉腰，耳尖却偷偷往陆严轩耳后蹭了蹭——那里沾着片梧桐叶，“我看你是画上瘾了，想把我画成猪头才甘心！”
王婶的绿豆汤差点洒了。她扒着柳树杈笑出满脸褶子：“小沐这脾气，跟我家那只炸毛橘猫似的！也就小陆能受得了，换我早拿扫帚赶人了。”
“王婶您可别乱讲！”巫沐旸耳尖发烫，却没挪开堵在陆严轩面前的身子，“我这是帮他纠正错误！”
“纠正错误？”李大爷扛着锄头路过，乐呵呵接话，“我看是小沐怕小陆把他画丑了，急得跳脚！上回我见小陆躲在柴房画你，画得眼睛都肿了——”
“李大爷！”巫沐旸和陆严轩异口同声。
王婶和李大爷憋着笑走了。陆严轩望着巫沐旸发红的耳尖，憋笑憋得肩膀直颤：“他们说你像炸毛橘猫。”
“炸毛怎么了？”巫沐旸梗着脖子，“总比某些人偷偷画我强！”
“我画你是因为……”陆严轩突然凑近，声音轻得像荷香，“因为你好看啊。”
巫沐旸的脸“腾”地烧起来。他抄起石桌上的蒲扇拍过去，却被陆严轩攥住手腕。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渗进来，让他想起昨夜日记里那句“他的软糖还挺甜”。
“笨蛋。”巫沐旸小声骂，却没抽回手。
傍晚收竿时，两人抱着钓竿往别墅走。路过村口小卖部，老板娘张姐探出头：“小沐又欺负城里小陆啦？上回见他追着小陆满村跑，说要‘教训’他乱说话！”
“谁欺负他了！”巫沐旸耳尖发红，“是他总惹我！”
“惹你？”张姐笑着摇头，“我看是小陆故意逗你。前儿他买糖，非说草莓味是你最爱，结果自己偷吃了半盒。”
巫沐旸愣住。他想起今早陆严轩塞给他的草莓软糖，糖纸里还夹着张便利贴：“听说你爱吃这个，抢了最后两盒～”
“张姐您别乱说！”他抢过陆严轩手里的钓竿，却把人往小卖部拽，“我、我买瓶冰水！”
陆严轩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对着张姐眨眨眼：“阿姨，冰水来两瓶。”
夜风掀起纱帘时，巫沐旸趴在窗台上看月亮。他摸出枕头底下的日记本，翻到最新一页：
【7月16日晴夜】
今天又被陆严轩气到了。他说我像炸毛橘猫，可他自己才是只黏人的大金毛！
王婶说我和他像“黄毛欺负城里人”，可谁欺负谁啊？明明是他总凑过来，害我心跳得比钓竿上的铃铛还响。
（偷偷画了张陆严轩的速写，贴在日记本里。他歪着头笑，眼睛里有星星。）
窗外传来脚步声。巫沐旸手忙脚乱合上日记本，却见陆严轩举着两瓶冰水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王婶说你爱喝冰的，我打了井水镇的。”
“谁要你打！”巫沐旸抢过冰水，却碰到了陆严轩的手背——凉丝丝的，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月亮。
“对了，”陆严轩从口袋里摸出张画纸，“张姐说你爱喝冰水，我画了瓶冰镇汽水给你。”
画纸上的汽水瓶冒着白气，瓶身歪歪扭扭写着“小沐专属”。巫沐旸盯着那行字，心跳漏了一拍。
“笨蛋。”他轻声骂，却把画纸贴在了日记本最显眼的位置。
月光漫过窗台，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陆严轩望着巫沐旸泛红的耳尖，忽然笑了：“他们都说我在欺负你。”
“嗯。”巫沐旸喝了口冰水，凉意顺着喉咙漫开，“那你继续欺负吧。”
“好。”陆严轩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欺负一辈子。”
荷塘的蛙鸣渐弱，晚风裹着冰水的甜凉吹过。巫沐旸没说话，却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月光漫过葡萄架时，陆卿淮正扶着院墙吐得昏天黑地。
“陆总，您这酒量……”邻居老张头拍着他后背直摇头，“十年前在酒桌上跟老巫拼茅台，您说‘这杯敬青春’，今儿怎么连花生米都咽不下去了？”
“老张你懂个屁！”陆卿淮抹了把嘴，酒气混着荷香直往人鼻子里钻，“今天跟那帮小崽子喝多了……想起当年跟老巫抢项目，他把我方案撕了撒茅坑……”
“得了吧，”老张头笑着搀他往别墅走，“您俩那点破事，全村谁不知道？当年老巫为争镇东那块地，大冬天蹲您公司楼下等三小时，就为递份修改方案。”
“那能一样？”陆卿淮踢飞脚边的石子，“他现在退休了，我还得跟他儿子较劲！”
话音未落，两人已踉跄着撞开巫楚军别墅的门。客厅灯还亮着，巫楚军穿着背心坐在藤椅上打盹，茶几上摊着本翻旧的《象棋谱》。
“老巫！”陆卿淮扑过去拽他胳膊，“起来！咱再下一盘！当年你连赢我七局，今天我要报仇！”
巫楚军被扯醒，迷迷糊糊推他：“去去去，狗东西你别闹……”“不闹！”陆卿淮反而抱得更紧，酒气喷在他颈侧，“你凭什么总跟我较劲？就因为你下棋比我快？就因为你种的西红柿比我甜？”
巫楚军愣住了。他望着怀里醉醺醺的男人，月光从纱窗漏进来，照见陆卿淮泛红的眼尾——像极了高中那会儿，这小子跟他抢奥数冠军时的模样。
“我、我就是气不过！”陆卿淮把脸埋在他肩窝，声音闷得像敲破的鼓，“你总说我‘商业手段脏’，可你当年为了拿项目，不也偷偷给评委送过茶叶？”“那能一样？”巫楚军拍他后背，语气软得不像话，“我那是……那是没办法。”
“有什么不一样！”陆卿淮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你对我又爱又恨，天天跟我犟嘴，不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巫楚军心跳漏了一拍。
“因为你也觉得我厉害啊！”陆卿淮傻笑，“你恨我抢你风头，可又偷偷学我下棋的路数；你骂我商业手段脏，可每次我项目黄了，你都让老张头给我递消息……”
巫楚军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这些年，每当陆卿淮的公司遇到坎儿，自己总会“恰好”让合作方松口；想起陆卿淮每次赢了他，都会醉醺醺拍他肩膀说“老东西，服不服”；想起今早陆严轩举着草莓软糖说“我爸说你种的西红柿最甜”……
“笨蛋。”他轻声骂，却把人抱得更紧，“谁要你服。”
陆卿淮已经醉得睁不开眼。他蹭着巫楚军的背，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话：“这么多年……我总盼着你认输……又怕你真认输……”
“认输什么？”
“认输……我比你强啊。”巫楚军望着怀里逐渐安静的男人，月光爬上他斑白的鬓角。他想起三十年前，两个少年在教室后排较劲，陆卿淮咬着笔杆说“我以后要开最大的公司”；想起二十年前，陆卿淮创业失败蹲在他家门口，说“老巫，借我点钱，我一定赚回来”；想起十年前，两人为了镇东那块地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却一起把荒地种满了桃树……
“傻卿淮。”他叹口气，把陆卿淮打横抱上床，“你早赢了，只不过没有发现我让着你”，床头的台灯被碰歪了，暖黄的光晕里，陆卿淮攥着他的衣角，嘴角还挂着没褪尽的笑。巫楚军替他盖好被子，转身时瞥见茶几上的《象棋谱》——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陆卿淮的字迹：“老巫，下一盘，我让你车马炮。”
窗外的虫鸣渐密，月光漫过窗台。巫楚军坐在床边，望着陆卿淮熟睡的脸，忽然笑了。
有些较劲，从来不是为了赢。
有些心意，藏了三十年，也该说出口了。
凌晨一点十七分，陆严轩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王者荣耀》的峡谷里，他的诸葛亮正站在高地塔下，技能栏亮得刺眼。对面水晶只剩丝血，可他的操作却乱了章法——刚才还在精准走位的英雄，此刻竟歪歪扭扭撞在防御塔上，被防御塔的激光扫成残血。
“又菜了……”陆严轩骂了句，快速点开复活甲。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草莓软糖包装，糖纸被揉得皱巴巴的，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
今天太奇怪了。
从荷塘边抢着帮他捡钓竿，到翻出日记本说“你的软糖挺甜”，再到最后勾住他小拇指时，巫沐旸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搅得他根本睡不着。
手机在枕头边震动。陆严轩手忙脚乱去抓，屏幕亮起——是巫沐旸发来的消息。
【睡了吗？】
后面跟着个歪歪扭扭的小猫表情包，和他日记本里画的“炸毛橘猫”有几分相似。
陆严轩的手指在输入框悬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个【没】，又觉得太冷淡，补了个【在打游戏】。
对面秒回：【打到第几局了？】
【第五局……】陆严轩盯着屏幕，诸葛亮刚复活，正往中路走。他鬼使神差地拍了张游戏界面截图发过去，【你看我菜不菜？】
巫沐旸的回复来得很快：【菜就多练】
陆严轩的心跳漏了一拍，正想辩解，又收到第二条消息：【但我刚才看了眼，你刚才那波团战闪现开团，救了队友。】屏幕外的陆严轩笑了。他想起下午巫沐旸蹲在石桌边翻他画纸的样子，耳尖还沾着草屑，却看得认真。
“笨蛋。”他对着屏幕喃喃，手指却更用力地攥住鼠标。
游戏进入决胜团。陆严轩操控诸葛亮闪现进场，技能精准命中敌方C位。屏幕泛起金色光芒，胜利的提示跳出时，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赢了！】他立刻发消息，【要不要我教你？】
巫沐旸的回复带着困意：【不想学。】
【那……】陆严轩想了想，【明天教你钓龙虾？我爸说后山水潭有好多。】
对面沉默了会儿，发来个【好】，后面跟着个小螃蟹表情包。
陆严轩盯着那个螃蟹，忽然想起巫沐旸总说自己是“黄毛欺负城里人”。他对着屏幕笑出了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鼠标垫——那是巫沐旸上周送他的，上面印着两只歪歪扭扭的小拉布拉多。窗外的蝉鸣渐弱，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书桌上。陆严轩关掉电脑，摸出枕头底下的日记本。最后一页是新写的：
【7月17日凌晨战胜大龙】
今天巫沐旸夸我了。虽然只说“菜”，但后面补了句“救队友”。
他还说“不想学钓鱼”，可我知道，他偷偷把我画的龙虾图夹进了速写本。
（偷偷亲了日记本一口）
陆严轩合上本子，听见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屏住呼吸，看见门被轻轻推开——巫沐旸穿着白T恤，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眼睛亮晶晶的：“吵到你了？”
“没、没有！”陆严轩手忙脚乱藏起日记本，“你……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巫沐旸走过来，把枕头放在他床尾，“王婶说，失眠要找个人一起数羊。”
陆严轩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笑了：“那我数羊，你听着。”
“一、二、三……”
“等等。”巫沐旸打断他，“你刚才游戏赢了？”
“嗯。”
“下次带我打。”
“好。”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两个少年的影子叠在墙上，像株并蒂的荷。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卧室地毯上织出银白的网。
陆卿淮是被后颈的温热弄醒的——确切地说，是被巫楚军均匀的呼吸声挠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蜷在巫楚军怀里，下巴抵着对方微敞的背心领口，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皂角香混着淡淡酒气。
“唔……”他动了动胳膊，才发现自己环着巫楚军的腰，掌心贴着对方温热的脊背。巫楚军睡得很沉，眉头舒展，连平时紧绷的下颌线都软了下来，像只卸了铠甲的老虎。
陆卿淮鬼使神差地低头，鼻尖蹭过巫楚军后颈的碎发。那里有块淡褐色的小痣，他记得二十年前在教室后排，这小子趴在桌上睡觉，碎发翘起，露出这颗痣，像颗藏在草丛里的星子。
“老巫……”他无意识地轻声唤，指尖轻轻摩挲那粒痣。
巫楚军在睡梦中轻轻哼了一声，像被顺毛的猫。陆卿淮胆子大了些，低头用唇瓣碰了碰他后颈的腺体——那里皮肤薄得能摸到血管跳动，带着体温的潮润。
“嗯……”巫楚军发出更轻的呻吟，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手臂本能地环住陆卿淮的背。
陆卿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醉酒时嘟囔的“又爱又恨”，想起这些年互相拆台的较劲，此刻却只觉得怀里的人软得像团云。
他索性将脸埋进巫楚军颈窝，贪婪地嗅着那股混合着阳光与皂角的香气。记忆突然翻涌——高中运动会，他跑八百米摔破膝盖，巫楚军红着脸给他涂碘伏，手指抖得像筛糠；大学创业，他资金链断裂，巫楚军连夜送来一张银行卡，只说“别告诉老张头”；去年他母亲忌日，巫楚军陪他在墓园坐了整宿，没说一句话，却把伞倾向他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淋透……
这些碎片在脑海里闪回，陆卿淮的唇不受控制地蹭过巫楚军后颈的腺体，像在亲吻某种珍藏的秘密。
“老巫……”他又唤了一声，声音哑得像浸了河底的水，“我其实……”
后半句被巫楚军的翻身打断。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底还蒙着层水雾，看清怀里的人后，喉结动了动：“小陆？”
“我在。”陆卿淮立刻装睡，心跳却快得要撞破肋骨。
巫楚军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笑了。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陆卿淮眼下的泪痣——和自己的那粒遥相呼应。
“做噩梦了？”他声音哑哑的，“抱这么紧。”
陆卿淮的耳尖烧得能煎鸡蛋。他装模作样地蹭了蹭巫楚军的肩：“你身上暖和。”
巫楚军没拆穿他。他重新闭上眼，手臂却收得更紧，把陆卿淮往怀里带了带。后颈的腺体再次被温热的唇瓣触碰，这次带着更明确的意图——不是无意识的摩挲，而是带着眷恋的亲吻。
“笨蛋……”巫楚军在睡梦中嘟囔，手指插进陆卿淮的发间，“明明……最怕黑的是你……”
陆卿淮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父母出差，他缩在巫楚军家客厅打地铺，半夜害怕得直哭，是巫楚军裹着被子坐过来，拍着他背唱跑调的儿歌。
此刻，怀里的人还在睡梦中，可陆卿淮却觉得，有些话不必等醒了再说。
他轻轻吻了吻巫楚军后颈的腺体，像在回应某个跨越了三十年的约定。
窗外的月光更柔了。两个男人的影子在床单上叠成模糊的一团，像株共生的藤，根须缠绕，枝叶相映。
有些爱，藏了太久。
久到醉酒时才敢说出口，久到睡梦中才敢触碰。
但没关系。
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