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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醒酒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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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童年唱歌的时候,肖含磊因为强行合唱,已经被忍无可忍、不能再忍、我靠忍不了一点的陈睦和宋庆卓揍了三次了。
“你每次都这样肖含磊!”陈睦按下切歌按钮,跳过冗长的尾奏,“下次出来再也不带你了!”
肖含磊唱高兴了,他得意洋洋地在沙发上翘着脚:“反正你们就得带着我,不带着我你们还能找谁出来玩啊?”
“童年啊,”陈睦一转头,看向正喝着酒的童年,“童年,下次还出来继续唱歌不?”
童年的酒瓶喝的快要见底,其他几个人第二瓶也都喝了一多半了,宋庆卓甚至已经开了第三瓶。
“可以啊。”童年答应得相当迅速。
“看到没!”陈睦也倒进沙发里,但仍不忘继续损一句肖含磊。
“欸,love story!这谁的?”宋庆卓喊了一嗓子。
“肖含磊是不是你?就你爱点英语歌!”陈睦接话。
“是我的是我的!”肖含磊笑嘻嘻接过宋庆卓递过来的麦克风,“还有谁会唱?谁要一起?”
“别装逼了肖含磊!再装前奏都要结束了!”陈睦笑骂了一句,他放松下来,身体歪斜地倚在沙发上,那副拘谨的样子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大家都喝的很高兴,也远远没到醉了的地步。
童年也是。
于是他从沙发上蹦起来:“我会!来我跟你唱!”
“再说我装?再说我装?”肖含磊立刻把自己手上的麦递给童年,得意地冲陈睦扬了扬头,自己从沙发上抠出来另一只,“你们俩英语不行就把嘴闭上!”
“诶哟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沙发上另外两个人敷衍地鼓了鼓掌。
前奏在此刻才是真的结束了,肖含磊仓促结束斗嘴准备举起麦克风,没想到被童年抢先一步。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I close my eyes and the flashback starts
I'm standing there
On a balcony in summer air...”
童年的嗓音偏软,是和他的外表相符合的甜糯,再加上高中生唱歌的时候青涩的发声方式,给人的感觉像吃到的第二口豆沙包,最甜的馅能在这一口吃到最多,但也不会因为已经吃了太多口而感到腻味和厌烦,只有想要再吃一口、再吃一口的渴望。
肖含磊的话筒放下了,宋庆卓和陈睦也下意识收回乱放的腿和乱摆的腰。
“Cause you were Romeo, I was a scarlet letter
And my daddy said stay away from Juliet
But you were everything to me
I was begging you please don't go..."
这就是一场美好的幻梦。
童年周围是五彩斑斓的氛围灯,包厢逼仄狭小又昏暗,灯光即使开到最亮也依然朦胧着,童年最后的高音清澈又透亮,在唯一一盏亮堂堂的照灯下成为被欣赏的、耀眼的、散发着光芒的展品钻石。
"Marry me Juliet you'll never have to be alone
I love you and that's all I really know
I talked to your dad go pick out a white dress
It's a love story baby just say 'Yes'..."
童年的话筒随着音乐结束而落下,他似乎笑着、兴奋着、明亮着,一切好像就应该在此刻落幕,美好就该这样被封存,他必须离开让那些会他消散和碎掉的一切。
然后他在下一个扭头,望向打开的包厢门。
陆分野站在那里,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被他紧紧捏在手里,望向一片狼藉的室内。
地上三三两两倒着几个空酒瓶,包厢里开了暖风,不知道是谁脱下来的校服外套被扔在沙发的角落,名牌被衣服的布料团起来,什么也找不到。
沙发的另一侧挤着三个男生,他们望向童年的眼神猝然收回,眼睛里还带着没有来得及更改的向往与惊艳,以及逐渐浮起来的疑惑和诧异。
童年站在那里,站在迷乱的灯光里,站在三个男生仰慕的视线里,站在陆分野还没有稳定的呼吸与起伏的胸膛里。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放任尾奏的吉他声慢慢淡去,放任屏幕的光暗掉、然后换上新的画面。
恰好响起的下一首歌的哀伤前奏在此刻好像才成为真正的主旋律,在这一场戏里,或许是映衬着新出场的主人公的掩饰,也或许是外放出来演了很久独角戏的主角的暗示。如同一切缘由和困惑要被解释清楚,门口那个人的手机屏幕必须这样亮着光冲向我们一样。
那是陆分野和童年的对话框,而就在五分钟之前,童年喝光了他的啤酒,打开手机,给陆分野发了一个定位。
一直到走进陆分野的家门,童年依然保持在一种高昂的兴奋里。
童年的酒量意外的还不错,第一次喝酒就干喝了一整瓶啤酒。现在他的神智看起来蛮清醒的,除了过度亢奋和不愿意走路以外,也没有任何不良的酒后反应。
“陆分野!”童年笑嘻嘻地,他被陆分野从KTV包房背到出租车上,然后被他从出租车上半搂半抱地挪下来,又背回了自己家。
“嗯,我在。”陆分野在出租车上边哄着童年边搜出来解酒汤的做法,回家之后把童年轻轻放在沙发上让他坐好,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准备起身去厨房煮汤。
“你要煮醒酒汤吗?”童年在沙发上乖乖坐着,陆分野不过来背他,他哪里都去不了,“我在出租车上看到啦。”
“嗯,喝完你会舒服一点。”陆分野把厨房的推拉门打开,确保童年一歪头就能看见他和他的所有动作。
童年不说话了。
他想起来很小的时候,爸爸总是很晚才回来,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妈妈就会给他煮醒酒汤。童年问妈妈,为什么爸爸臭臭的、那是什么味道?妈妈说那是酒,酒是不好的东西,喝了酒就要喝醒酒汤——他现在也喝了酒,喝了不好的东西,陆分野也会给他煮醒酒汤。
童年一下子就高兴了。
但是陆分野还是没有来背他,所以他还是哪里都去不了。
童年于是从沙发上滑到了地上。
“怎么到地上去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陆分野从厨房冲出来,单膝跪地去扶他,童年就顺势窝进他怀里。
“怎么不坐在沙发上?”陆分野有点无奈地笑了,他想往后退,但是童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小臂。
这就像一个开关,陆分野肌肉紧实的、快比童年大臂还粗了一圈的小臂一旦被那双白皙柔嫩的手圈住,他就完全动弹不得了。
“怎么,想一直跟我啊?”陆分野声音轻轻的,就像是没打算让童年听到一样,连眼睛都没有垂下来去看童年滑开的衣领下凸出的脖颈和锁骨。
但是酒精就像是童年的四倍血清,既然他的精力四倍得亢奋起来,那么同理,他的听力也会被四倍加成。
于是陆分野这句话被他完整的听见了。
“对啊!”童年在陆分野身边立刻变回来那副恃宠而骄的样子,他不仅攥着陆分野的小臂,另一只手还要去勾陆分野的肩膀,把自己紧密的贴上去,让陆分野的脸差一点就埋在自己的颈窝里,“你不在,我哪里都去不了啊!”
陆分野愣住了。
童年永远都会在陆分野的沉默里默认自己的正确,于是他立刻习以为常地乘胜追击:“陆分野,你要丢下我吗?”
“我......”
陆分野的嘴唇上下抖动着,他终于垂下头,看向童年依然亮晶晶的圆眼睛。
虽然酒精是不可能喝到眼睛里去的,但是大概四倍加成在这里也有什么效果吧。所以陆分野深呼吸一口,在童年期待的眼神里,他保持了整整一晚上的温柔也终于带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波动,有点像沮丧,也有点像绝望。
“没有我哪里都去不了?”陆分野的笑容有点抖动,他绷着劲,逼着自己一口气说完下一句话,但还是断开了一次又一次,“那你为什么晚自习请假跟别人出去喝酒,甚至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信息也不回。”
本来应该是质问的内容,因为尾音的下垂,被硬生生掰成了像是真的崩溃了一样的陈述。
童年歪了歪头。
“那是因为你先给我写了纸条啊。”童年欢欣地、轻飘飘地说。
陆分野的身体当场就僵硬了。
尽管亢奋让童年的精力被加成、注意力被集中,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在酒精的浸润下缀上了软乎乎的味道。童年的语调很轻,因为他没有在控诉、没有在指责。
他只是在陈述——根据陆分野说的东西往前回溯,然后很平常的阐述而已。
陆分野身上的所有还在挣扎的东西一下子全部失去了意义,他没有办法再往前追溯了,因为这一切的起因他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更不敢解释。
大概这样沉默了十几秒,陆分野终于在童年的颈窝,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陆分野保持着把童年捞在怀里的姿势,两只手牢牢地抓着他的腰和肩膀,他抬起头,又恢复了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那现在你陪我去厨房,我给你熬醒酒汤,好不好?”
食材们还安安静静地待着厨房的案板上,菜刀被随意的丢在他们旁边,无人顾得上在意他们。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童年,不喝醒酒汤的话,明天早上你会不舒服的。”陆分野轻轻地哄,童年在他怀里瞪着眼睛,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明天早上会不舒服的样子。
“要喝醒酒汤。”童年一点没犹豫,他踩着陆分野话的尾巴接上,声音欢快而利落,“我要喝,醒酒汤。”
“好。”陆分野抱着童年的腰、扶他站起来,“那你抓着我的小臂,我带你去厨房,给你熬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