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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游戏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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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酒汤最简单的做法可以是姜枣茶:取几片生姜、2-3颗红枣,加水煮沸后小火煮10分钟,可适量加红糖调味。生姜能暖胃驱寒、缓解恶心,红枣补气养血,红糖能补充能量,帮助缓解酒后不适。酒后及时补水、休息更重要,如果出现严重不适,需及时就医。以上内容由专业医生为您特供。”
陆分野又确认了一遍,然后手机被放到一边,把切好的生姜片和三颗红枣丢进接好水的小奶锅里,又加了一大勺红糖,才转开小火,盖上了盖子。
“好了吗?”童年抓着陆分野的小臂,眼巴巴地瞅着锅里逐渐冒起来的热气糊住盖子,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转过头问陆分野。
“还没有。”陆分野回答。
童年进厨房之后嘴就没停过,先是问红枣是干嘛的,陆分野回答补充能量的,童年哦一声,说我喜欢吃红枣多放一个。陆分野额外从袋子里再拿出一个红枣、搓好丢进锅里之后,他又问生姜是干嘛的,陆分野说缓解恶心的,童年yue了一声说我不喜欢生姜我现在也不恶心你把他丢出去。
陆分野没丢出去,他只是笑了笑,说醒酒汤就是这样做的,你乖乖喝了,一会我陪你看电视。童年听到关键词眼前一亮,说好啊好啊陆分野我们开电视打游戏去吧,陆分野摇头,说在我们再等十分钟好不好,等醒酒汤煮好了再去玩游戏。童年想了想,想喝醒酒汤也想打游戏,那这个条件可以接受,批准。
童年曰:“善。”
陆分野就从碗柜里拿出来一个童年专用的淡蓝色小碗,和一只绿色的小勺子,放在了小奶锅旁边。
“好烫!”童年眯起眼睛,舌头都被烫得吐出来。
陆分野把醒酒汤盛进那个淡蓝色的小碗里,用勺子搅了搅散了散热,刚回身关个火的功夫,童年就舀了一勺醒酒汤放嘴里了。
陆分野赶紧把勺子拿下来,幸好一小勺里没多少汤,他好笑又心疼的叹了口气,小臂带着童年去水池边冲舌头。
“刚煮好,要等一等再喝。”陆分野调好水温和水龙头转向,转身调整童年舌头的角度。
他把自己的胳膊往前伸、再往上提,童年就跟着他的小臂往前,舌头也凑到了水龙头底下乖乖冲凉水。
冲了五分钟,陆分野关掉水,又凑近看看童年红彤彤的舌头,确认已经没事了。再直起身的时候耳尖有点发红,掩饰一般地轻咳一声。
“那什么时候可以喝。”童年把舌头收回去,等自己的神经重新连接上它的蓝牙,“我要打游戏!”
陆分野想了想,又找来一个碗,互相倒来倒去地把汤晾凉哄童年喝完。
等到终于陆分野背着童年走回客厅在小垫子上坐好打开游戏的时候,已经十点四十七分了。
“快快快!”童年一开游戏就瞬间不粘着陆分野了,他选好地图翻到之前打好的流程,示意陆分野立刻进入状态陪他玩,“今天我们的目标是把这个游戏全部通关!”
陆分野看起来有点想泼他冷水,因为现在真的有点晚了,而且游戏进度甚至刚过五分之三,这还是游戏被买回来之后作为童年吭哧吭哧一个暑假同时开了五个游戏的其中之一、并且开学时候见缝插针打了九天的成果。
况且喝完酒应该早点睡觉的,陆分野的本意是哄童年打完一局就早点睡。
但是或许童年平常的精力有点萎靡,可他一沾游戏立刻精神百倍,现在被加成了四倍的精力一时半刻怎么可能消耗得完。
陆分野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嘲笑自己一时昏了头想出这么个以毒攻毒的方法,还是无奈其实对于童年、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办法。
喝完酒不能吹风,陆分野关掉了客厅的窗户,夜风在窗外呼呼地吹,而童年在陆分野的客厅里,快乐又随心所欲。
一局接一局,一关接一关。
陆分野的精力似乎永远消磨不完,童年要开他就开,童年不开他就关。游戏是打不完的,好像他打的不是游戏,是别的什么永远可以继续下去的缥缈东西。
童年越打越勇猛,越打越兴奋。他感觉自己被酒精点燃的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就像一个越挫越勇的bug,通关速度奇快无比。
什么特殊什么爱情,什么张旭许多元赵浔,什么安娜史蒂夫薇薇安,这些东西全都不重要了,虚拟和现实在这一刻接轨,童年最擅长自洽,于是那些无法闭合逻辑的、打扰他心情的东西通通被丢进虚拟世界,而现实里有一个陆分野坐在他身边。
我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童年心口那团火燃烧着,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不知道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打了多久,等屏幕上显示出“全部通关”四个字的时候,陆分野刚想要偏头看看挂钟,就被一个柔软的触感扑了满怀。
童年感觉此刻全身地肾上腺素都在疯狂地上涌,他的神经被刺激,整个兴奋地像一朵飘在空中的云。
“我打完了!通关了!陆分野!”
童年跨坐在陆分野的身上,他搂着对方的脖颈,喜悦冲破桎梏,他的双手按着陆分野的后颈、于是脸颊擦着脸颊地彼此撞在一起。
在窗帘的缝隙里、世界的颜色逐渐泛起鱼肚白,童年身上纯粹的快乐像是两个人独有的珍宝一样,那是再也无法复刻的天光。
“陆分野!”童年快乐地叫嚷着,他的双腿紧紧贴在陆分野的曲起的大腿上。
身体紧贴的感觉很奇妙,就像这一刻心跳因为太过贴近而分辨不清你听见的声音到底属于谁,感官在高度刺激的情况下开始洗脑,于是贴在一起的人就会意识到,我们心跳同频,我们共同呼吸。
在这个寂静的、黏腻的时刻,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共享着彼此的一切。
我们只有彼此。
陆分野的手颤抖地伸出来,童年在他的耳边笑着。童年喊他,声音黏糊,语调微垂:“陆分野。”
陆分野“嗯”了一声。
“现在是九月十一日,凌晨四点三十七分。”
童年依然在笑,他庆祝着一个功勋,但这似乎不单单是一个功勋,又一个分不清底色的复杂东西被此时从童年的心底涌出来,但是没关系,他也产生了新的自洽。
它们被扔到童年的虚拟空间寄存起来,于是他铭记了一个时刻。
“从今以后每一年的这一天,你都要陪我通宵打完一个游戏。”
九月十一日,凌晨四点三十七分。
九月十一日。
“陆分野。”童年在陆分野的怀里窝着,他的头刚好搭在陆分野的颈窝里,于是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尾音轻又淡,像是即将要消散在空中。
童年说:“以后每一年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游戏日。”
很久,久到童年再也继续说出下一句话,久到窗外天光大亮,久到陆分野的双手终于紧紧地抱住了童年细窄的、紧贴着他的腰身。
陆分野张了张口,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也低下头,终于在童年温柔的、令人沉溺的颈窝里埋进去。
他说:“好。”
游戏,是永远打不完的。
所以陆分野在此刻,在时间的规律里已经远离了赵浔的阴影很久的此刻,在被不安、愧疚、恐惧和自己本质无法解脱的冷漠与童年的例外所压迫着的此刻,他感到快乐。
如此的、如此的、如此的——
——快乐。
九月十一日。
他在心底喃喃地。
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