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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衣角微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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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南州,别望天宗。适逢春雨,倒春寒,风正紧。
一群道修子弟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神不戮,气势嚣张。神不戮向来寂寥,此时却门庭若市。领头的一名金丹,更是大放厥词:
“风师弟,你的报应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一串银色的神秘“0”“1”数据流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一闪而过,如同一只眼睛不屑地撇过。
神不戮只有一座仙琼楼和一道通天桥,过了楼便是桥,那名金丹暗自窃喜,贼人山穷水尽,无路可走。
可过了几息,那人似乎还沉得住气,没有搭理那名金丹。
“风师弟,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却仍不肯交出偷盗之物,藏进此等圣地,侮辱仙人的门面,当心哪日气运殚尽,身死道消啊!”
风尚闲与这群颠公颠婆隔着十几丈外加一堵仙人楼的墙,能听见才有鬼了。
谢意嘟囔道,他借用法器,躲在暗处,看着处在神不戮大门附近不敢再靠近的众人,心下一阵鄙夷。
而他自己,想等这群人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可看这架势,谢意觉得风尚闲能赢的概率再加三成,自己能捡漏的概率再减一成。
几滴细雨刺挠在脸庞,谢意觉得周围的似乎更冷了些。
仙琼楼里有一股涩风吹来,空旷的楼中,一少年席地而坐,堇色的衣摆如花散开,金绣海棠流光溢彩,他耳边坠着紫色流苏,淡淡的金纹符箓刻在链接流苏的细小的耳钉上。
风尚闲,一名漂亮的别望天宗外门弟子,也是当今別望天宗宗主所收徒弟中唯一一个外门的弟子。
四年前,他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三好公务员,不期然地从联邦来到这个法外之地——一个被联邦遗忘在宇宙的、自由生长了上万年的异世界。
风尚闲试图联络外界,一年又一年,他将求救信号打了成千上万个遍,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让他终于相信自己被遗落了。
他一直在挣扎,却好像都是徒劳。
直到在太虚境的至高一角——太白角,听到宇宙飞船引擎的启动声与系统温暖的播报音。
风尚闲欢天喜地,深吸一口气,决定再次冒险。他偷走了一把天界特许宗主的秘钥,妄图开启通往天界的大门,可不知怎么的,通天桥的那一端,金门始终严丝合缝。
临近通天桥的他,已然感受到了来自天界的威压与不悦。
他正襟危坐,静静的等待,可除此之外,通天桥的那一头,没有任何不符合这个世界的旋律。
入不了天门也闻不到乡音,他失望至极,泫然欲泣。
是方向错了?或许重点不在高?
风尚闲气愤地生气了一下,消化片刻,便若无其事地起身,右手拂开一道系统屏幕,耳边的金色符箓闪了闪。
屏幕上,赫然是楼外的颠公颠婆和傻笑的谢意。
大到道修的吵吵嚷嚷小到春雨淅淅沥沥,万籁动静皆通过风尚闲的耳饰上的金色符箓送来。
风尚闲脑瓜子一阵叽叽喳喳。
“……”
正愁没处撒气。
他堂而皇之的走出大楼,居高临下,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道修们,金色的瞳眸带着几分不详之意。暗自咯吱咯吱地笑了几下后,他从系统仓库里挑出秘钥,启唇:
“诸位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把秘钥可不是我偷的。”
金丹闻言,挑起眉——都明晃晃地在你手上了,还能狡辩?他只当是风尚闲的强词夺理。
锦衣少年无辜地摆了摆手,看出了金丹的愤岔,解释道:
“是我当着诸位的面凭本事抢的。”
众人:“……”
不光强词夺理,还厚颜无耻!
金丹艰难抬手,下令缉拿风尚闲。
一时之间,一众道修拔剑而起,嘴里喊着冲啊杀啊地缓慢走来。
高高站在楼台的风尚闲恭敬地等了一会,右手背着掐了一个诀,同一时间,道修们冲到玄关中央,地上繁杂的阵法应诀而起,吓得众人四散而逃。
杀杀杀,打打打,废物们快冲啊!!
谢意恨铁不成钢。
短短一盏茶,他手中的银色天秤托盘向下一滑,胜率跌落至一成。
他顿感不妙。
之前八成是捡漏的把握,现在一成是活着的希望。
千钧一发之际,法阵暗了下去,金丹的通灵却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清澈的铃声与焦灼的气氛格格不入,事已至此,金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尴尬和脸疼——
……以及不祥的预感。
“喂。”
“你们这群蠢货,胆敢为难本尊的徒儿!”
金丹大吃一口冷气,再三确认这道声音。
“宗……宗主?”
在一众道修地震的瞳孔中,宗主本人的化灵横挡在剑拔弩张的双方势力之间。
不可能!
金丹咬牙认定。
別望天宗宗主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惊疑不定,一股修为高深莫测威压不断攀升,一名道行浅薄的师弟当场晕了过去,一众道修的表情从怀疑到惊吓到惶恐,似乎认定是本尊化灵没错了。
金丹等人顶着如潮水般的威压,咬着牙向宗主行礼问好,还不信邪地暗中观察,妄图窥出破绽。
别望天宗宗主不怒自威,盯着这邦“乌合之众”:
“青丹,本尊真是看错你了,你师弟天纵奇才,而你资质平平便因妒生恨,只因区区一把秘钥,便不顾同门情谊,妄图煽动他人,围剿你师弟,以泄私愤,当真是本宗败类!”
名叫青丹的金丹本来就白了脸,再闻此一言,整个人仿佛一碰就碎,脑子一片混乱,不管什么资质平平什么天纵奇才,胡乱抓了一个重点,哆哆嗦嗦地道:
“宗宗宗宗宗主!区区区区一把秘钥?!”
“那秘钥可是天界的敲门砖,您您您不是一直视若珍宝,下重重禁制,锁在百宝池,吊人……呸,供外门弟子景仰用的吗?”
敲门砖?只是敲门砖?
风尚闲眸光微动。
是了,不然为什么叫密钥,而不是更直接点,叫信物之类的呢?
看来这个天界密钥有别的用法,不是简单粗暴地带着它走过通天桥就行。想来是他搞错了。有钥匙就有门,既然这个钥匙打开不了天界大门,想必是能打开别的什么与天界有关的门。
“您还说但凡有人胆敢擅动,便是蔑视天威,要我暗中严防死守……”
青丹边说边反应,越说越觉得对方理亏,越说越觉得自己理所当然。
原则上的确如此,可惜宗主来了。
对面只是不咸不淡地看着他,他的所有气焰就旗鼓偃息了。
此时,被青丹扇动而来落井下石的一众师弟师妹已然溃不成军,慌慌忙忙地,或向宗主请罪,或将一切罪责归咎于青丹。而另一位远离风暴正中心的主角,自顾自地,嘴巴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无所谓,其他人已经自顾不暇了。
“事已至此,青丹,去思过涯面壁一月,其余人,扣除下一个月灵石份额。”
而此番强抢密钥的主人公,自然无罪。
语罢,宗主化灵的身形便消散,徒留互扯头花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惩罚,太过简单了吧?
是好事坏事?
相比对一把天界密钥的失守之罪,这种惩罚实在幼稚了,不由让青丹皱眉。
躲在风头后良久,风尚闲姿态闲适地踱步下来,众人的警惕之心乍起。只见,他当着青丹的面,轻轻拍了一下肩上的灰,思绪掠过先前同此人的种种纠葛,最后漫不经心道:
“衣角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