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是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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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在上头的葱花被仔细挑走，林霁风碗里被夹进一个鸡翅。
程姨笑着开口问他，“小风啊，怎么最近不见小澈过来玩呀。”
“程姨～你偏心，我也要。”
碗里的鸡翅又被夹进林梵天碗里，女孩看了林霁风一眼，塞得满嘴，含糊开口，“程姨想他了，那就叫他过来玩呗，小风出马一个顶两。”
“程姨，江哥来了能不能煮碧萝虾仁，小风你一定要把江哥找来，求求你了，我好想吃。”
手机被架在桌面上，林霁风只能看见堆满床的衣服裤子，和一个忙忙碌碌的残影。
“你说我穿这个合适吗？”
江澈第不知道几次换出一套衣服，抬起手机，看向林霁风。
“好看的，你穿什么都好看。”
“林小厚，你这是家属滤镜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好紧张。”
头套卫衣带起的静电，让江澈的头发高高竖起，偏生配上一脸紧张的神态，好不滑稽。
“嘿。”
幽怨的小眼神从手机端传来，小嘴一瘪就开始嘟囔，“你还笑我，我都快紧张得晕过去了。”
“没关系的，你之前不是来过。”
“不一样…”
“程姨好！”
院子的小草坪上，林霁风正拿着小铲子挖着长起来的杂草。
水管喷射向空中的水滴，在初升的阳光中透着光。
江澈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院门口，一副过年回娘家的小媳妇模样。
“哎哟，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不是让小风跟你说来吃个饭就好了。”
程姨急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将人迎进门。
小孩的玩具、图书，各式样的水果，甚至还有瓜果蔬菜。
林霁风提过一袋子，撞了撞江澈胳膊，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干嘛呀。”
他抬头望一眼几步外的程姨，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低下头，与林霁风靠在一起，说话带出的气息都浮在脸上，痒痒的。
“那这不是见丈母娘的时候，不得好好表现。”
眸光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转向耳畔，不出所料的，耳根子软的某人霎时闹了个大红脸。
林霁风转头狠瞪了一样，将手里抱着的西瓜丢回他怀里，恶狠狠的说道，“你想得美。”
抬脚毫不犹豫向江澈花白的球鞋踩去，一个鲜艳的鞋印子落在上头。
“程姨，我来帮您拿。”
“哎哟，不用不用，你去帮小澈拿点。”
院子不大，普通住宅大小，两层高的小平房，三三两两住着几个正直闹腾的娃。
家具封上了岁月的痕迹，墙上的一笔一画记录着他们的成长。
相比起规矩严密，设施完备的福利院，江澈更觉得这里是个家，一个属于暂时迷茫、无法找到定位的孩子们的家。
“江澈哥哥，我们的羽毛球挂树上了，可以帮我们找一下吗？”
“哥哥，我可以吃一颗糖吗？”
“不可以，林诗瞿，你今天的糖已经吃过了。”林霁风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还没腿高的奶娃娃，就这么抱着你的大腿，哼哼唧唧的朝人撒娇，江澈心都快化了。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理直气壮的说出了最怂的话，“怎么这样！”
“但是我们家小风哥哥说了算，哥哥也做不了主了。”
林霁风手上抱着一箱子积木，看着一大一小一来一回哭笑不得。
踹了踹蹲在地上装可怜的江澈，“还贫，拖地去。”
“程姨，需要帮忙吗。”
厨房门的帘子被掀起大半，江澈扒在门框边往里探头。
“你还会做饭呀，拿来吧，给姨打打下手。”
院里的人并不多，起初还都是离不得人的奶娃娃时，街坊邻里谁有空了，就会过来搭把手。
时间长了，该长大的，也都懂事，会一起带弟弟妹妹了。
一顿饭的时间不长不短，都是半大小子，吃完就往外跑，一刻也停不住腿。
“行了，你们去玩吧。”
“都别嘟嘟囔囔的占着我的地，一点点厨房，转身都难。”
三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被一把炮轰出厨房，院子里静悄悄，连闹个不停的皮猴都爬上床睡起了午觉。
木质楼梯发出咯吱异响，三人陆续往楼上走。
二楼房间不多，勉强给两个成年的孩子留足了个人空间。
放在身侧的手心被轻挠，林霁风捉住那只作乱的手，两人的尾指勾在一块，若即若离。
“我房间在小风隔壁…”
林梵天毫无预兆的转身，两人均被吓了一哆嗦，勾在一起的手来不及躲藏，大剌剌的亮在人面前。
眼不见，但还是看见了。
“啧，有事别来找。房间隔音不好，收敛点。”
“不…”咔哒一声落锁声，直接切断了解释的话头。
明明没有什么，但经此一说，站在房间内的两人，却开始不自在起来。
房间不算大，但胜在整齐。
各类教辅书籍占据了架子大头，背诵资料整齐张贴在白墙角落，灰绿色的被子整齐摊放在床上，整个房间干净整洁的像间样板房。
即使两人已经在一起一个多月，这也还是他第一次进林霁风房间。
楞头小子一般，站不知往哪站，绷直的背膀看得林霁风一阵好笑。
“你要睡午觉吗，在床上躺会吧，今天干了好多活，幸苦啦。”林霁风掀开被子一角，示意他往里钻。
窗帘被顺手拉上，江澈走到书桌旁，拿过椅子，半趴在桌上，望着林霁风，“没事，你睡，我在这趴会就好。”
没关紧的窗户送来丝丝热气，轻薄的窗帘随风而开，正盛的阳光洒入昏暗的房间。
狭小的单人床上，江澈的手臂垫在林霁风颈下充当枕头，手掌护着他的后脑勺，被子下环在腰间的手无意识收紧，将人牢牢锁在怀中。
安睡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连脸上都被闷出了淡淡的红晕。
房间门被轻声关上，留足了这一小片无人打扰的天地。
“程姨，下午好。”江澈放下杯子，朝沙发边走去。
“下午好，小风还没醒吗？”
“还在睡呢，这是大家的相册？我能一起看吗？”
程姨拍拍身旁的位置，“来吧。”
头顶的老旧电扇咯吱作响，带来些许凉意，江澈珍重的接过相册，一页页翻看。
最起初的一张，相片老旧到卷边发黄，年轻的女子站在大门口抿着笑，襁褓里的婴儿瞪大双眼看着镜头，不哭不闹，很是乖巧。
“这张呀，还是我刚捡到小风的时候，那时候也还是个大姑娘，连娃娃都不会包。”
“这孩子，打小就乖，见到人就会咯吱咯吱笑。”
一双布满皱纹的手轻抚过塑封中的相片，提起时，语气里满是回忆与感慨。
“这张，是接到小天的第一天，小姑娘胆小，抱着我不放手成天就是号啕大哭，才3岁的奶娃娃，也正是要人照顾的年纪，就帮我带着小天。”
照片里，两个团子，一左一右蹲在一起，仔细的盯着地上的蚂蚁，一个脸哭的泛红，一个满脸严肃，一本正经的看着蜿蜒的蚂蚁大军。
4岁的时候被林梵天带着捣蛋，连坐在墙头罚站，5岁时院里一起拍的全家福。
之后便缺了两年。
7岁往后，少年的面孔愈发明朗，但却在意不见往日的热闹，相册里错过的那两年，似乎也磨走了他的天真。
粗糙的指头抚过那愈发冷静的脸庞，沉默良久的程姨才开口，“其实，捡到霁风的那天晚上，是个暴雨天，他就被丢在垃圾车里，使劲的哭啊哭啊，可怜得让我挪不开脚步。”
“取名霁风，是我希望他能雨后初晴，自由得不受拘束，经历磨难后能够重获新生。”
她顿了一秒，继续道，“却没想到，是我害了他。”
“小风的事，他或多或少有跟你说过。”
程姨抬起头，转向江澈，认真的朝他说，“程姨…不反对，但是，我不希望他再次受到伤害，你能理解吗，孩子。”
程姨的眼神很认真，不似试探，是出自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忧与祝福。
“不，不会的。”
江澈拉住了那双伤痕遍布的手，闭眼睁眼的瞬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我真的很喜欢他，或许在您看来，我们这个年纪的喜欢很虚无，无法保证，但我会对他好的。一直都会。”
“您或许不知道，他一次又一次把我从深渊拉回来。看起来坚韧又强大，但我知道他内里是破碎的，比起被他照顾，我更想成为照顾他的人。”
“虽然，现在好像是我一直在给他添麻烦来着。”江澈低头苦笑了声。
复又抬起头，神采奕奕继续，“但是我的喜欢真的不是心血来潮，我知道这条路难走，我也很自私，一边在庆幸的同时，又在懊恼把他拉进这条不归路。”
“我会努力对他好的，直到他厌倦离开那天为止。”
“还有，您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错，霁风也从来没怪过您。他跟我说过，只有回到这里，才像是回到了家，您对他的意义，早已不是院长，而是他早已得到的家人。”
岁月不败美人，在总喜欢留存标记。
年岁已在她的眉眼上留下印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泌出一丝湿意，程若纯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哑声到处几声“好。”
林霁风下楼时，黄昏已近，院子外大大小小的床单随风摇曳，孩子们不知疲惫的院子里追逐打闹，绕着被子捉迷藏。
难得的程姨并没有蹲踞在厨房一角，而是摇着蒲扇，躺在太师椅上看着他们。
厨房里不合适的粉色围裙系在高大的人身上，挤占得厨房都变得笑了起来。
不合时宜的，林霁风突然想到。
看来该买一条合适的围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