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停电和文言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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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说笑不过两三句，黑掉的灯泡又重新亮了起来。
“哎——”教室众人异口同声地叹息道。
“哎啥哎，”王峰从教室前门走进来，“一停电你们就吱哇乱叫了，我在办公室都能听见，说过多少遍了，‘每逢大事，须有静气’，都当作耳旁风是吧。”
同学们一个个耷拉着脸，愁眉苦脸。
“好了好了，电来了，一会儿英语老师就来了，赶紧把书看看。”王峰背着手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然后才不放心地从后门离开。
教室里安静地只能听见翻书的声音。
就在夏之年长太息了一声翻开英语练习册后，入眼刚看见一个单词“inner”，还在想什么意思呢，眼前就忽然一片漆黑。
“哦哦哦哦！”
进而听见众人狂欢的声音。
“卧槽卧槽，这回儿能不能停久点啊。”
“就是就是，我他妈刚才都想提前回去了结果灯亮了。”
夏之年也兴奋了，他摇着顾今余的胳膊：“停电了停电了。”
“我知道。”顾今余的声音一如平常。
方随却是十分激动：“小年子我靠真的停电了，我有直觉这次肯定能停上个一节课。”
教室里又有几束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头顶的天花板。
大家开心地和周围人唠起嗑。
王峰刚到自己办公室，门还没打开呢就听见自己班的娃们起哄的声音，往下一看整栋教室都是一片漆黑，边往教室走边掏出手机。
“马师傅好，我看高一明达楼教室停电了，咋回事呀？”
“哦哦电压故障啊。”
“多久才能修好啊？”
“今晚十点以前啊，那娃们还上课不？”
“哦哦行，那一会儿我等校长的电话。”
王峰刚刚挂断电话，就看见微信群里的通知。
“都安静啊听我说话，”王峰走进教室，吵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同学们的注意力本来都在王峰身上，结果英语老太拎着自己的小挎包从旁边小碎步地走过，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英语老师看见王峰，朝他微微一笑，笑容十分优雅端庄。
“哎哎，这节不是英语课吗？英语老师咋直接走了。”方随问道。
“还拎着包。”夏之年补充道。
“刚才，群里通知说因为电力故障，可能十点多去了才能来电，所以让老师们先走了。”
同学们星星眼，共同期待着下面的话。
王峰看也不用看就知道同学们的反应：“所以你们就乖乖地在教室自己学习。”
大家纷纷失望地“啊”。
“啊啥啊，停电不停学，知道不，一会儿我就去给你们买些蜡烛，古有匡衡凿壁偷光，车胤孙康囊萤映雪，今有高一F班同学点蜡学习。”
底下听取“切”声一片。
“赶紧学习，我一会儿就出校门给你们买蜡烛。”
“都停电了还学啥学啊！”
“凭啥老师可以走我们不行，狗一中，就知道压榨我们学生。”
“就是就是，狗一中。”
王峰见底下讨论越发汹涌，大声喊了句十分具有古代文言文效果的话——
“静！‘每逢大事，须有静气’，又忘啦？”
底下又是一片嘟囔声音。
王峰终于看见天花板上几束光了，他闭上眼睛皱着眉毛：“赶紧把手电筒关了关了，不怕把眼睛照瞎啊？”
他两条眉毛又短又粗，夏之年黑夜视力惊人，看见后立刻发挥他那强悍的联想能力在脑海里加工了一番，在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顾今余发现他的异常，问道。
“你……哈哈哈，觉不觉得，哈哈哈哈哈，老班的眉毛特像蜡笔小新的啊哈哈哈哈哈……”夏之年笑得发抖，说话也拿“哈哈哈”作为句号，断断续续的。
顾今余无奈：“你笑点怎么这么高？”
“难道不像吗？”夏之年反问。
“像啥像啥？”方随原本还在和隔壁桌的聊天，转回来以后就听见夏之年这一句话。
夏之年在讲笑话这方面是格外的不厌其烦，他又给方随重复了一遍，方随听完后反应特别大，让顾今余感觉笑得像个智障。
“我靠，还真是呢，”方随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我真受不了了，以后上课我还怎么直视峰哥啊。”
“直视不了就斜视。”顾今余平淡地说。
夏之年和方随爆笑。
“不是今余，我发现你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方面真的是天赋异禀啊。”夏之年真心实意夸奖道。
“加一，顾学神，你可以出书了。”方随也溜须拍马道。
“敬谢不敏。”
王峰此刻正在和教室靠门那组第一排的两个同学聊得也是停不下来，峰哥老这样，自己说着不要说话了要学习，然后自己又带头和人聊天，教室乱成一锅粥了他估计也只会说喝了的那样。
“你们英语老师年纪大了，今年带完你们就要退休了，人家提前点下班咋了？而且这也是领导在群里说了的。”
“我？我作为班主任，哪次不是和你们一块过来一块回去？”
“去去去，让我提前走了你们好聊天说话是吧？”
王峰说完这句后抬起头，背着手，看着教室的嘻嘻哈哈的同学们，由心地感叹道：“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啊。”
底下有同学立刻接茬道：“听不懂思密达。”
王峰白了他一眼：“就你有嘴是吧，天天接我的下巴颏。”
被王峰责骂的那位男同学嬉皮笑脸，依旧没个正形。
“厚脸皮！说的就是你们！我之前带文科班，人班上的娃一个比一个听话懂事。就你们全是一群猴子。”
底下又有人接茬道：“老师你是唐僧啊？”
“我还玉皇大帝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王峰摆一摆手，”不和你们聊天了，一寸光阴一寸金，赶紧把书拿出来，把古诗背背，语文不记不背咋行呢，别以为语文不重要！给你们说过了，语文是……”
“学科之王！”同学们齐声回答道。
“哼，有记得我这话的功夫把古诗文言文记记背背不行？好了好了，赶紧把《劝学》和《师说》背背，今天晚上每个人到我这里来过关。”
“看不见啊老师！”
“看不见用心看！”王峰回答。
底下又是一片哄闹声。
不负众望，上完第二节晚自习，学校就通知各班可以提前放学了，而王峰嘴上念叨着的“蜡烛”最后也不了了之，夏之年和顾今余方随道别后，自己回了宿舍，漆黑的中心大道上，只有路灯发出的萤萤弱光，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方随去找自己对象一块走了，顾今余背着书包，一个人慢慢地走在两侧种着法国梧桐的路上，周围拥满了结伴而走的同学们，眼前都是黑色的人影，关于停电的讨论声清晰地传入顾今余的耳朵。
他就忽然觉得，跟着大家一起，慢慢地向前移动也挺好的。
只是后来，再也没有和许多同学一起背着书包，慢慢向校门口，向家里走着的时候了。
身边相伴的人，路上经过的人，也不再叫“同学”。
起风了，顾今余穿着单薄的校服，在众人之中慢慢地向前走着，不觉得冷。
然而当时年少春衫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停电和文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