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不堪 ...
-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星舰上了。
照顾法莲的陌生向导，从穿着来看是位军医，披着白大褂。
军医说：你醒啦，你现在很安全。
三言两语概括了一下前情。
他们本来是今日前往疏散区的先锋队，接到白塔紧急联系，希望提前出发，寻找解救一对意外陷落的哨兵向导。
疏散区很大，在茫茫虫海中找人不简单，但恰好法莲昏死前爆发的精神攻击留下延续威压，让虫子都不敢接近那地方，宛如无形结界，在高空巡游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出于合理运用医疗资源的决策，先锋队为他们在基础程度上处理伤势。
“这是队伍的伴生舰，正在巡往首都星，”军医温和道，“医疗团队会在那里等候接舰，为你们做彻底治疗。”
白塔的紧急联系，可能是万煦他们在脱困后求助的。
匆匆过了一遍耳朵，法莲焦急道：“那个和我一起的哨兵呢？他在哪里？他当时有狂化前兆，他的情况——”
军医失笑：“不用担心，他醒的很早。我的队友正在为他疏导，狂化症状已经控制住了。”
法莲喃喃地：“那就好……”
可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正在疏导的话，那就是接受了别的向导。
虽然最后明白辽原的拒绝完全是为了他，但客观对比来看可真是……
法莲想要起身：“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可以是可以，”军医连忙扶起他，“但是你的伤势不建议活动，等我先推来轮椅。”
身上的伤口全都被重新清洁上药，再包扎好，衣服也换成宽松的白色病号服，因为虫卵寄生的范围是全身，袖口裤管露出的皮肤全是绷带，看着触目惊心。
大概打了镇痛剂，一点都不疼，触感有股发麻的迟钝。
法莲坐在轮椅上，手指就能操控方向速度，跟着军医来到另一房间外。
军医和他聊天：“你们是大学搭档吗？发现你们的时候，哨兵已经有些恢复意识了，他抱得你好紧。”
语气全是揶揄，问题意有所指。
是这样的，很多哨向在大学就会慢慢结成固定搭档，其中有80%会在后来登记关系，学校和各种单位也会积极组织联谊，所以这种意味的“搭档”，默认多了层暧昧关系。
“……”法莲记得昏倒前并不是这个姿势，面对八卦，他生硬道，“只是有合作过几次……”
“如果还在考核期，我觉得他不错，”军医以为他害羞了，“你不知道，他那手劲儿——我们队长想把你抱上担架，掰都掰不开。”
法莲：“也、也许是力气大……”
S级的力量，又在失控边缘，怎么看也很难处理吧。
法莲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在找借口。
军医笑着说：“也许吧，我们强调很多次是为了救你，他才愿意主动松开，可这样视线也没离开过你……多亏这个，才能绕后给他打镇定剂。到了——”
他们停在房间外。
哨兵在狂化边缘很危险，所以门没有关紧。
刚一停下，门内的说话声隐隐飘了出来。
“刚才队友跟我发消息，你的向导醒了，不去看看他吗？”
音色陌生，应该是给辽原做疏导的向导。
辽原顿了顿，回答：“……他不是我的向导。”
“啧啧，还在嘴硬——就算吵架，也不是这么个吵法。”
那人挺话痨的，说话吊儿郎当，毕竟清理图景是个枯燥的工作，就像无人驾驶普及前，跑车司机都喜欢随机选中顾客聊天扯皮。
“吵架归吵架，生命更重要，我不知道是他拒绝给你疏导还是反过来，怎么这么儿戏呢？再晚一点你就彻底危险了知道吗？到时候关到白塔去，想和好都没门儿了。”
但要治话痨，也有好办法。
只听见辽原用平静的声音强调：“他不是我的向导，从来都不是。”
“他有自己的哨兵了。”
“……”
很好，看来这个话痨的向导半夜睡醒都得给自己两巴掌。
门外，军医低头，与法莲面面相觑。
握着扶手紧了紧，法莲低头：“就是这样。”
辽原指的哨兵……是万煦吧。
某种意义上说的也没错。
他选择和万煦搭档，也是出于知己知彼、互相当挡箭牌的意思，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但法莲有点儿笑不出来。
重点是——
如果辽原说的真心话，那就意味着……他很介意这一点？
因为精神洁癖，所以不愿意被有哨兵的向导疏导吗。
有意思。
法莲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控制轮椅往回走。
军医正尴尬呢，当然不好提，匆匆跟在旁边。
“那个……”
“不好意思，”再抬头时，法莲的表情管理已经天衣无缝，“请问能借用下终端吗？我要联系一下家里。”
军医：“没问题没问题，通讯号码是——”
法莲报了串数字。
擦，这开头，这尾号，军医咂舌，原来这个漂亮的向导是贵族！
军医安静如鸡。
瞎点鸳鸯谱就算了，还点到贵族身上，他和队友要遭天打雷劈咯。
.
法莲越细思，越想不通。
辽原怎么可以那样说？
他本来不爱内耗，毕竟先天功能残疾改变不了，再内耗下去精气神早就耗光了。
再是打击坎坷，也不过法莲人生中瑕不掩瑜的一块暗点，但反过来讲，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弱点。
偏生辽原反复踩雷。
偏生他不愿意找人说清。
会让法连有种微妙的错觉，自己是低于他的。
向来都只有他俯视别人的份儿，于是法莲梗着脖子抬起下巴，誓不妥协。
……但还是会心生恻隐，蠢蠢欲动。
没人知道在抵达首都星的这段时间里，理不清的纠葛发酵到什么程度。
直到被医疗团队接应，法莲才完全见到辽原。
残缺又挺拔的身躯触目惊心。
联系图斯特家后，与第四王子共享的医疗队伍早已待命，见到法莲出来，一拥而上。
所有人看法莲都像是娇贵的稀罕物，生怕再磕着碰着。
除此之外，还有些伤势不重的同学担心他们，故而也在等着，万煦就是其中之一。
在两人完全被分隔开的前一秒，法莲不知道哪里心生的气性，拽住辽原右手的几根手指。
动作匆忙，拽得也不牢靠，辽原的手指颤了颤。
为什么都有向导给你疏导了，状况还是这么差？
辽原暗色的眼眸里，从深处透着股苍寂颓败。
堪堪负荷。
他早该想到的，先锋队的向导最高也不过A级，级别之间有壁，与强S相比更是天堑，疏导效果不会太好的。
这里的S级就他一个，除了他能有谁来给辽原完全进化图景？
“辽原！你都这样了……我帮你疏导一下，好吗？”
冲动之下，法莲终究放弃了高高抬起的气性。
然而——
后来结局都知道了。
……
先前拒绝疏导是误会他状态不好是吧。
现在他状态恢复，仍然被拒绝是什么道理，怎么看都是辽原的精神洁癖发作了！
什么意思？辽原把他看做什么人了？
别人乱传关系，辽原听到什么就信什么吗？
关键是他冷硬的抵触和不耐——让法莲觉得，那一瞬自己的行为很不堪。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将至冰点。
恰巧再也没有白塔的任务，干脆就此不来往。
法莲听到辽原的名字就过敏，两人的能力在学校不分伯仲，他做什么都要与辽原一较高下。
仿佛这样……就能稍微弥补些自尊心的裂痕。
当第一次得知辽原的死讯，法莲想，他们还没有掰扯清楚，这个问题永远无解了。
谁都不知道几年后两人在一次绑架里相遇，甚至成为绝对契合。
——开玩笑吧，要是绝对契合的话，结合热早爆发了。
简直……荒唐。
法莲难以呼吸。
这时，他才完全理解艾伯特警告的分量。
他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噩梦。这一块记忆的碎片不只对辽原来说重要，对法莲同样，刻意不去记起的旧事重提，把那时的混乱全部反刍了一遍。
同时，辽原的视角——全新的视角认知又和它们互相矛盾洗刷。
现在法莲的心中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一个来自自己，一个来自辽原。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去分清楚。
但法莲有更要紧的事得解决。
明明书房宽敞明亮，法莲的感知却如同埋藏在黑夜。
一切都因为伏在他身上的男人——
宽肩窄腰，极具雄性力量的庞然身廓将法莲完全笼罩，二人的纠缠太紧太近，徒生起潮热的水汽，厚重地压在衣衫上，紧贴灼热的皮肤。
他把法莲逼到不住后仰，下巴与脖颈的弧线凹出个惹人口涩的弧度。
并不算突出的喉结，随着进攻的节奏耐人寻味地滑动。
法莲说不出话。
他的嘴里塞得很满，辽原长驱直入，令他升起对方想钻进去，由此吃到他的心脏的错觉。
如此饥饿的渴求。
嘴角都有些张得生疼，刺激下滋生的唾液都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该死的，结合热抑制剂的效果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不堪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