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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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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又是麦乖,他的姓氏与小名的组合。
脸上顿时燃起一片火烧云,眸光中迸射出炽盛的光芒,麦望安羞着脸去追逐路将宁。
可还没有多跑几步,麦望安突然驻足,又重新折回到怀抱无常的阿嫲身边,略显仓促地问道:“嫲嫲,你就没觉得路将宁像谁吗?”
挑逗小猫的阿嫲停下手中的动作,故作严肃地思索一段时间,然后百思不得其解:“小孩子当然是像他妈妈啊,要不然还会像谁?”
纵使心中已经有答案,麦望安还是要锲而不舍地追问一次:“你就没觉得他很像我?”
“像你?”阿嫲惊讶,随后笑道,“你俩一个娘肚子生出来的吗,他怎么可能像你?”
麦望安百口难言,倏地脑中又闪过一处可以切入的地方:“嫲嫲,你没问他的名字。”
这时,阿嫲才恍然大悟,猛地拍了拍她有着银发的脑袋,说道:“怪不得呢,我就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偏偏就是没有想起来。”
“嫲嫲,”麦望安盯着阿嫲的脸,说话前的脸上带着迟疑与紧张,“他叫路将宁,不知道开家长会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老师说过他。”
“路将宁,”阿嫲复读一遍,“挺好。”
对于阿嫲的反应,显然不是麦望安想看到的,明明这个名字应该是老人家熟悉的。他还记得之前他可是询问过阿嫲自己现在名字的寓意,怎么转眼间,阿嫲就不再认识这个本也可以属于自己的名字了呢?到底是谁抹去了他们这些人的记忆?
麦望安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恙。
“乖乖,不要愣着了,一会儿吃饭。”
麦望安看向舔毛的无常,点头:“好。”
无常的到来,让这个家添上许多喜庆,阿嫲格外强调麦望安,一定不要给其母亲偷偷报信,否则这猫便养不成了。
麦望安既然能抱着养猫的心态,就绝对不会和母亲说,即便这小家伙并不太亲近他,他也乐得无常蹲在眼前。
日复一日,就在无常来的三十六天,麦望安迎来了寒假前的期末考试。而相比于担心自己的成绩,麦望安则要更紧张路将宁的分数。
这一个多月,麦望安可是付出全部心血。
从前有无常的存在,路将宁会在下课时间前往基本无人存在的后园,而无常搬家后,他闲来无事就待在教室,和他之前的同桌一样。
每次下课,麦望安头一转,就会看见路将宁不是枕着胳膊发呆,就是低着头睡觉,再或者精力充沛点儿的时候,就会拿笔乱涂乱画。好似让他做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着调。
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留给麦望安的时间已然不多。见状,他便靠近路将宁,把计划拍在他的桌子上,要求他履行前几日的承诺。
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按照宋寄梅告诉他的方法去做,因为据他观察,路将宁是个软硬都不吃的家伙,也就只有无常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涛。
所以他决定使用点儿逼迫的手段:只要期末每科考不过三十分,无常与之有缘无分。
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以路将宁这个人的性格,怕是没掀桌子再骂他一顿都算是好人。
不过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路将宁支着下巴的胳膊一撤,没有辱骂没有嘲讽,仅是拿起桌上的计划粗略地浏览一遍。
过道上有两个追逐打闹的女孩子,她们风似的忽闪而过,卷起的风绕过路将宁的发,调皮地把它吹了起来,像荷塘里的芦苇群在随风飘扬。
麦望安还没来得及多欣赏几眼,路将宁就把表单平铺在桌面上,被睫毛遮挡的黑色眼眸抬起,亮晶晶的,如同平静的黑海,被凝视时完全不会让人想起他仅是个五年级的孩子。
他真的是个五年级的孩子吗?麦望安想。
随后,路将宁从容不迫道:“知道了。”
麦望安怔愣道:“你知道什么了?你要是真知道的话现在肯定是要准备好好学习了!”
“我有自己的计划,”路将宁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面朝看戏的沈从意,闭上眼,“你不需要多次跟我强调,我有本事拿回无常。”
沈从意面无表情地来回扫荡两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麦望安的脸上,做出睡觉的模样。
“路将宁,考不到我就不给你无常了。”
路将宁嗡声:“知道了,别再唠叨了,听着让人心烦,怎么一天天的跟我妈妈似的。”
麦望安:“……”
他感觉情况十分不妙。
一直到考试当日,麦望安都在观察着路将宁的状态。奈何路将宁的状态与之前相较并无异常,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样子,平白看得人一肚子火气。
现在,麦望安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极其不喜欢这样的孩子了,简直戳眼珠子。
和之前一样,用不了规定的时间,麦望安便放下笔,抬头寻找路将宁的身影。
小学的考场安排不像高中那般,必须得根据成绩或是名字的首字母分场,而是随机打乱,到底能够分入哪个考场,左邻右舍又会是什么邻居,靠缘分。
幸运的是,麦望安又和路将宁一个考场。
这次的人不在他的斜前方,而是靠窗的最前方,也就是座次01的地方。麦望安见他没有像期中考试那样低头睡觉,心底稍稍松了气。
可没一秒,路将宁就把笔一扔,趴下了。
麦望安:“……”
他打心底祈祷,路将宁会像他一样,已经提前把所有的题目完成了。
只要不听课,无论做什么,时间都过得飞快。眨眼间,考试结束,学生们全部背起书包欢欢乐乐地回家,只待两日后返校知晓成绩。
麦望安走到走廊的窗边,窗外扬起了似雾似雨的雪花。
麦望安站在窗边,不尽兴的他敞开玻璃窗,任凭夹着细雪的冷风灌入怀中。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眯了眯眼,鼻腔中暂存霜雪气息,吸入肺中又冷又疼,全身裹着死亡。
太像了,太像他检查出胃癌的那一天了。
他还记得那是一月初,是考试后还未出成绩的一天。当时胃痛也以为是由于备战考试而焦虑所引起的胃炎,没多想的他去药店拿了药,可迟迟不见好,他才决定去医院检查。
他这个人是个笨的,可以说除了学习之外一窍不通,又是个极度内向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前台交流,说起话来却绊绊磕磕。
现在想来,工作人员怕不是要以为他哪方面有点儿问题了,所以才亲自领他去挂号机缴费看医生。
也就是那一查,让他得知自己患了癌。
因为是早期,医生强烈要求住院,可他以与父母商量为理由提前拒绝,之后再没联系。
他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阴暗,天空上飘着雨雪,空气湿冷。他仍旧记得自己当初停在马路边发了一会儿呆,明明心像死去一样毫无波澜,眼睛却涩得要哭出来,他却把那一切归咎于是雪花飘到了眼中,所以才化为苦涩泪水。
他没有把生病的事情告诉父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面对死亡或是父母指责而产生的害怕心理?亦或是对人生的前途感到迷茫,本就没有抱着一种要活下去的心态?大概都有吧,是交织的矛盾扼杀了他。
雪花越下越大了,他流着泪走了回去。
——
“走啊,干什么露出伤感的表情,你这是打算要去改行做青春疼痛电影里的男主了?”
肩膀被人没轻没重地拍打一下,麦望安回头就看见沈从意露出一脸审视的表情,末了还不忘记拖着一抹嫌弃,藏都没打算藏的样子。
麦望安没理他,转头把窗户关上。
两人肩并肩朝不再拥挤的楼梯口走去,还没互相交流上一句话,麦望安就看见楼梯尽头等他的人。
路将宁就站在那儿,倚着墙的身子在发觉他的出现后便自然地挺直起来,又扭头看他。
麦望安在心底已经说服自己,这个人就是在等待自己,但嘴还是问了一句:“等我?”
“不等也可以,”路将宁淡淡道,“反正我也知道你奶奶家在哪儿,出于客气罢了。”
面对这样的路将宁,有时候麦望安倒是觉得他冷漠一点儿也要比嘴臭的时候招人喜欢。
他无视对方的话,让路将宁跟上自己的步伐。
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每一个没有打伞的人的身上,顷刻间,孩子们都是少白头。
麦望安伸出胳膊接住一片,仔细观察,倒真觉得特别像是画本里的雪花形态。他还记得在幼儿园里,老师让他们画不同样式的雪花时,他把基本的雪花形态描绘出,然后再以一个雪花的整体去代替基本雪花上的尖刺,这样的雪花便越画越像是一个雪球,还被老师赞扬了呢。
每每想到这样的事情,他都会弯弯眉眼。
“我感觉你就是在演戏,”沈从意从侧面观察他,“你的一颦一笑会让你荣获女主。”
“去,我是男的。”麦望安踢了他一脚。
“我都有点儿想撮合你俩演戏了。”沈从意面无表情地看他,又不只是看他,“看。”
这时,麦望安才回头看向路将宁。
怪不得沈从意会说那样的话,此刻身着一身长款黑色羽绒服,颈部环绕亮色围脖的路将宁正仰着头,黑长的睫毛上落满雪花,随着他眼睛的一张一合,那雪花像是飞舞的流星。
正当他看得痴迷,沈从意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挺好看的,去亲一个吧。”
他话刚说完,路将宁蓦然转头,麦望安愣着的心一抖,转面狠踹过去:“去你大爷!”
他还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位小学生的事实。
麦望安不去管他们,步子越走越快,心中直犯嘀咕:“我去亲我自己,我那是有病!”
路将宁跟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看无常,所以不管阿嫲如何努力留他吃饭,他都给拒绝了。
在他临走前,阿嫲拐弯抹角地问道是否会把无常领回去,毕竟寒假长达一个月,孩子有空在家,饲养小动物的时间必然会相当充足。
路将宁给出的回答是他的母亲常在家,家中不让养宠物,也就没有办法将无常带回家。
麦望安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曾几何时,他的母亲也这样叮嘱过阿嫲。
阿嫲念着雪天路滑,要求麦望安把路将宁送出胡同口。两人并肩走在雪地上,麦望安听着脚底的咯吱声,扭头看了路将宁一眼,身旁的人只管目不斜视地走着,从未在乎过他。
不知怎的,看见路将宁的侧颜,麦望安就想起了沈从意的话,这冰天雪地中他难免也止不住地脸红,像是被人给摁着灌了一壶热酒,连从嘴里吐出来的热气都显得有些暧昧。
到底是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大小伙儿,别人的话中但凡涉及到这样的话题,他都得害臊。
“你要跟着我回家吗?”路将宁回头问。
这句话戳破了麦望安心中的泡泡,他冷不丁地顿住脚步,这才发现多走了一小段路程。
“呃……”为了缓解面上的尴尬,他再次重复路将宁不愿意听的话,“能过三十吗?”
路将宁没给他确切消息,只一味地选择模棱两可的回答:“后天出成绩你就知道了。”
第十九章小学(十九)
因为学生少,教师批阅试卷速度便快,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学生的助力。
当时那个年代阅卷机还没有普及,对于易批阅的客观题,老师会选取两到三名同学帮忙批阅。这样一来,大大地提升阅卷的效率,学生也能早知道成绩。
返校前一天的晚上,麦望安就知道了自己傲人的成绩,不出意外又是班里面的第一名。
这个消息是宋寄梅传给他的。宋寄梅是数学课代表,班主任亲自点名要求她去帮助老师批卷,她也乐得参与这样的事情。卷子全被批阅之后,老师会把封条打开,以便能够记录每个人的成绩,麦望安的各科分数便呈现眼底。
回家当天,宋寄梅就找到并加上他的□□。
麦望安倒没觉得特别惊喜。有过第一次的甜头,他就知道这样的成绩多么亮眼,于是期末考试也不会让自己失误,这份成绩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相比知道自己的分数,他更在乎路将宁到底能否顺利达到目标三十分。
宋寄梅告诉他,路将宁每科都考了三十。
语数英分别三十分,一分不多也不少。
对此,麦望安瞠目结舌,心想路将宁简直就是一个控分天才!
所以当他在返校那天,手持成绩单时,内心的惊愕完全不亚于那一晚。
“我推荐你以后去当老师,”宋寄梅站在他的身边,指着路将宁的数学成绩说,“我都不敢相信一个人能从数学六分突然到三十,不难猜里面有蒙的成分,可这运气也太好了。”
“可是,”麦望安欲言又止,观察四周也没看见路将宁的身影,“我教是教了,但是他根本就没怎么学,我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
宋寄梅诧异到后仰:“他不会是伪装成学渣的天才吧?故意来误导我们。在我们嘲笑他不学无术的时候,他已经走上学术的巅峰!”
麦望安用一种诡异而离奇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我劝你少看点儿小说。”
宋寄梅说他不识趣,翻眼努嘴后走开了。
在期中考试排列第一的麦望安荣获期末考试的第一名,班主任对他夸赞有加。宋寄梅虽然排名仍是第二,但分数却要比上一次高出十几分,对此,班主任表现得也是心满意足。
不仅如此,让众人想不到的是,班主任也格外表扬了仍然还是倒数第一的路将宁,显然是由于他的数学成绩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
路将宁被班主任颁发一张进步学生奖状。
拿到优秀学生奖状的麦望安坐在台下,看着路将宁怀抱奖状,生无可恋地苦着脸被老师记录下这一刻,怎么也觉得是他运气太好了。
这个世界里的这个自己,怎么也不像是在学习方面充满干劲儿的人,倒更像个活死人。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错。
返校的事情忙来忙去,无非就是公布成绩与奖状,然后领回寒假作业罢了,一晃眼的工夫,束束金光照耀着积雪,学生也该回家了。
即便已入寒假,阿嫲的生活规律依旧与往常无异,到点儿该干嘛干嘛,从不闲着。
麦望安回到家时,就看见她老人家在日光下摘菜。
没有多想,麦望安拿着马扎就坐在那儿。
“你妈刚给我打电话来着,”阿嫲把手里攥着的韭菜放在盆里,“问我去检查了没。”
麦望安目光缓滞地望向阿嫲,而阿嫲从放下韭菜的那刻就一直在看他,他的脑海中当即游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告诉过母亲却未让阿嫲知晓一丁半点儿的事情。不过想来想去始终也没头绪,阿嫲能露出这种看他的眼神,大概因为他瞒着她向母亲要钱。
好在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情。
“我看你这是早就把我这个老头子安排好了啊,那么早就跟你妈商量好了。”阿嫲佯装不乐意起来,语调阴阳怪气,“我要是死活都不肯去,你得和他们一起把我架去医院里。”
“我哪儿有!”麦望安急得脸一红,解释起来声音难免拔高些,话也说不利索,结结巴巴道,“我、那个……我就是不熟悉医院,问问我妈流程而已,再就是顺便问她要些钱。”
阿嫲听到钱就下意识蹙眉:“就知道浪费钱,以后这种事情得跟我商量才能做决定!”
麦望安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阿嫲把检查身体的日子定在年前,好让远在外地工作的夫妻二人提前知晓检查结果,让他们能过个好年。照她这样说,麦望安也能听得出他的父母这是不打算回家过这个年了。
而去医院的那天是个雪天,这是让麦望安未曾想到的。公交车匀速行驶在路上,纷纷扬扬的雪花像盐巴似的飘舞,阴天又恰逢是雾天,能见度低,目光所及之处好似只有自己。
同样的天气去往同样的目的地,麦望安提心在口,好像同样的事情又要再次发生一遍。
他转头,看向身边因为摇摇晃晃的车子而昏昏欲睡的阿嫲:“嫲嫲,卡里有多少钱?”
听到孙子的声音,老人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巡睃车内,伸手摸了摸口袋,蔫着眉头又闭上了眼:“你妈说打来一万块钱,不够用的话再给她打电话。怎么了,检查难道很贵吗?”
“也不是,”麦望安沉吟一会儿,还是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我最近胃不舒服,我就是想着挂消化科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阿嫲倏地睁开眼,瞳孔中泛着惊恐,朝着因撒谎而心虚的麦望安左看右看:“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这孩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上次你们学校不是体检了吗,就没有检查结果?”
“没检查胃……”麦望安继续撒谎道。
“你看看,”阿嫲气得拍他一下,“以后哪里不舒服记得早说,先去给你看看胃呢。”
麦望安本想着说自己单独行动,但不经意间与阿嫲对视上,阿嫲那充溢着光的眼睛就像是森林中遇见食物的百兽之王,专注又精明。
怕惹事上身,他低头,心中打起退堂鼓。
到站后,雪花还在持续地下着。麦望安和阿嫲结伴而行,抬头看去,不远处那灰白色的楼房在雪景中若隐若现,令麦望安有些胆寒。
恰逢工作日,急诊门口人来人往,医院内暖气很足,喧嚷得让人头疼。
这是阿嫲第一次来这种大型综合医院,免不了局促不安,她牵着麦望安的手,不停地东张西望,嘴里呢喃着什么,麦望安能从一词半句中听出就诊步骤。
他想,大概是之前母亲曾叮嘱过阿嫲。
上一世,自检查出胃癌之后,麦望安就再也没来过医院,所以他接触医院只有那么一次机会。但即便就那么一次,他也能够知晓就医的流程,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样的手足无措。
他用老师在校教过他们这个理由,领着阿嫲去挂号机前,根据志愿者的提示与帮助,成功为自己和阿嫲取上两个科室的号码。
就医的过程是漫长又辛苦的,检查的过程是煎熬又痛苦的,之后的等待也让人吃不消。
阿嫲是全身检查,像血常规和尿检这些结果会流出得早些,但复杂的检查在出结果这方面就没有这般迅速。麦望安这边也一样,因为人数多,要想得到确切的消息就得以后了。
祖孙二人各自怀着低沉的心情回了家。
次日,麦望安的检查结果流出,医院通过手机号码打来电话,告诉阿嫲一切正常,胃痛可能是由于饮食不当进而引起的消化不良,提醒阿嫲去药房买药,或是再来医院一趟。
阿嫲不懂,又特别信任专业人士,便打算等她的检查出结果后,再一并回医院抓药。
麦望安心中那块石头瞬间落在地上。
而阿嫲的检查结果是三日后有消息的。
“根据B超报告显示,患者肝脏局部的组织细胞明显增生,初步判定为肿瘤,进一步确定为良性肿瘤,需尽早切除治疗,防止下一步肿瘤恶化,影响生命安全。”
医院传来消息。
得知消息当天,阿嫲吓得生了病,麦望安手忙脚乱地给南方的父母打电话,要求他们抛下手里的工作尽快回家,好让阿嫲提前入院。
接到儿子的电话,夫妻二人赶忙回家,以最快的速度,给阿嫲成功地办理了入院手续。
今天是个晴天,无风,但温度不高。许是前几日下了一场雪的缘故,光一出,吸收了热量,空气里遍布着清寒。不过在人挤人的医院里,再加上暖气的作用,倒还觉得太热了。
住院部的走廊上,父母把麦望安围起,个个面容严肃地凝视着这个独子。母亲那双眼睛简直要挂在他身上,见他低头,提着耳朵就把人拎起来,逼得他必须直视他们可怕的眼。
阿嫲把他做检查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不舒服怎么不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年怎么过啊?”母亲拧着眉,可怒火单是呈现在话里,她的脸上尽是一片愁意,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偶尔会随着她面孔的抽搐而起伏。
麦望安仰面看着这张脸,是她,这是他的妈妈,他们是他上一世的父母。十多年过去,他们的模样依旧没变,妈妈还是表面温婉俏丽,实际上是个强势又有主见的女人,爸爸也是曾经那般不苟言笑,让人生不出想要靠近的心思,父子二人很少真正静下心来交谈。
阿嫲是最疼孩子的,他也知道老人家一定会在父母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既然敢扯这个谎,那就得学会圆回去,在母亲威严地询问下,他嗫嚅一会儿,道:“才不舒服。”
“真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吗,”母亲不踏实地问,“要不也去挂个体检科检查下?”
“已经检查过了,”麦望安也算是明白了阿嫲的心思,搁谁谁都受不了被亲人逮着怀疑自己有病,“我是小孩儿,没问题,我们先把阿嫲的病治好了再说。你难道不相信医生?”
“行了,妈都带着他检查一遍了,医生既然说胃没事儿那就是没事儿,再说一个小孩儿整天抽血检查算什么话?”麦望安的父亲听见妻子和儿子的交谈,从中打断,“眼下就希望咱妈能手术成功后恢复全面,否则真要是碰着那不好的情况,你还得给他转学去南面?”
“呸,”母亲踢了男人一脚,“你那张嘴别整天说晦气话,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看着打闹的父母,忽然间,麦望安涌起一股强烈的后悔感。原来他的母亲在得知他生病后会是这样关心他吗?是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才会特别关照,还是说他的母亲本来就是一个对孩子负全责的角色呢?这点其实早已流淌在生活的点滴中,只是他没勇气再回忆罢了。
他也不知道在进入这个世界前,他那晕倒在出租屋里的身体是否被人发现,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在看见他那个样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强烈的内疚卷得他胸口疼,他难受地蹲下去,装作无聊,实则眼中充盈着淡淡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