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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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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也跟他说:“也是你先没道歉。”
在班主任说完这句话后,他有些失望,目光长久地盯着老师,在老师未曾率先挪开视线时,他倒是转开了头:“是,是我没道歉,可我为什么要道歉?那桶水可是我故意踹的。”
麦望安没想到路将宁承认这一点,班主任本来对他就有偏见,若是他连最后这一点都没有死死守住,那局势就真的偏给别人了。
趁着班主任还没有发火,麦望安想都没想便蓦地站起。
在班主任瞥来视线后,还没等说话,后桌就已料到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伸手去拉他的校服,企图让他坐下。
麦望安不遂他的愿,猛然挣开,直视班主任嫌他横叉一脚的眼睛,替路将宁开脱。
“老师,路将宁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
班主任不解:“什么意思?”
麦望安把昨晚值日的事件详细地道出,并在末尾指名那几人欺负人,路将宁纯属路见不平而拔刀相助。虽然方式并不妥当,但过错绝不属于路将宁一个人,老师即便做不到允执厥中,也绝对不能让路将宁一个人背起这黑锅。
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已了解,班主任怒火中烧,将告状的几人一并痛骂一顿,并再次强调值日生也是一个团体的事实,切不可自己人对着自己人搞小聪明,到时候伤害集体利益。
无论如何,在这件事情里,麦望安是绝无过错的,于是他被老师请出这场纷争,提前坐回位子上去。
这节数学课怕是是上不成了,班主任首先逮着那几个偷奸耍滑的学生教育了一番,让他们站着的同时,也没忘记再把身边站着翻书的人在嘴里滚一遍,内容无非是厌恶他不把功夫放在学习上,一心想着逞能当英雄。
“你在学习上当当英雄怎么样?把全班的平均分给往上拉一拉,那才是真的大英雄!”
话已至此,麦望安已知晓班主任不愿袒护路将宁的原因了。
相较于路将宁,其他那几个男生的成绩在班里接近中游,怎么说也是为班级做过贡献的人,而路将宁的成绩每次都靠后,甚至倒数第一他都可以坐得稳当,加上他性格孤僻怪异,任哪个班主任都不愿搭理。
他能听懂的话,作为主角的人也自然懂。
“所以就因为我学习不好,您就不辩是非黑白指责我,给我扣上屎盆子吗?”路将宁说这话时脸上不见得喜怒哀乐,淡淡的语气中掺杂着浓郁的讥讽,以反问的口吻询问道。
对于他的语气,班主任表示不满:“所以你欺骗老师还有理儿了,你觉得你很委屈?”
路将宁不动声色地瞥向受伤的胳膊,把它抬起来,在班主任眼前晃了晃:“当然了,我当然觉得自己特别委屈。老师啊,在我实话实话之前,您不知道是我撒了谎,却还是有意刁难我,这不还是明摆着您有点儿歧视我吗?”
到底是历尽千帆的人,班主任工作多年见多识广,没有被他的话给激怒,而是顺着他轻笑,对路将宁这种学生的藐视情绪在笑声里异常饱满:“要不然呢,要我把你供起来吗?”
班里瞬间弥漫开一片轻笑,这些笑声听起来与班主任的笑音别无二致,都好像在嘲笑路将宁这种学生不知羞耻,也不懂得尊敬老师。
麦望安觉得很刺耳。
他的视线来回停留在二人身上。
路将宁面容上铺展开的倔强让他觉得触目惊心,那不过是个五年级的孩子,在深谙老师偏心的想法后也没有哭闹,而是努力为自己据理力争。
这是麦望安所羡慕的。
看着那张脸,他回想起他的五年级,在被同学隐形孤立时是那样的窝囊,好像只会微笑着顺从别人,没有任何锋锐的棱角保护自己。
如若今天的主角儿是他本人,他一定会支支吾吾地认下这个屎盆子。
当然,他也没理由责备老师。站在班主任的角度上看,她也是希望这个班能够好点儿。
无声的争执到此结束,下课铃刚打响没多久后,英语老师就踩着高跟鞋来到了教室。
班主任转身离开这里,在讲桌边缘跟粲然微笑的英语老师畅聊。
两人的目光总会一前一后地朝路将宁这边看来,每次收回后,班主任的脸上便挂上疲倦糟心的表情,换来的也是通情达理的英语老师对她所处境地的同情安抚。
麦望安再转头看向路将宁,好像刚才的一切都跟他无关,那家伙已经趴在臂弯睡了。
一上午,路将宁视他人为无形,只要老师不喊他起身回答问题,他便闭目假寐,或是在养足精神后忙着涂画手底下的东西。自然,老师们都了解他的学习水平,除去班主任对他恨铁不成钢,其他老师都认为,只要路将宁不扰乱课堂纪律,随他如何,他们不会插手。
课间操前,麦望安又不见他的身影,于是在跑操后,他从厕所一侧去往瓦房后园。
看着一人一猫的和谐互动,麦望安许久未动,他不忍心打破这温馨的氛围。
能和一只小猫小狗交上朋友,是他上辈子的心愿,可惜父母对他管教得严格,他无法从大学或是小区内领养一只,而大学内的猫狗终究不是仅接近自己,它们注定与他无缘的。
他在心中感慨不已,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的路将宁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这边。等他回神看过去时,路将宁早转正身子,神情冷漠如同死寂的潭水,人半蹲着,平静地注视着他。
每每看到这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麦望安就会打心底觉得自己陌生。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靠近路将宁,而路将宁脚边的无常还是那么的认生,只要陌生人有挨近的趋势,它就跑。
现在,这片园子里只有他和路将宁了。
“干什么,”路将宁垂头瞧了一眼身边的无常,发现它早跑得不见影儿,本来撸猫是一件释放压力的事情,现在无常消失不见,他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正巧麦望安撞在他的枪口上,便没好气地说道,“让我谢谢你吗?”
麦望安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云里雾里地回问:“我做什么了你要谢谢我?”
“那你过来干什么?”路将宁转了话。
麦望安一本正经地说:“我来看无常。”
话音刚落,路将宁面带惋惜与嘲笑,用揶揄的语调回他:“无常好像不太喜欢你啊。”
“可我喂过它饼干和肉……”
路将宁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对他来说这并没有意义,且他还主动举例反驳:“所以呢?你今天帮我,我对你不还是一如既往?”
“那你怎么样能改一改你对我的脾气?”
“那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的怂样儿?”
麦望安一怔,被他的直言堵得无话可说。
良久,他才为自己辩驳:“我并不认为这是怂,因为有的情况下必须要先退让一步。昨晚你若是置身事外,我也不会顺他们的意。”
显然,路将宁是不相信的,他对麦望安的辩解没兴趣,在他说完后立即接上一句:“我看未必,一味地退让就是怂,少给我啰嗦。”
“……”
明媚的日光就要升至正空,巍峨的教学楼挡住大片的暖阳,余下一层薄纱似的金影笼罩在瓦房后面的园子里,金灿灿的光带般挂在葱郁青翠的树上。
无常受到光的挑逗,追着两只嬉戏的蝴蝶,从不起眼的地方飞速扑向它们。
它抓着一只,又不忍心地把它放飞了。
这样的场面,让麦望安更喜欢无常,他对路将宁投去艳羡的眼神,请求他支招,不求能让无常喜欢路将宁一样喜欢他,但求能让无常不再像见到陌生人一般警惕甚至是畏惧他。
路将宁没有立即开口拒绝,麦望安的眼睛是真的会说话,那里面的情绪不再藏匿,尽数都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想了想,才说:“我帮你贿赂无常,那你能带给我什么样的好处?”
麦望安想都没想:“我可以帮你学习。”
换作以前,以他中游的成绩,还有他拉不出门的性子,他是断不会说这样的话,哪怕不再接触无常。但现在不一样,他是由大学生重生回五年级的,儿时的各种题型他都早已开窍,且对面的人是他童年的脸,他怎么看都会觉得亲切,完全不需要具备其他的顾虑。
可是路将宁在听到这话竟然笑出了声。
“你帮我学习?”路将宁掰着指头,眼看着天算了算,然后颇为不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成绩也就是咱班里面的中等水平,你确定你可以辅助我学习?你怕不是在做梦。”
若是前世被质疑他也就认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学习拉胯的人,自然也就能辅导一个在班级倒数的差生的功课。
他甚至大言不惭:“我期中说不定可以考班里的前三,我现在的水平真的完全可以。”
路将宁难得撕下他冷漠的面具,一脸玩味地看向麦望安:“那如果你考不进前三呢?”
“我一定可以考进前三。”
麦望安敢这样信誓旦旦,就对自己说的话有十足的把握,而路将宁也没有继续挖苦他。
“好,”路将宁说,“如果你真的考进前三名,那我就答应帮你贿赂一下无常;但若是你没有靠近前三名的话……”
他停了停,刚摘下的面具瞬间又将整副面孔遮挡,“那以后就少来打扰我和无常。”
路将宁的话说得毫不留情,语气听起来也较为生硬淡薄,麦望安忍住心中的不适,答应了他这个一点儿也不过分的要求。
从此每天下课,麦望安都会多巩固一会儿前面的知识点。不是他不会,是他怕这学习的轨道出了岔,万一从前没学过的现在却添补上了,那他可就要吃了大亏。
好在翻来翻去,知识点看起来还是以前学过的,和他儿时一样。
期中考试之前,他问过路将宁是否可以去瓦房后面的园子里见无常,免不了被路将宁冷嘲热讽一顿:“不怕进不了前三名你就去。”
麦望安扯动嘴皮,信心满满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