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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眨眼间,也便迎来了全校的期中考试。
      小学时代的期中考试是和初高中时代相仿的,与期末一样,是必须要分考场的。
      不过毕竟是乡镇小学,学生的人数便不如高中时多,每年级的班级也就没几个,能分在自班考试的人,放眼望去,还是特别多的。
      麦望安很幸运地留在自己班。他这个人脾性使然,较为认生,是不愿意去别班陌生的环境下做试卷的。本来考试就是练习胆量与定力的一项测试,身处一个不熟悉的环境下,他常常觉得顾此失彼,从而耽误手中的考试试题。
      何况这次的考试不比寻常,他打了赌的。
      于现在的麦望安而言,试题很简单,用不了考试规定的时间,仅需一半他就放下了笔。
      他抬头,并不认识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大概是学校里的所有教师混合监考,指不定哪一年级的任课老师被分配到这间考场监察。此时二人和大多数老师一样,因为无聊,一齐聚在讲桌旁边窃窃私语,时而伴随着喳喳地笑。
      耳边尽是书写的刷刷声,他为不能像大学时那样提前交卷,倍感苦恼。在敷衍着检查三遍确认无误之后,他壮着胆子,呈弧状巡视半圈,都未曾发现考场内有路将宁的面孔。
      正当他以为对方被分配去了别的考场时,殊不知刚收回视线,就无意间瞄到一个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熟人。
      瞧这态度,这人不是路将宁还能是谁?
      路将宁就坐在他的斜前方,怪不得没认得出他的脸,他的胳膊把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不要看别人的啊,自己做自己的。”
      监考老师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们这边,麦望安心虚地低下头去,不久后他就听到鞋底踏地的趵趵声。那老师先是若无其事地经过他的身边,然后调转头,驻足在他身旁,开口再次强调时间与考试的注意事项,之后才翻看他的试卷,顺便提了一嘴让他安心检查的事情。
      麦望安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从老师拿起他的试卷的那刻,他的心仿佛就要被火烧得沸腾起来。从小到大,与其说他对家长、老师这类长辈心怀敬佩,倒不如说是已把对他们的恐惧深深刻在了骨子里。即便他们就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威严的神情永远逼得他卑躬屈膝。
      老师走后,如同苍穹上团聚的乌云被风吹散,他这才挺直腰板,感觉身边清爽了许多。
      但下一秒,他就听见低声的训诫声。
      “怎么只知道睡觉,这些题你是一个都不会做吗?一年级的小孩子还知道蒙选择呢!”
      路将宁颤悠悠地从桌面上直起身,他没有仰头去看,也没说话,但是耳朵已经把监考老师的话给听进去了。只见他拿起压在袖子下未盖帽的笔,在试卷上心不在焉地勾画几下。
      从麦望安的角度看去,很显然,路将宁把所有的选择题都写成C。
      放下笔后,路将宁没有继续趴下,他还知道尊敬师长,两臂交叠,板板正正坐着,一言不发地垂着头,如老僧入定一般凝视着试卷。
      监考老师长吁短叹,面上的表情和自班班主任如出一辙,但到底不是她的学生,而路将宁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孩子,她拔腿就走开了。
      她刚走没多久,路将宁就又闭上了眼睛。
      麦望安:“……”
      考试历时三天,让有过高中、大学考试经验的麦望安还不太适应 ,直到回到班里看见其他小朋友收拾桌椅时,他才蓦然回神。
      原来考试已经结束了啊。
      考试结束的当天是不布置作业的,学生们在整理完教室卫生后便拎起书包排队离校了。
      难得看见路将宁排一次队,麦望安站在他的身后,搭话道:“我觉得这次考得不错。”
      路将宁懒洋洋地回头,好似这话不是对着他说的,他面无表情,说不出在意与否,没有回复没有动作,而后又漠不关心地转了回去。
      麦望安怒目切齿,从心底讨厌这个不近人情的自己,可又因为那张脸,他便厌恶不来。
      跟随着路将宁走出校园,二人本该分道扬镳,可麦望安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路将宁离开的方向。
      前世的自己随阿嫲生活,阿嫲意外去世之后,他便由母亲照顾。为了更好的学习环境,母亲与他搬去市里居住。
      那么现在的路将宁会跟着谁,难道是另一个阿嫲?
      如此想来,麦望安再次生出尾随路将宁的想法,他悄无声息地挤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小小的身影,跟他一起回家。
      乡镇小学附近的平屋瓦房居多,但不乏一路向北,穿过一条公路后,对面在近几年新建起一栋栋的楼房。那里是经济开发区,大小不一的门头店比比皆是,镇内有两座大型购物超市,南市几乎人数寥落,而靠近发展区的北市则占据地理优势,往来购物者多之又多。
      麦望安不喜欢这种热闹景象,不仅是生理性厌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跟着一个人。看着不远处的路将宁穿过马路,他立即追上,随着来到一座砖面上镶嵌着文字浮雕的楼房旁。
      不比老式瓦房,新楼房整齐明亮,楼层大概不出二十层,挨家挨户的阳台上摆放着透露着生活气息的绿植。麦望安将目光移下,眼睁睁地看着路将宁从书包里掏出门卡,在门口保安大爷的微笑中,头也不转地进入了小区内。
      两人之间隔着一堵爬满藤蔓的红砖墙,麦望安再也无所顾忌地从阴影里站出。他踩着路缘石,从一侧走向另一侧,通过大门锁定路将宁的身影,窥探其到底进入了哪一栋楼房。
      B单元的二号楼。
      很熟悉的楼房定位。想当时,前世的他跟着母亲在市区里生活的时候,也是在B2楼。
      因为没有门禁卡,他进不去,所以无从得知路将宁究竟跟随谁一起生活。站在这儿思来想去也没有任何意义,麦望安叹了口气,决定抄近道回家,和阿嫲一起摘晚饭需要的菜。
      此时夕阳渐渐倾斜,日落的金光已遍布不到靠近墙面的一侧,他改变位置,沿着楼房对面的一侧,大大方方地踩着路缘石往回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路将宁早就发现了他。
      路将宁转身往北走时,就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他,在经过人流拥挤的超市前,他特意侧首冷觑一眼,即刻就注意到了老同学。
      此刻,他已从电梯走下,就站在自家楼层的平台上,透过窗子朝下望去。
      麦望安的平衡能力不是很好,亦或是心中有杂念,他总会无缘无故地从石头上掉下来,然后再站上去。
      他看着麦望安,一直到他消失,这才收回视线。
      还没到家的麦望安怎么也没想到路将宁竟是发现他的尾随,隐约感到鼻子不舒服的他在临近家门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右眼皮遽然跳动。
      他停住,顺着狭窄幽长的胡同向前看,那里拥挤着好些人。
      记忆里,那块地段里有他发小的老家,经过这么些年月,他也忘记他是何时认识得沈从意,不禁开始怀念闹掰的老友。
      他还记得沈从意离开前,那表情是那样得惝恍,仿佛在怅恨他的不争气与懦弱无能。
      想到这儿,他怅怅然地开门回到了家。
      阿嫲就坐在棚子下面剥花生,听到开门声的她挑起眼皮,看见孙子闷闷不乐地走来,当即还以为受了谁的欺负,赶忙站起来询问他。
      麦望安摇摇头,打起精神,让自己看起来精力畅旺点儿:“没有,就是有点儿困了。”
      “是吗,”阿嫲笑道,“考试累着了。”
      佯装困倦的麦望安在一屁股坐在马扎上之后,还不忘记打一个哈欠掩饰一番。他不顾阿嫲的反对,硬是要插手剥花生,一边工作一边有意提起一件事情:“嫲嫲,你没听见西面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吗,你知道在干什么吗?”
      “早听见了,”阿嫲佝偻着腰,捡着簸箕里面的烂果仁,“那小闺女回来要房子呢。”
      剥花生的手一顿,麦望安自然连接到前世经历过的事情。
      那一世也如现在阿嫲所说,沈从意的母亲在与其父亲离婚后,载着孩子回到娘家,不料家里坐宅的老太太偏心。虽说儿子女儿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老太太明显更疼爱从小到大长在身边的儿子,便想着把这所老房子继承给儿子,压根没想着亲生女儿。
      老人总是觉得,嫁出去的女儿就是那泼出去的水,何况在乡镇农村,女人离婚回到娘家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来住几天都觉得老脸无处安置,更不必说来家中讨要这块房子。
      不过沈从意的母亲可不是吃素的。她能在发现丈夫出轨后断然离婚,再从婆家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就足以看出是个有实力的女人。
      还记得沈从意曾跟他说过,他的母亲当年在他的外祖父离世前,曾讨要过遗嘱,为的就是让其说明,这老房子在外祖母去世后,就属于他母亲的财产,绝不让给他的舅舅一分。
      而后来,遗嘱生效,母亲也就如愿以偿。
      所以真的是沈从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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