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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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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学到现在,杨延年似乎已经把麦望安和路将宁这两人归为至交好友,就算是成年累月的不联系,依旧能够玩得很好。所以她不担心会失去这两个人,反倒是要跟同宿舍的女生搞好关系,毕竟学校禁止男女生走得过近,否则就会有被视为谈恋爱的嫌疑。
次日军训演练结束后,麦望安和平常一样,独自一人与路将宁前往二号餐厅用餐。
二号餐厅的饭菜最是中规中矩,没有花里胡哨的样式,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家里的炒菜,也就是品相差了点儿。平常吃饭,这个餐厅的人不比其他餐厅的少,听学长说,若是日后吃不着饭,来二号餐厅保准能吃上菜底儿,反正只要来,大多数就饿不着肚子。
这个餐厅有独一份的菜谱,尤其是马铃薯,那是变着花样的多。
除去最常见的辣椒爆炒土豆丝,还有土豆泥汁、土豆薄片,炖土豆块,甚至还有土豆辅助的菜系,譬如说土豆丝卷饼,单看卖相就让人觉得没食欲。
麦望安站在路将宁的身后,看着路将宁端走一碗土豆丝,外加一碗炖芸豆。
他不是个挑食的孩子,但最近的训练非但没能激发他的食欲,反而有些倒胃口,所以轮到他的时候,他实在无法抉择,只能装作学人怪。
作为高一生的他们返校是最晚的,也就是说他们要和学长一起抢食堂。
按理说学校规定军训生是中午十一点半用餐,要比高年级的学生早十五分钟,足以让他们吃上一顿好饭,可偏偏教官都是一些事儿多的人,非要将排好队的他们领到餐厅门口,模棱两可地点评一番,时间也便悄然流逝在他们的嘴皮子底下。
当然,不乏有学生抱怨,教官也能为此找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高年级学生有着最少一年的抢饭经验,此时不练,何时练?
教官无非是要增强他们的战斗力,毕竟从下周开始,他们也要为了自己而加入抢饭战斗,现在的他们可是身在福中,起码起点就在餐厅门口,也就是跑两步的工夫而已。
当初两人吃外卖的位置,已经变成他们的永久宝座。这个地方鲜少有人入座,大概是位置过于偏北,较为偏僻,除非实在是人挤人,才考虑这等次位。
即便有人,放眼观看一圈,大多数也是只身一人吃饭的学生。
路将宁好像很饿,从他坐下开始,就一言不发地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在碗里挑挑拣拣。麦望安与他面对面坐着,观察小一会儿,才发现他是在挑芸豆里面的豆粒食用。
“你很喜欢吃这里面的豆子吗?”
路将宁夹着一个豆塞嘴里,点点头。
麦望安发现华点:“你不吃芸豆皮?”
“不,”他说,“相较于皮,我更喜欢吃豆,但这并不代表我我不吃芸豆的皮。”
“那不巧了,”麦望安低头,一边挑拣着碗里的豆粒,一边给路将宁往碗里夹,他说,“我从小就喜欢吃皮,相比豆粒来说它有滋味。你不觉得豆粒吃在嘴里糊嘴吗?”
“不觉得,我觉得挺好吃。”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没有像之前那样风卷残云般地吞噬得一干二净,反而瞪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麦望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顺着看去后,当即说道:“筷子我没用,你不用担心豆子上沾着我的口水。”
他说后又不禁嘀咕,“咱俩又不是没有喝过同一瓶水……”
路将宁用筷子夹起一粒豆子,齐平在眼睛的位置。
他的嘴角自然上扬,神情像一只晒太阳的猫儿,舒适惬意,又好似已然酩酊大醉,他看似在平视着筷子上的东西,实则正在透过它,看向对面神情存疑的麦望安。
他说:“我没有在意这个,我只是突然想起你说的一句话,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一场风暴即将来袭,茫然无知的麦望安丝毫不知道,单是疑惑道:“什么话啊?”
“媳妇儿吃馅儿,你吃皮。”
麦望安起初不理解般的一怔,随后热度就像攀上天的晚霞,从他的脖子后蔓延到耳朵根,有顺着爬到脸颊。
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似的,反着手去抓脖子,表情慌乱又羞赧:“你乱说,你别胡说八道!”
路将宁说得风轻云淡:“同理可得。”
要不是害怕引起周围学生的注意,麦望安都想把筷子猛地拍在桌子上,站起来抓住路将宁的衣服,摇晃均匀他的脑浆:“不同理!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再说你也不是女生,这话放在你身上就更像是在扯蛋!”
“你喜欢女生啊?”路将宁神思恍惚。
“我不喜欢女生喜欢你啊?”麦望安声音坚定有力,在看见路将宁的模样后,像是遇到质疑,他高扬着眉毛,语气中难免透露着一种匪夷所思,“男生不就喜欢女生?”
路将宁顺势说出:“还有同性恋啊。”
麦望安瞪大眼:“你才是同性恋呢!”
路将宁:“我不是。你喜欢杨益寿?”
听见这个外号的一时半会儿,麦望安没有寻思出这个人。
起初他表情被冰封似的凝固,路将宁的话如同烈日般曝晒着他,直到厚冰融化,他回过神后,那脸色比路将宁刚才说出的话更让人面红耳赤,简直就如同被毒辣的太阳跌落进滚烫的河水,看着热,摸起来更热。
马上,他看起来就要暴跳如雷。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麦望安忍无可忍,“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她了啊?”
路将宁:“你不是喜欢女生吗?”
麦望安:“你是人机吗?”
路将宁:“我是你的衍生物。”
麦望安:“就因为她是女生,然后我就喜欢她?合着全天下的女生都在我心里?”
这话说得在理,路将宁停顿半晌,缓慢点头的过程也是在认真思考的过程。
最后,他埋头吃饭:“你别喜欢她。”
好像给这句话支付报酬,路将宁把他碗里的芸豆皮都挑出来,送到麦望安的碗里。
麦望安同样低着头,目睹路将宁把芸豆皮夹到自己的碗中。
芸豆还冒着热气,翻腾着的白气宛若跳跃的心脏飞溅的热血般,层层白雾笼罩住他的内心,他不明白对方如此直白的话中所隐含的意思。
他的目光随着路将宁收回去的筷子移动,小心翼翼的,慢慢游移地向上正视对方的脸。
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恍然大悟地眯起眼,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大胆地打量着眼前人。
路将宁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
这顿饭临近结束,两人都没再说话。
中午回到宿舍里,麦望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他如何也不能不把路将宁最后说的那句话归结于他本人喜欢杨延年。
现在他想得通了,敢情路将宁拐弯抹角地打探他与杨延年的关系,实际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但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两人居住在同一栋小区,是邻居关系,从小又一起长大,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麦望安感慨以及别扭的地方在于明明两人算一体,他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从现在叠加之前的年纪,活了将近四十年,别说谈恋爱,手都还没有牵过呢。
他这人还是改不掉从前的那个毛病,就是想得多。不过因为想得多,他又能很快把自己哄好,比如路将宁这件事情,他在羡慕过后又突然地转为怜悯。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且以杨延年的反应,估计对路将宁无感,而路将宁的母亲又是个极度重视孩子学业的家长,何况学校这座牢笼里,可是明晃晃地挂着不准早恋的牌子。若被发现,不但学校会给予惩罚,路将宁的母亲怕是也不会轻而易举放过自家儿子。
而他,麦望安想,在这个世界里过得着实不错,没有了母亲的催促与隐形压榨,父亲的冷漠与袖手旁观,还多了一份阿嫲的爱护,以及一份优异的成绩。
以这样好的条件,他就应该好好把握,而非无脑挥霍。
就算是谈恋爱,他也得着称心合意且熟悉的,而不是刚认识不久就确定在一起。
蓦然间,麦望安想到了自己,准确来说大概率是路将宁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同时,附在耳边的还有路将宁说的一句话:“还有同性恋啊。”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脸在发烧,手脚上面像是烤了一把火,四肢连着心跳,灼烧得让人发痒。他神情不自然地抽搐几次,抬起手背贴在上面试图降温,也无济于事,反而热得更厉害。
他坐起身,后背紧靠着冰凉的白墙,空调的冷风吹不到他的身上,只有天花板中央挂着的风扇似乎还能起一点儿作用。他左瞅西瞧,见宿舍里吃泡面的吃泡面,偷玩手机的玩手机,亦或是躺在床上提前入睡的,都有,就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时,他才稍微冷静一点儿。
可慢慢的,那股燥热又反上来了。
麦望安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路将宁的话牵着鼻子走,他凝重地思考着一个问题,那便是之前他如此痴恋学习,对身边的美景美物不管不顾,甚至上大学之后也没有任何恋爱的心思,连欣赏美女的勇气都没有,反而却有勇气直视男人,他是不是真的是……
谁的手机没有关静音,冷不丁的一阵铃声响起,惊扰了所有人。
麦望安的心也跟着一颤,他决定去厕所用凉水洗一把脸,然后好放平心态,静心去睡一觉,以摆脱这个不切实际的思想。
刚走到厕所门口,宿舍的门便慢悠悠地敞开一条缝隙,麦望安看见是他下铺的舍友。
因为是自己的下铺,阿嫲也曾说过,住宿舍就要跟自己的上铺或是下铺打好关系,毕竟都算是睡一张床的人,若有小矛盾,以后必然要争吵,所以麦望安便特别留意着。
不像路将宁的那个上铺,他的这个下铺的同学叫言默然,很矛盾却又很符合他性格的一个名字,也是个很好讲话的男生。言默然的性子温和,品貌如其人般,五官柔和,眉眼藏春,嘴角含笑,瞧着就让人心生亲切感。
毫不夸张地说,麦望安能从这个舍友的身上看见曾经的自己,也就不由自主地提起一个微笑,装模作样似的关心道:“怎么才回来?”
“我去超市买东西了,”那个男生回以微笑,“里面人有点儿多,所以结账的时候就有点儿拥挤,所以就回来得晚了些。”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语气不快,又像只委屈的小狗,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麦望安告诉他,说话的时候要尽量注视对方的眼睛,不仅能让人看着有气势点儿,而且也不好让一些心怀恶念的人生出霸凌的心思。
“你买了这么多糖啊?”麦望安眼睛一扫,透明袋子里赫然是许多口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你很喜欢吃甜,还是……送人?”
腼腆的笑容再度爬上那绯红的脸颊,男生不好意思中附带着些许慌张,他羞涩地挠着后脑勺,结巴道:“送、送人的。”
回忆起刚才所想的事情,顷刻间,麦望安就给出自己标准又完美的答案:“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