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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麦望安放下手里的花生,又跑回屋里放下书包,最后溜出家门,来到闹事的地方。
      在农村,一家出事,乡亲邻里多少都揣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去观赏一二,很少送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与帮助,偶尔要是看到打架拌嘴的场面,多少也就动嘴劝一劝,或者伸手做个样子去拦一拦,但主要还是以看戏为主。
      麦望安挤入人群,发现不只是他一个小孩子,还有其他孩子也加入其中,跟着爷爷奶奶围在沈从意的姥姥家门口。
      麦望安朝着那敞开的大门朝里看去,见到一个老太太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在寻思什么,而她侧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对着老太太和对面的一对夫妇厉声解释着内容。
      不难猜测,那对夫妇就是女人的兄弟及其兄弟媳妇,也便是沈从意的舅舅与舅母了。
      女人的嗓门很大,麦望安觉得吵,又对这种争执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找到沈从意。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背后戳他两下,惊得他赶忙让路,扭头竟发现是幼龄时的沈从意。
      儿时的沈从意是个标准的圆脸,腮两边好像是鼓起来的包,那双眼睛也是像紫葡萄似的又大又黑,在不禁逗的时候会瞪成圆珠,活像个发起来的面包。
      不过长大以后,那圆脸就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孩子时那般活泼可爱了。
      麦望安用二十几岁的目光去看十岁刚出头的老朋友,觉得小小的他是如此的俏皮灵动。
      他收起复杂难辨的心情,撞见沈从意手里攥着的辣条,马上生出逗一逗他的想法:“我要告诉你妈妈,你背着她去买垃圾食品吃。”
      麦望安一直记得沈从意的母亲对儿子的管教如同他的母亲对他一般,是相当严格的。
      “不行!”沈从意慌了神,朝还在争吵的院子里紧张地看一眼,皱着眉头对眼前的陌生孩童再次强调,“不可以,你不许告诉她。”
      麦望安在心底暗笑,面上不显,只是微微勾起嘴角:“你给我吃一口我就不告诉她。”
      沈从意纠结一会儿,最后十分不乐意地拆开零食包装,让麦望安取一根,只能取一根。
      麦望安确实只拿走一根。从他上一世忙着考研之后,他就对各种零食不感兴趣了,尤其是在检查出胃癌后,他每天的饮食很是清淡。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沈从意的视线随着麦望安拿走的那跟辣条而晃动,他不满意自己的零食跟人分享,他又得不到任何东西。
      “麦望安。”麦望安对这个身份已经熟悉透彻,还不忘记给沈从意指明自家大门,“我家就在那里,你之后常去走动,就认识了。”
      他的目的很明确,想着既然上一世两人因性格原因闹得不欢而散,那么这一世他便努力争取,不再失去这个好朋友,所以他愿意重新认识沈从意,并让沈从意也重新了解自己。
      “哦,”男生点点头,随即又叹气,“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住在这里呢,姥姥好像不太喜欢我妈妈,不愿意把这房子给她。可明明妈妈和舅舅都是她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重男轻女。
      麦望安没有告诉他,说了也是半知半懂。
      “会住在这里的,”麦望安想到了之前沈从意说的话,“你妈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沈从意的母亲是村里70后唯一一个上过大学的女人,虽然是个不起眼的院校,但当时那个年代,能上过高中就实属不易,何况是一个新鲜的大学生。
      她当过老师,因为婚姻辞职,现在就在公司里做领导,有着很稳定的高收入。
      据了解,沈从意的父亲与她离婚就是因为总被她压一头,无论是学历还是工作,都让男人觉得丧失颜面,连带着婆婆也总认为旁人谈起有关家里的事后先提起女方,好像自己的宝贝儿子完全没有出息一般。
      女人的优秀让他们觉得黯然失色,照不进阳光的地方总是会潮湿招虫的,腐烂的心中逐渐生出邪恶的念想,没本事提升自己的男人选择走上了歪路。
      而婆婆也帮着儿子打掩护,让沈从意的母亲蒙在鼓里十年,最后娘俩又把错误怪在她的身上——一个大学生生出的孩子还不如他另一个孩子。男人的学历虽不比沈从意母亲的高,好歹也是个高中生,两口子在那个年代不算低学历人士,他那样说的用意便很明显了。
      已出轨的男人去怀疑沈从意的母亲出轨,女方也没给男人好脸色,甩了他几巴掌,一同连着其老母臭骂几顿,当即跟他离婚,一刻都没有停留。
      麦望安想,或许就是因为男人的话,让女人觉得自己的儿子不能落后他人,便努力催促沈从意学习,势必要让他出人头地,赢个好名声。
      这样想着,他看沈从意的眼神多出可怜。
      沈从意没注意到麦望安的眼神,他还停留在麦望安上句说的话中。
      麦望安说其母亲厉害是能力上的出众,绝非其他意思,但沈从意不是重生回来的,他还小,他刚离婚的妈妈大概率是没有把事情的起因告诉他,只以为麦望安说的厉害是表面上,譬如现在的吵架。
      他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我也觉得她很厉害,要是被她看见我吃辣条,我就死了。”
      麦望安:“……那你哪儿来的钱?”
      “我有攒钱的习惯。妈妈离婚后,我就把小猪砸碎,把里面的钱全都偷偷拿了出来。”
      得亏取走了,否则可便宜了那一家人。
      也就是在沈从意吃完辣条,刚把嘴角擦干净后,围绕着看热闹的人群出现骚动。麦望安看过去时,那对夫妇刚上车,老太还在跟沈从意的母亲较真儿,启动的车子便扬长而去。
      “妈,我哥已经放弃了,你要是再一味执意下去,别怪我到时候把场面弄得难看。”女人冷言冷语道,“当年是我结婚,我哥才能娶上我嫂子,现在我过得不好,谁也别想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太年迈而布满褶皱的脸上渐显红润,她嘴角下垂,浑浊的眼睛里埋怨着女儿的不孝,奈何周围邻居都在看着她们,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落下口舌是非。
      她冷硬地道了一句:“既然你爹把房子都给你了,那这房子就是你的!”
      说完,气得没处撒的老太太转头回到了这所年岁已久的家。
      女人冷漠地目送沧桑的母亲离开,在众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她转头直勾勾看向儿子。
      “我妈妈看见我了。”沈从意站起,再次局促地擦拭嘴边,并摇了摇麦望安,让他替自己把关,“我的嘴边还有没有辣条的油渍?”
      麦望安随他摇头:“没有了,很干净。”
      “那我走了,”他忐忑道,还不忘记从麦望安的颈侧偷看妈妈,“有机会我去找你。”
      “好。”麦望安给他让好路,又亲眼看着他跑到亲生母亲的身边,跟女人在说着什么。
      女人朝他这边投来一眼。
      未曾离开的麦望安察觉后,用对待长辈的微笑,对不远处沈从意的妈妈礼貌地打招呼。
      冷着脸的女人对他扬起笑,又点点头。
      回到阿嫲家里,麦望安回想起女人那疏离的一瞥,顿时全身如过电般酥酥麻麻。
      换作之前,在沈从意离开后,他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
      期中考试当日是周四,所以次日的周五还是要去学校学习,只不过不同的是老师大都在批阅试卷,偶尔有些课程也会被安排上自习。
      自习课上,吵吵嚷嚷,麦望安被无聊的同桌逼迫着玩井字游戏,输了好几把的他顿时消掉继续玩下去的欲望,同桌见兴致不高的他消极对待,便把他无情踢走,转头找了别人。
      得到空闲的麦望安第一时间就去看邻旁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路将宁。
      路将宁的同桌也是位女生,常扎着一个及腰的高马尾,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平时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课余时间也总喜欢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读书写字,很少见她离开教室。
      麦望安扭头时恰好与她对视。正巧,他便对她做口型,怕她看不懂,又加上手势,指着路将宁,示意她看一下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得到指示的女生微微靠近同桌,蹙着眉头观察他一会儿,这才看向麦望安:“画画。”
      麦望安点头,又对她做口型:“谢谢。”
      他刚从那儿收回心思,又寻思着接下来该如何劝说路将宁学习,谁料还没有头绪,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脚给硬生生踢断了思路。
      他扭头看去时,目光掠过的路将宁同样被这刺耳的声音给震得放下手中的笔,同他一并朝身后的始作俑者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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