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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我与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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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靳砚父母家出来,已是夜色深沉。车里弥漫着饭菜的余香和一种饱足的温馨感。虞清远怀里抱着他那盆宝贝虹之玉,靳砚则负责提着一大包父母硬塞过来的各种吃的用的。
“爸妈真是……把我们当难民了。”靳砚笑着摇头,发动车子。
虞清远也浅浅地笑着,低头看着怀里生机勃勃的小多肉。刚才在饭桌上,靳砚妈妈看着虞清远尖削的下巴,心疼得直念叨,又转头去数落靳砚:“是不是又没好好给清清做饭?你看这孩子瘦的!皮包骨头了!跟你说了多少次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你是不是又糊弄?我看你就是欠揍!”说着还作势要打。
靳砚一脸冤枉,举起手:“妈,天地良心,我哪敢糊弄他?是他自己吃不下……”话没说完就被母亲瞪了回去。
虞清远赶紧在一旁小声解释:“妈,不怪靳砚,是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不好意思,成功地让靳妈妈瞬间转移了火力,开始心疼地给他夹菜,叮嘱他多吃点,身体最重要。
想到那一幕,虞清远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这种被长辈絮絮叨叨地关心着的感觉,陌生又温暖。
回到公寓,洗漱完毕,已是深夜。虞清远穿着柔软的睡衣,身上带着清爽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靳砚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微湿的发顶。
手臂环上去的瞬间,靳砚的心几不可查地沉了一下。太瘦了。隔着柔软的睡衣布料,都能清晰地摸到背后凸起的脊椎骨和肋骨轮廓,腰细得他一条手臂就能轻松环过来还有富余。最近因为焦虑和药物影响,虞清远的饭量确实很小,体重掉得厉害。
靳砚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下定决心,等到了柏林,生活规律起来,药物副作用适应后,一定要一点一点、耐心地把他重新喂回来。虽然这似乎是个艰巨的任务——虞清远好像天生就不是易胖体质,被他精心养了五年,也仅仅是维持在一种清瘦但健康的状态,一旦遇到大的情绪波动,体重就会立刻暴跌,像一株对环境变化极度敏感的植物。
他的手无意识地顺着虞清远的手臂滑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那过于清晰的腕骨,然后又捏了捏他细长的手指,最后变成十指相扣,紧紧交握。
这么细的手指……靳砚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泛起一丝无奈的焦虑:这下怎么办?不喂胖点,戒指都没法戴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虞清远似乎很享受这种静谧的拥抱,微微向后靠着靳砚,全身的重量都交付出去,显得无比依赖和信任。
就在靳砚胡思乱想着喂胖计划和戒指尺寸时,怀里的虞清远忽然动了动,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松弛和一点点慵懒的鼻音,轻轻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靳砚。”
“嗯?”
“戒指呢?”
!!!!
靳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瞬间漏跳了好几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种冰凉的恐慌。
戒指!
那枚他原本计划在海边求婚、却阴差阳错提前暴露、间接引发了后来一系列崩溃和痛苦的戒指!
这段时间他刻意不去想它,甚至有些迁怒于这枚戒指,觉得是自己操之过急才导致了后来的局面,好几次看着首饰盒,都差点冲动地把它扔掉。此刻被虞清远突然提起,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巨大的愧疚和紧张席卷而来。
他喉咙发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抱着虞清远的手臂都僵硬了。
虞清远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在他怀里轻轻转过身来。灯光下,他的脸上并没有靳砚预想中的痛苦或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平静的、甚至有点狡黠的笑意,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慢悠悠地追问:
“你准备什么时候送给我呀?”
“海边都去过了……”他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小的抱怨和调侃,“你是不是忘了呀?”
靳砚彻底愣住了。他看着虞清远带笑的眼睛,那里面的澄澈和平静不像假装。巨大的惊喜和不敢置信冲散了之前的恐慌,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没忘。”靳砚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松开虞清远,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从深处拿出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动作甚至带着点虔诚和笨拙。
他拿着盒子走回来,站在虞清远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进行一项极其庄严的仪式。他打开盒子,那枚设计简洁而优雅的铂金戒指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清远,我……”靳砚的声音依旧有些紧绷,他从未如此紧张过,甚至比第一次竞标重大项目时还要紧张。他拿起那枚戒指,手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托起虞清远的左手。
然而,虞清远却忽然抽回了手。
靳砚的心猛地一沉,以为他改变了主意。
却见虞清远嘴角弯起一个更大更明亮的笑容,主动从靳砚手里拿过了那枚戒指。他的动作甚至比靳砚还要冷静和果断,然后,在靳砚惊讶的目光中,自己将那枚戒指,稳稳地套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抬起手,对着灯光看了看,嘴角满意地扬起。然后,他又从盒子里拿出另一枚明显更宽一些、设计更冷峻的,拉过靳砚的手,同样认真地、稳稳地戴在了靳砚的无名指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靳砚彻底呆住了,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戒指,又看看虞清远手指上那枚,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而,下一秒,现实问题就出现了——虞清远实在太瘦了。那枚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松松垮垮地挂在指节处,只要手稍微一垂,就会立刻滑落。
虞清远也注意到了,他晃了晃手,戒指果然危险地晃动着。他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懊恼。
靳砚这才从巨大的情绪冲击中回过神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虞清远的手,轻轻将那枚戒指从无名指上褪了下来。然后,他托起虞清远的中指,郑重地、再次将戒指推到了指根处。
中指比无名指稍粗一些,虽然依旧有些空,但至少不会轻易掉落了。
靳砚握着虞清远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缓缓嵌入他的指缝,变成紧密的十指相扣。他看着虞清远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带着承诺的力度:
“看到了?太细了。”
“所以,我一定会尽快把你重新喂胖的。”
“喂到它能牢牢戴在这里为止。”他轻轻捏了捏虞清远的无名指指根。
虞清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两弯好看的月牙,在灯光下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好呀。”
这一刻,所有曾经的阴霾和痛苦仿佛都被这枚小小的戒指和眼前人眼底的星光驱散了。气氛几乎是在瞬间就变得粘稠而暧昧起来。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或许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或许是一个笑容的牵引,他们的嘴唇便自然而然地贴在了一起。
这个吻开始得温柔,却迅速变得深入而急切,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压抑了太久的浓烈爱意。
靳砚的吻像雨点般落下,从虞清远带着笑意的眼睛,到挺翘的鼻尖,再到被吻得湿润红肿的嘴唇,然后一路向下,流连在纤细脆弱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甚至睡衣领口微微敞露出的白皙胸膛……
他留下一个个暧昧而清晰的红色印记,像无声的宣告和占有。他知道虞清远因为药物的关系,欲望会变得很淡,所以他并不急于求成,只是用这种方式极致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恋和疼惜。
虞清远被这密集而温柔的“攻击”亲得浑身发软,意识混沌,只能仰着头,微微喘息着,任由靳砚作为。细碎的呜咽声和抑制不住的轻吟从喉咙里逸出,眼角也被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湿漉漉地挂在睫毛上,显得格外脆弱又诱人。
靳砚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地、不知餍足地亲吻他,仿佛要透过皮肤,将所有的爱意和安全感都渡给他。
虞清远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挂在靳砚脖子上,全靠对方的手臂支撑着重量。他的呼吸里全是靳砚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在亲吻的间隙,虞清远微微喘着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凑到靳砚耳边,湿热的气息拂过靳砚的耳廓,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情动后的沙哑和一种郑重的意味,一字一句地低语:
“我愿意。”
靳砚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他当然知道虞清远在回应什么——他在回应那场未完成的、只存在于他们想象中的婚礼上的那句“我愿意”。
涌起排山倒海般的狂喜和爱意。他没有立刻用激烈的吻回应,而是深深地望进虞清远的眼睛,仿佛要确认这份承诺的真实性。然后,他缓缓低下头,额头抵着虞清远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颤抖的睫毛。
“再说一遍……”靳砚的声音低沉沙哑,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气息灼热地拂过虞清远的唇瓣,“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乖乖。”
虞清远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他被这过于亲昵的称呼和近距离的凝视弄得心慌意乱,眼神躲闪着,嘴唇嚅动了几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个字,只觉得太过羞耻和直白。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能自暴自弃般地、声音又轻又软地含糊道:“……就……就是愿意……和靳砚……永远在一起……”
这话说得磕磕绊绊,毫无气势,却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更戳中靳砚的心窝。
靳砚愣了一下,随即眼底迸发出无比明亮的光芒,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变成一个极其开朗甚至有点傻气的、大大笑容,露出了很少见的洁白牙齿。这笑容冲淡了他平日里的冷峻,显得格外真挚和快乐。
他忍不住用力抱了一下虞清远,然后凑到他红得滴血的耳边,用一种清晰而缓慢的、带着笑意的、一字一顿的气声,郑重地低语:
“那我来说。”
“我——靳砚——”
“愿意——”
“嫁给——”
“虞清远先生——”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每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虞清远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虞清远被他这大胆又“不知羞”的宣言弄得彻底懵了,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呼吸都忘了。
说完,靳砚笑着,执起虞清远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举到两人之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忽然变得有点可怜兮兮,又带着十足的戏谑和期待:
“所以……”
“虞清远先生,”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可要牢牢抓住我咯。”
“千万……”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相抵,声音压得更低,像在分享一个最重要的秘密,“……不要把我忘在人海里啦。”
虞清远被哄得几乎无法思考,他看着靳砚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那对闪着微光的戒指,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虞清远怔怔地看着靳砚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和无比认真的眼睛,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甚至有点傻气的开朗笑容,听着他那句近乎撒娇又满载依赖的“不要把我忘在人海里啦”……
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酸涩又甜蜜的情感猛地冲上了他的鼻腔和眼眶。
先是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是一个极其明亮、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纯粹得像个孩子。然而,这个笑容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眼眶就迅速泛红,积蓄的泪水再也承受不住重量,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不是悲伤的哭泣,而是喜悦的闸门被猛然冲开。泪水滚烫,划过他带着笑意的嘴角,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滴落在靳砚的心尖上。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却还在笑着,声音哽咽得厉害,却努力地、清晰地对靳砚说:
“我……我永远爱你……靳砚……”
这句话没有任何犹豫,不再是支支吾吾的“愿意在一起”,而是最直接、最郑重的告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整颗心都捧了出来。
靳砚看着他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样,看着他被泪水洗刷得更加清亮的眼睛,听着那句带着哭腔却掷地有声的“永远爱你”,自己的眼眶也瞬间酸涩发热。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他只是无比珍重地、用双手捧起虞清远湿漉漉的脸颊,拇指极其温柔地、一遍遍地揩去那些不断涌出的、滚烫的泪珠。然后,他低下头,无比虔诚地、深深地吻了上去。
两人跌跌撞撞地倒进柔软的被褥里。中间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虞清远的气息渐渐平稳,他抓着靳砚戴着戒指的手,引导着,放在了自己左侧心脏的位置。
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靳砚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掌心,鲜活而真实。
虞清远看着他,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又清晰无比:
“砚砚,你听。”
“死去的心脏,正在为你重新跳动。”
“我喜欢……这种活着的感觉。”
这句话像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靳砚所有的理智。他俯下身,再次深深地吻住虞清远,这个吻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虔诚。
……
不知过了多久,虞清远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激烈的情绪和持续的亲吻耗光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药物的镇静效果也开始重新发挥作用。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抓着靳砚衣角的手指也慢慢松开了。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终于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极淡的笑意。
靳砚看着他恬静的睡颜,看着他中指上那枚微微晃动的戒指,看着他锁骨和颈间自己留下的暧昧红痕,心里被一种巨大而平静的幸福填满。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将人更舒适地搂进怀里,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最后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我的未婚夫。
窗外,万籁俱寂。而属于他们的新篇章,才刚刚掀开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