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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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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晚自习已接近尾声，窗外天色墨黑。教室里浮动着细碎的低语和收拾书本的窸窣声。距离放学只剩几分钟，空气里弥漫着按捺不住的躁动。一周的紧张学习即将结束，每个人都准备着冲刺回家。
“滋——喂——喂——”
教室广播伴着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响起，同学们瞬间清醒了脑袋，一个个皱起眉头，原本躁动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同学们，请注意，下面播放一条重要通知！”
广播员的声音随之传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空气中弥漫，不知道学校又安排了什么考试，周五晚上的紧急广播，多半没什么好事。
“完了，又要考试吗？”几个同学已经一边抱怨一边趴倒在课桌上。
“为了丰富我们的校园生活，放松因课业带来的紧张心情……”
广播还在继续，但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这开场白，不太像要宣布考试的样子。
“…促进学生间及师生间的交流和了解，加强沟通，应校方要求，由学生会组织并监督，下周一将试运行校内个性自我展示交流活动，为期一天，各年级学生、各学科老师及校领导均可自愿参加，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展示不一样的自己，穿喜欢的衣服，梳喜欢的发型，戴喜欢的配饰。不宜过度夸张，需符合基本的日常规范。如果活动氛围良好，效果显著，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学校将放宽对学生着装的规定。请大家积极参加，享受这一天吧！”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震惊到合不上嘴，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死气沉沉的教室瞬间变成了狂欢现场。
“耶~~~~~~~”
“校领导是怎么了，学校又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有点不敢信啊。”
“是啊，到底是啥意思，我能不能戴我最爱的假发？”
“我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些啥？这也太突然了，一直也没听说要办活动啊。”
“管他呢，天大的好消息，终于可以穿喜欢的衣服了。”
“太奇怪了，不会是巴掌前的大甜枣吧？”
“所以要怎么打扮，穿什么都行？”
“能不能染头发，我想染头发。”
“可以吧，那天检查不是有个染头发的。”
“他都被学生会主席点名了，下场不会太好。”
“他几班的，真勇，硬刚主席，我昨天看他头发还是粉的。”
……
在一片沸腾声中，沈乐安显得格外安静，目光始终停驻在身旁的人身上。莫蓝一直低垂着眼睛，失神地听着广播。随广播结束，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那笑里带着欣慰和释然。
“真有他的……”莫蓝低声自言自语着。
沈乐安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发呆的莫蓝，莫蓝回过神，发现沈乐安正不解的看着自己，眼神里带了些许失落。
“走吧~”莫蓝还是笑盈盈的，眼里的藏着的秘密已消失不见。
放学铃声准时响起，莫蓝和沈乐安避开人潮，一起缓步走出教室，走廊拐角正遇上向他们跑来的许言，粉色的小辫子随奔跑上下跳动着，格外显眼。
“乐安！莫蓝！”许言今天格外开心，一张脸笑开了花。
“很开心啊？”沈乐安看着许言开心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许言一把勾住沈乐安的脖子，力道大得让沈乐安踉跄了一步，“广播听了吧，我可太开心了，我看谁还能管我的头发。”许言得意地甩了甩脑袋，粉色的小辫子在空气中划出欢快的弧度。
沈乐安意味深长的看了莫蓝一眼，莫蓝对上沈乐安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许言，那天你到学生会聊的怎么样？”沈乐安随意地问。
许言的笑容瞬间垮掉，委屈的样子撇着嘴，“不怎么样。”
沈乐安：“怎么说？”
许言一下子来了劲儿，“就那个主席呗，让我下周一前把头发染回黑色，不然就给我剃了！就跟莫蓝说的一模一样！还让我读校规，那么厚一本！”
许言夸张地比划着，越说越委屈，语调越来越高，像一个和家长告状的小孩子。
沈乐安听着，目光沉了下去，脸上的笑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显得有些不自然了，“没了？就这样？”
“没了，这还不够吗？”许言瞪大了眼睛，“严肃的很，连个笑都没有，白长那么好看了。”
“你完了。”莫蓝突然开了口，声音很轻，看着许言的眼神里有一种耐人寻味的笑意，可是眼神深处却藏着失落和遗憾。这些，沈乐安都尽收眼底。
“我又完了？”许言又激动起来，“我可没惹他啊，还夸他老半天来着……”
说笑间，三个人便走到了教学楼门口，迎面遇到了宋临声。冤家路窄，许言本想一跑了之，正要往校门方向冲，却被沈乐安抓的死死的。
宋临声缓缓站住脚，目光扫过沈乐安，随之落到沈乐安身后那一团粉色身影上，像个小猫一样躲避着宋临声的眼神。宋临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如往常的沉稳和冷漠。目光缓缓抬起，落到莫蓝的眼里，瞬间闪动了一下。
“好久不见……”
“我可是总能看见你，”莫蓝的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主席台上。”
沈乐安的眼睛紧紧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视线在其中移动徘徊，心脏被莫名的感觉包裹着。忽然偏过了头，看向远处的操场。
莫蓝看到沈乐安不自在的样子，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欺负我们这小孩了？看他委屈的。”莫蓝说着，下巴撇了一下沈乐安身后的许言。
许言整张脸都埋在沈乐安肩膀后面，只有那个粉色的小辫子还倔强地翘在半空中，随着动作晃动着。
宋临声转过脸，清冽却的眼神落到许言身上，出乎意料的是，声音异常温柔，“我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许言立刻探出了头，使劲摆动着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嘴角要咧到耳根一样，“就是要给我剃光而已啦~~”
许言突然想起刚刚的广播，立刻理直气壮了起来，腰杆挺得直直的，仰着头骄傲的看着宋临声，“广播听了吧！主席？这可是学校的活动，校领导同意的，白纸黑字，‘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展示不一样的自己’，怎么样？你还要‘组织并监督’，这回你不能给我剃光了吧！”
“不能了。”宋临声轻点着头，语气带了些不可察的宠溺和笑意。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许言愣住了。
“学生会还有事，” 宋临声转头看向莫蓝，“我先走了，改天聊。”随后便镇定自若的转身离开了，融进了夜色里。
直到宋临声走远，许言才猛地回过神，又恢复了蹦蹦跳跳的样子，得意洋洋的看着沈乐安和莫蓝，“怎么样？听到没有？他没办法了吧？哈哈哈哈……这活动真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沈乐安实在无奈，用力按着许言的肩让他安静的站住，“许言，你要好好谢谢他。”
“凭什么！？”许言一下子炸了毛。
沈乐安拍了拍许言的肩，目光却转向莫蓝，眼神里充满无力。莫蓝微微耸了一下肩膀，摇了摇头。许言跟在两个人身后走着，嘴里的碎碎念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为什么呀？乐安！”
“你俩跟我说呀！”
“你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凭什么谢他，他可是要剃我！剃我！”
……
“你们说话呀，别走那么快……”
……
活动如期而至。周一一大早，操场浸泡在柔和的晨光中。还不到七点半，校园各个角落就已经漾开一片片喧闹的人声，欢声笑语，许久未闻，整个学校难得活了起来。同学们都比往常来得更早，这一天也许会变得更长。
沈乐安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没什么改变，一身校服。他对这些活动本就没有什么兴趣。眼神扫视着操场，想找个清净的地方。
“乐安！”听声音就知道是许言，压不住的快乐和青春活力。
许言散开了自己的小辫子，淡粉色头发柔顺的垂着，一改往日可爱的形象，多了些帅气和略带温柔的甜。利落的黑色皮衣外套，下缘紧贴腰线。深蓝色牛仔裤宽松又极富质感，裤脚覆着鞋面，露出半截白色运动鞋。
“呦，不错嘛！”
沈乐安看到许言精心打扮的样子，不禁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手掌轻抚着许言的头。
“怎么样，不错吧，是不是很帅？”
不管打扮成什么样子，许言始终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沈乐安面前转着圈的展示自己。高兴了没几秒，就撇起了嘴，“乐安，你怎么还穿着校服，不是怎么打扮都可以嘛，这么好的机会……”
沈乐安笑了笑，拍了拍许言的背，“你也知道嘛，我衣服都很素的，而且，校服也很好看啊。”
许言立刻恢复了一张笑脸，揽起沈乐安的肩，“好，穿什么都行，你穿什么都好看~~”
说笑着，许言不经意瞥见远处站着的莫蓝，没有靠近，时不时往沈乐安的方向看。许言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很多时候，心思十分细腻和沉重。
“行了乐安，我撤了啊，班里同学都等着欣赏我的帅气呢~~”
许言眉开眼笑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沈乐安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又或许是多虑了，许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低落和难过。
收回了目光，沈乐安挎着包，往操场边的长椅走去。沿着操场走了大半圈，沈乐安在最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是学校最安静的角落，不会有人打扰，远离整个校园的欢笑和喧嚣。沈乐安仰靠在微凉的木制长椅上，抬起头，枝叶在头顶交错成颜色深浅不一的穹顶。阳光从层层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洒在沈乐安的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叶子背着光亮，风来的瞬间，叶片粼粼闪动，和落日下的大海别无两样。
椅子的另一端突然微微一动，沈乐安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从叶浪中回过目光。
“莫蓝？”
“在看什么？”莫蓝抬起头，向着沈乐安凝视了很久的方向望去。
“看阳光，看风。”
沈乐安轻轻的笑了笑，看着莫蓝从头到脚，还是一身干净的校服，有些困惑，“你……怎么一身校服？”
莫蓝转过脸，头仰靠在椅背上，“你不也是。”
“也是，”沈乐安重新仰起了头，“校服，是穿一天，少一天的。”
两个人就这样远离喧嚣，并排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中间隔着一拳恰好能被风吹过的距离。目光所及，是天空的方向，追着风的轨迹。时间仿佛失去了线性，肆意流淌拉长。光影在脚下挪移，不知不觉，已是大半天的时间。
彼此的世界在这静默中悄然对接。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安宁，莫蓝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
“宋临声。”
“主席，是你啊。”
“篮球场，来一下。”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挂了？”莫蓝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手机屏幕，随即转过身望着沈乐安，话刚到嘴边，沈乐安便抢先开了口，“去吧。”
“一起。”说着，莫蓝已经拿起了沈乐安的书包往身上挎。
沈乐安一把抢了回来，“我不去，人家找你又没找我，我去干嘛？”
“一起吧，就在篮球场，不远的。”莫蓝扯着沈乐安的书包带子，就是不撒手。
“快去吧，我要在这看小说。”沈乐安拉着书包，从里面随意抽出一个册子，在莫蓝面前装模作样晃了晃。
“那你……”莫蓝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变得吞吞吐吐。
沈乐安仰着脸，眉眼弯弯，嘴角是好看的弧度，“我就在这，哪也不去。”沈乐安听到自己说出口的话，顿时害羞了起来，这次，目光不躲闪，不逃避，又补充了一句，“在这……等你。”
莫蓝愣在那里好半天，阳光从身后照射过来，眼底泛起带着雾气的红，都被这阴影藏了起来。
“嗯……”莫蓝点着头，温柔漫上脸颊，留下了一个许久不见的酒窝，“我很快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