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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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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前的校园，一片宁静。沈乐安独自来到综合办公室，为大家取英语练习材料。沈乐安的英语成绩好，英语老师格外喜爱他，至于其他科目成绩如何，在英语老师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注脚。
沈乐安在门口站住脚，轻轻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走了进去。英语老师并不在，只有一个其他班老师在工作。沈乐安礼貌的朝着那个方向微微鞠躬，便轻手轻脚地走向英语老师的座位。
一摞英语材料散落地铺在桌子上，沈乐安低下头，专注地整理并核对数目，完全没在意身后的脚步声和对话。
“莫蓝父亲，您请坐。”李青的声音带了从未听过的亲切平和，引着莫淮山在办公室沙发坐下。
沈乐安瞬间僵住了身体，整理材料的手悬在半空，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收紧了。沈乐安不敢回头看，微微抬眼，努力地听着，捕捉着每一个字。
“李老师，”莫淮山的声音低沉，极具分量，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我想了解一下莫蓝最近的成绩。”
“莫蓝的成绩很稳定，一直保持在班级前几名。”说话间，李青已经泡好一杯茶，放到莫淮山面前的茶几上。
莫淮山对这杯茶毫无兴趣，目光依旧是沉甸甸地压在李青身上，“他在班级里，坐在什么位置？”
李青在莫淮山对面坐下，平静如常，“莫蓝目前坐在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莫淮山坐直了身子，声音陡然升高，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的成绩，坐最后一排？”
李青的嘴角勉强牵起一抹职业的笑，解释道，“座位一直是按照成绩排名，由学生自愿选择的。莫蓝最近一次月考是第一名，他依然选择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你们当老师的，也太不负责了，”莫怀山的愤怒再无处掩藏，“就由着学生胡闹吗，想坐哪就坐哪儿？”
“莫蓝父亲，”李青保持着教师的基本修养，对学生一视同仁的态度，“不管成绩高低，都是一个班级的学生，坐哪里都一样的，不影响学习知识。更何况，莫蓝并没有因为坐在后面成绩下降，全科成绩一直在稳步提升。”
莫淮山话锋一转，突然发问，“他的同桌是谁，成绩怎么样？”
李青沉默了一瞬，选择如实相告，“同桌是一位男生，成绩较莫蓝低一些，但英语非常出色，在年级里是名列前茅的。”
“我要看最近几次考试的成绩单。”莫淮山直截了当提出了要求，语气强硬，不容置疑。当然，他有这个权利。
李青从文件夹拿出了最近一次班级全科成绩单，递了过去。莫淮山的目光飞快地掠过前面几行，根本没有往下看的打算。
“莫蓝的同桌，是哪一个？”莫淮山抬起眼睛，审视的目光看着李青。
“莫蓝的同桌，叫沈乐安。”李青的语调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莫淮山在成绩单的前半页反复扫了几遍，也没有找到沈乐安的名字，眉头越皱越紧，也失去了耐心。直到目光落在成绩单的最末尾——“沈乐安”这三个字上。
“最后一名？？！！”莫淮山的怒火被瞬间点燃，震得空气发颤。角落埋头工作的老师，也不由得抬头看了过来。
“李老师，你这玩笑可开大了，你让我儿子跟班级最后一名坐在一起？”说到最后，莫淮山甚至笑了出来，这笑里，满是嘲讽与荒谬。
“莫蓝父亲，”李青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沈乐安同学虽然其他科目稍有欠缺，在英语方面是可以帮助莫蓝的。”
“不需要！”李青的维护被无情打断，“我可以给莫蓝请最好的家教，没必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在这种……成绩一塌糊涂的学生身上。”
“莫蓝父亲……”李青的越发为难起来，很显然，她更在乎学生的感受与公正，但面对学生家长的威压，矛盾不可避免。
“行了，”莫淮山毫不留情地断了沟通的可能，从沙发上站起身，随手抚顺西装外套，“我希望你能尽快给莫蓝调换座位，我不希望高中最关键的这几年，跟这个沈什么的耽误掉，简直是瞎胡闹！”
沈乐安一字不落的听着，死死低着头，眼前的英语材料模糊成一片水雾。莫淮山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质问，每一声嘲讽，都像藤条鞭子抽打着沈乐安，逼着他看清现实，认清自己。
沈乐安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只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失控地哭出来。胡乱地用校服袖子抹干眼泪，拢起桌上的材料，甚至没有整理整齐便抱在怀里，头也没抬地转身，往办公室门外冲去。
没几步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刚刚起身的莫淮山，怀里的材料纷扬飘散，落了满地。莫淮山被沈乐安撞的一个踉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乐安的声音满是惊慌失措，立刻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着地上散落的材料。那些纸张在沈乐安手中，瑟瑟发抖。
“沈乐安？”李青吓了一跳，语调里多了些不妙。
“老师，”沈乐安抱着一捧凌乱不堪的材料站起来，抬头的瞬间，便对上了莫淮山审视的眼睛，又迅速把眼神移开了，“我来取资料。”
莫淮山的目光从头到脚审视着沈乐安，像一台精密的X射线机在对他进行全身扫描，由里到外，都能看得透彻。
许久，莫淮山缓缓开了口，“这个……就是莫蓝的同桌？”
李青硬着头皮回复：“啊……是的。”
沈乐安强装镇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维持最基本的礼貌，“您好。”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
“先把材料拿回班吧。”李青的吩咐像是一剂解药，救沈乐安于水深火热。
“老师，那我先走了。”沈乐安立刻微微鞠了一躬，抱着那堆混乱的材料，快步逃离了办公室。
沈乐安的背影，仓促，狼狈，难过又失落。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仿佛刚刚从噩梦中挣脱，剧烈的喘息，心脏疯狂的跳动。沈乐安想离开，他应该立刻就离开。可是，身体僵在原地，双脚好像被无形的枷锁固定住，动弹不得。门内的对话还在继续，又一次清晰的钻进耳朵。
“李老师，”莫淮山压低了声音，带着刻意的请求，“我希望给莫蓝安排一位女同学做同桌。”
“为什么，”李青的语气充满不解与愕然，“班级里大多是男同学和男同学坐，女同学和女同学坐，而且，您不担心早恋问题吗？”
“这个不用担心，”莫淮山声音平稳，却压迫性十足，“还希望妥善安排好。”
……
后面的话，沈乐安听不到了，一阵尖锐的嗡鸣声取代了所有声音。
原来，和莫蓝坐在同一片天空下，都是一种需要被“纠正”的错误。过往的一切，紧牵的手，轻柔的触碰，深深的拥抱，温柔的吻，仿佛成了一个个笑话。
之后的几天，沈乐安经常迟到，早退，旷课，宋临声和许言会因为见不到沈乐安满学校的找。
有时，沈乐安会在海边坐一整天，直到夜深才离开。有时，会坐一整晚，只是看着这片海发呆。
莫蓝每天都发信息给沈乐安，沈乐安收到了，看到了，但从未再回复。
……
“你在干嘛？”
“吃饭了吗？”
“这里的菜不好吃，太清淡了，还是想吃辣的，教练不让。”
“沈乐安？”
“回信息，沈乐安。”
“明天要比赛了。”
……
沈乐安手指轻抚着时计兰的嫩叶，一遍遍翻看着每一条短信。比赛前的晚上，沈乐安回复了简短的一条：加油。
很快，沈乐安便收到了莫蓝的回复。
“我很快就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