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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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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比赛结束，莫蓝连夜改签，提前三天回到了海城。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过，莫蓝便出现在校门口。一小时，两小时，从人潮渐涌，到寂静无声。校园从喧嚣归于空荡，逐渐被夜色浸透，只剩主教学楼前的路灯还亮着，直到保安室熄了灯，彻底陷入沉寂。
莫蓝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腿，随即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老宋，今天看到沈乐安了吗？”莫蓝甚至没有个开场白，声音还带着些疲惫的沙哑。
电话那头的宋临声早已习惯，莫蓝的来电，主题永远只有一个，“下午还在学校，同学说提前走了。”
“许言呢？”莫蓝的声音变得紧绷，透着焦灼，害怕沈乐安现在是独自一人。
“在我这呢，”宋临声说完，觉得有点怪怪的，立刻又补充了一句，“在学生会办公室。”
“行，先这样。”莫蓝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教学楼，转身离开了学校。
莫蓝没有回家，不自觉地向着海边走去，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潮声阵阵，拍打在心上。莫蓝沿着漫长的海岸线走了很远，沈乐安常去的每个角落，那片能看到日落的沙滩，废弃的木屋，精心保护的时计兰，莫蓝统统找了一遍。夜越来越深，莫蓝转向了那条通往沈乐安家的路口，巷口的灯明灭不定，向着深邃的黑暗里，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饭桌上的陈亮今天格外反常，可能是赌牌赢了钱，又或许是喝了点酒，一副谄媚的笑脸，竟然笑着给沈乐安夹了一块肉，“来，多吃点，学习辛苦。”语气是不容拒绝地生硬，甚至带了些赏赐的意味。
沈乐安低着头，盯着碗里那块不明来意的肉，没有动。他能感觉到陈亮的目光钉在自己头顶，这反常的温和比暴力更让沈乐安窒息。
沈澜的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立刻挤出一个笑，“乐安，快吃啊。”沈澜的眼神里没有喜悦，只有小心翼翼的惊恐，似乎面对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的炸弹。
“怎么，不爱吃？”陈亮的声音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孩子可能不饿，我吃，我吃……”沈澜试图安抚即将爆发的陈亮，伸手要去夹那块肉。
陈亮猛地一挥手，沈澜的筷子被打落在地。眼神可怖地盯着沈乐安，“老子养着你，给你脸了吧？摆个臭脸给谁看？”
沈乐安始终是沉默的坐着，但这在陈亮看来，就是最顶级的挑衅。陈亮猛地站起来，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沈乐安脸上，脸颊瞬间映出鲜明的手指印，“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沈澜扑了上来，拦在陈亮面前，带着哭腔地哀求，“孩子不懂事，我会批评他的，别生气……”
“乐安，你先回房间。”沈澜赶忙转头支开沈乐安，趁着陈亮还没有彻底失控。
沈乐安缓缓站起身，眼神冰冷地看着陈亮，“你除了会动手，还会干嘛？”
一句话，彻底放大了陈亮的怒火，一把甩开沈澜的拉扯，结结实实的一脚，将沈乐安踹到在地，“反了你了！”
“回房间去！”沈澜因恐惧和急切提高了声音，眼睛瞪得圆圆的。
沈乐安从地上踉跄的爬起来，再没说一句话，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房间。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哭不闹，放空自己。沈乐安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打骂，对他来说甚至有些小儿科。
沈乐安默默躺了很久，随即起了身，从窗子翻出了房间，站在巷尾最深的角落吹风。沈乐安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单薄的T恤被夜风灌满。任凭伤痕累累的手臂露在冷空气里，新伤叠着旧伤，冷风吹过，疼痛感也不那么清晰了。
莫蓝走进幽深的巷子，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蜷在尽头。沈乐安低着头，倚靠着冰凉的墙壁，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在额前飘动着。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臂，像是在独自舔舐伤口一般。
手机在掌心亮起来，在幽深的巷子里格外刺眼。沈乐安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眼神暗淡又哀伤。直到光亮熄灭，屏幕上映出自己狼狈的倒影。
几秒钟后，屏幕再次亮起。沈乐安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后在脸颊上拍了几下，仰起脸深深的呼吸着，好像在让自己清醒一点，有个好的状态。
“莫蓝，比赛怎么样？”沈乐安语气的笑意无懈可击。
“还可以，”莫蓝的声音很轻，“在干嘛，怎么不接电话？”
“刚要睡，没看到。”沈乐安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如常。
“要视频吗？”莫蓝试探着问。
沈乐安的拒绝没有丝毫犹豫，“不要，困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可是……”莫蓝顿了一下，“我想你了……”
“你很肉麻——莫蓝。”沈乐安托着长音笑起来。而后是紧紧皱起眉头，垂下了眼睛。
……
听筒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谁都没有挂断电话。沈乐安捂住话筒，眼泪无声的滑落，滴在单薄的衣襟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痕迹。
莫蓝走得更近了些，路灯是可有可无的亮度，却足以看清沈乐安身上一块块淤青，一条条伤疤，有的早已结痂，有些还泛着血色。侧脸颊上若隐若现的掌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更红，更添了些疲惫和憔悴。
“冷不冷？”莫蓝轻柔的开了口，像是怕惊扰了夜色的沉静。
“啊？”沈乐安微微一怔。
“站很久了……”
“你……”沈乐安猛的抬头四下望着，转身的瞬间，看到不远处站在阴影里的莫蓝。无措，委屈，被看穿谎言的慌乱，全部交织在一起，涌上了心尖。
莫蓝一步步走近，沈乐安强迫自己压下泪水，扬起嘴角，“你干嘛，搞突然袭击啊？”
莫蓝看着沈乐安强颜欢笑的样子，鼻腔涌上一阵酸楚。沈乐安顺着莫蓝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没穿长衣长裤，避无可避，一下子乱了神，手足无措地遮挡着伤。
“没事的，老头喝多了，抽风呢。”沈乐安喋喋不休地说笑着，仿佛在讲述一个今天经历的趣闻。
“沈乐安……”莫蓝沉着声音，微微哽咽着，“……这一点都不好笑。”
沈乐安的脸上褪去了刚刚灿烂的笑容，眼神飘忽着，不知所措的站在那，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莫蓝走到沈乐安面前，将沈乐安的一切情绪收纳眼底。伸出手，轻轻地将沈乐安揽进了怀里。那么轻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温热的掌心抚过沈乐安瘦削的脊背，理顺着他散乱的头发。
沈乐安双手抵在莫蓝胸前，想做最后的抵抗，“你……干嘛……”
莫蓝没说话，却抱得更紧了。
“还没到两周呢，”沈乐安的声音变得哽咽了，“怎么提前回来了。”
“嗯，比赛结束了，他们还要玩两天。”
“你怎么不一起，难得去一趟。”
“不想去。”莫蓝轻抚着沈乐安的脖颈，在发间落下了深深一吻，“想回来。”
所有的防备和挣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沈乐安卸了全部力气，蜷起手趴在莫蓝怀里，脸埋进肩窝，像个害怕喧闹的小猫，趴在主人怀里寻求一丝安全感。这仿佛是沈乐安最温暖的港湾，他甘愿付出生命沉溺。眼泪再也圈不住了。
沈乐安，不爱哭的。受了委屈，受了打骂，都是习惯的。忍得了，过得去，无所谓。
可是莫蓝一抱他，就忍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