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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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是个艳阳天。
和岁到小姨家的民宿门口时，恰巧碰到来送花的王叔，一盆开得姣好的向日葵，王叔笑呵呵的跟和岁问好。
时稔穿上外套风风火火的跑出来，先是笑着跟王叔打招呼，然后转向和岁，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这样穿行么？”
和岁只看了一眼就点头：“很帅。”
王叔手里抱着那盆向日葵也不打算放下来：“你俩穿这么帅干嘛去啊这是，出去玩啊？”
“去参加朋友婚礼。”和岁笑了笑。
听说是参加婚礼，王叔瞬间来劲了，询问他们要不要带束花去，最后还是时稔拒绝了他，拉着和岁往门口走，转身冲王叔挥挥手：“花就不用了，您还是留着送我小姨吧。”
正说着，小姨从房子里出来，王叔立马殷勤的凑了上去。
时稔一阵笑，在马路边停下，嘴角还勾着一个弧度，掏出手机打车。
狄可的婚礼在兴盛大桥附近的海景酒店，和岁他们到的时候距离婚礼开始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大厅里面全都布置上蓝色的玫瑰花，阳光经过巨大透亮的玻璃窗投射在纯白的地板上。
对于和岁来说，这是独自生活后第一次被邀请参加婚礼，他其实非常期待，这预示着自己融入了他人的生活，不再是孤身一人。
所以他此刻满溢出一些好奇心，忍不住左右张望。
他和时稔的位置还算靠前，坐在这里的差不多都是店里的同事，还有一些是狄可的朋友，桌子中央插着一束鲜艳的玫瑰，所有人的穿着都光鲜亮丽，和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混在一群奢侈品中的劣质地摊货。
他忽然觉得有些窘迫，这套衣服确实不贵，但已经是和岁觉得最好的衣服了，旁边的时稔穿的也很简单，但能看出来衣服质量很好，特别是穿在时稔身上，更让人觉得这大概是哪个小众的高端品牌。
和岁想，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问题，或许再昂贵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也会让人觉得廉价吧。
和岁尽量忽视掉那点窘迫，混在人群当中，没人会注意到他这样的小透明，所以其实也还不错。
旁边一个女生和岁见过一次，是狄可的闺蜜，暂时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她见和岁坐下后和他笑着聊了几句，时稔在一旁安静的陪着，没说几句话，但很快就把闺蜜的目光吸引过去。
她凑到和岁面前低声问：“你旁边这个，是你朋友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和岁愣了愣，转头看向时稔，时稔也在此时抬眼看他，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和岁回头，应了她的问题。
一听是朋友，闺蜜顿时有些激动，小声又按耐着音量道：“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个。”和岁为难的皱着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闺蜜拍了拍和岁的肩膀，一副你怎么这都不懂的表情，然后继续小声说：“他好帅啊，没有女朋友的话，你可以给我介绍介绍么？就当帮姐姐个忙，我回头让狄可给你涨工资，好不好？”
看着她眨眼睛的动作，和岁不太能说出拒绝的话，不是因为面对撒娇的女生，而是因为和岁天生就不太能拒绝别人，总感觉这样会惹得别人非常不快。
但是和岁更不想让时稔不开心，所以他左思右想，还是准备先和时稔说一声。
在得到和岁的答复后，女生非常开心，笑着说了一堆感谢的话，这才坐正了身体。
婚礼开始之前，闺蜜离开了位置，和岁见她走了，仪式也快开始了，于是趁着这段时间戳了戳时稔的胳膊。
“嗯？”时稔原本就在看着他，被他这小动作惹得一笑，挑眉往他那边凑了凑，“怎么了？”
和岁抬头准备措辞：“哥哥，你和你喜欢的那个人，有什么进展么？”
时稔眨眨眼，在现场混乱刺眼的灯光中他的眉眼俊朗又清晰，语气却带着无奈：“目前还没有呢，我怕吓到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啊。”和岁觉得脸上有些烫，不知道脸有没有红，总觉得帮别人询问时稔这种问题有些尴尬，“刚刚坐在这里的女生哥哥看到了么？”
“嗯？”时稔点头，“看见了，你一直和她聊天。”
“她觉得你长的好看，想要和你认识一下，可以么？”
至于别的，和岁知道即便自己不说时稔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女生对你有好感，你想要答应么？
果然，下一秒时稔眯起眼睛，很快的打量了一下和岁，这让和岁瞬间紧张起来，期待着时稔说不想，但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好像有点不讲道义。
“你想给哥哥介绍对象？”时稔在漫长的沉默后开口问。
“没有。”和岁解释，“就是那个姐姐让我问一下，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
闻言时稔勾了勾唇，明明在笑，但和岁却从里面读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是么？还挺尊重我的。”
和岁手指攥在一起：“我会告诉她的，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时稔点点头，过了一会，盯着和岁的眼睛，在全场灯光暗下来的前一秒轻声道：“小岁想不想知道哥哥喜欢谁？”
和岁睁大眼睛，愣了一秒后，刚想开口说话，四周已经没了光源，他抬头，在缓慢适应黑暗后，终于看清了时稔的眼睛。
时稔还在看着他，带着些笑，柔和的荡漾着水波，一层一层往远处去，直直来到和岁心里。
狄可的父亲已经挽着她的手，在庄重而浪漫的进行曲中缓步走向台前，跟在新娘面前的花童手里提着精致的花篮，一步一撒，粉蓝色的花瓣飘飘悠悠，在灯光下发出宝石一般的亮色，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台上人的身上，只有和岁和时稔，执拗的，在那个问题之后看着对方。
和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时稔，每一次询问和岁，都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在花童经过这里时，一片花瓣晃悠着，在两人都没什么反应的情况下，不偏不倚，正正好落在和岁的头上。
于是这样沉默的氛围中时稔最先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拂过和岁的心脏。
“发什么呆呢。”时稔依旧很小声，抬手帮和岁把花瓣拿下来，放在自己掌心，递到和岁面前，“好了，看仪式吧。”
和岁从时稔手心接过那片花瓣时，时稔已经移开视线，台上的狄爸爸把女儿的手交到女婿手里，四周爆发掌声，时稔跟着鼓掌，和岁也愣愣的开始鼓掌。
等到再次安静下来，和岁默默转过身，手指还在摩挲着那片花瓣，他其实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知道。
他消极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不知道就没事了，自己还可以假装什么都不明白，继续安心的接受时稔对他的好。
婚礼进行到后段，一群新郎新娘朋友上台抢捧花，和岁看见了狄可闺蜜，站在人群最前方，狄可扔捧花之前和她相视一笑，然后转过身，稳稳往后一抛，她用的力气不大，闺蜜只需要一抬手，马上就接住了她的捧花。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束捧花是给她的，没人和她抢，狄可笑着转身和她抱在一起。
扔完捧花，时稔就转过身看了看和岁，继续刚才的问题：“小岁，你还没回答哥哥呢。”
和岁真是没想到时稔这次不打算就此作罢，十分为难的纠结着，幸好在这时，狄可闺蜜抱着捧花兴高采烈的往这边来了。
和岁呼出口气，但还没放松全乎又紧张起来。
“和岁！”狄可闺蜜朝他晃了晃手里的花，然后对着旁边的时稔露出甜美一笑，“你是和岁朋友吧，我是新娘闺蜜，吴涵。”
时稔礼貌的点点头：“你好。”
很绅士，但没有说名字，更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吴涵看了一眼和岁，见对方和自己摇头，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猜测这大概就是没有女朋友的意思，那自己就可以试一试了，毕竟在这地方真的很少遇到这样的帅哥。
于是吴涵又往前了一步：“你叫什么名字？”
“时稔。”
没想到是哪两个字，吴涵只好说：“时先生，交个朋友么？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可以认识一下。”
和岁觉得崩溃，这个姐姐怎么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呢，顿时无措的转着手指，眼神无辜的看向时稔。
时稔沉默了几秒，这期间眼神在和岁身上飘过，随后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吴小姐，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都没试过呢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吴涵和狄可很像，两人性格都外向大胆，遇到自己喜欢的自然会主动出击。
时稔只好实话实说，不再继续弯弯绕绕：“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吴小姐。”
“啊。”闻言吴涵果然露出失望的神情，不怕人家不喜欢你，就怕人家已经喜欢上别人，吴涵也知道这就应该放弃了，不管时稔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好吧。”吴涵十分洒脱的扬扬手，依旧笑着，“是我打扰了，祝时先生和喜欢的人早日修成正果吧。”
“谢谢，会的。”时稔也露出一个十分得体的笑容。
在吴涵走后，和岁就安静下来默默吃饭，时稔依旧很照顾他，细节到看见哪个菜被和岁多夹了几筷子，在下一次盘子转过来后，菜就会出现在和岁碗里。
狄可和新郎来到这边敬酒，一桌的人站起来，和岁也端着酒杯，碰了一下后仰头一饮而尽，时稔被他吓了一跳，他自己都没把这杯酒喝完。
狄可婚礼上的是白酒，度数还挺高，见和岁抱着一大杯喝下去，狄可笑起来：“小岁酒量还挺好啊。”
和岁放下杯子的时候脸被辣得皱在一块，但还是点点头：“狄姐新婚快乐。”
于是一桌人起起伏伏的喊了同一句话，时稔比狄可小两岁，也跟着喊了一声狄姐。
等到他们都走了，和岁坐回位置趴在桌上，盯着透明的酒杯中剩下的几滴同样透明的液体，大厅里面的光刺眼而明亮，和岁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不耐的转了个头，埋进胳膊里，紧紧闭上眼睛。
“小岁？”察觉到他的异常，时稔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答应，他又捏了捏他的后颈，“小岁？是不是酒喝太急了不舒服？”
和岁还是不说话，一个同事见状也过来问了两句，和岁听见声了，抬头面对着同事，礼貌的微笑：“我没事，没醉没醉，就是有点晕，谢谢你啦。”
同事坐回自己的位置，和岁还想继续趴下去的时候，后颈被时稔捏了一下，然后被抓住，和岁像小猫一样缩起脖子，艰难的转头去看时稔。
“哥哥？”眼神无辜，两个字透出无尽的委屈。
他委屈什么？时稔无奈又想笑，抬了抬下巴：“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和岁答的乖巧，眼神转了一圈，想要看看被时稔捏住的后颈，看不见，便眼巴巴的看着时稔，仿佛在祈求对方放开自己。
时稔假装没看见，继续问：“没有不舒服？那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和岁苍白的解释，想要去拉时稔的衣角，被时稔躲开了。
“哥哥你放开我吧。”和岁开始求饶，“我错了，我真的没有不舒服。”
时稔看了他一会，依言放开他，手在收回来之前，顺势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有事情和我说，不要和哥哥生气，哥哥会伤心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无可奈何却又任你处置的态度。
和岁坐的不太端正，心里反复咀嚼时稔的这句话。
他有时候觉得时稔对他太好了，没有理由，让和岁根本想不透，也让他觉得恐慌，没有安全感，好像面前的人随时会消失。
他吃饱了，又喝了几杯酒，这会脑袋晕乎，乖巧的坐在位置上，食指在桌上随意画着，盯着虚空中的某点发呆。
时稔也喝了酒，但没他晕的厉害，婚礼结束后，他拍了拍和岁的头。
“走了，回家。”
和岁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漂在大海上，令人望而生畏的海水总是能勾起和岁一些不太美好甚至恐惧的回忆，他快走了几步，在看见时稔的衣角时仿佛看见救命稻草，手一抬便抓了上去。
时稔转头看了他一眼，恰好和此时抬头的和岁对视，他笑了一下，揉了揉和岁的头发：“这么乖，跟着哥哥好好走，不要走丢了。”
“好。”和岁点头。
结合了欧式风情和白族特色的兴盛大桥横跨于西洱河之上，从北到南，记录着来来往往的时光流转。
和岁一路攥着时稔的衣角，到踏上这座大桥，和岁只偏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河水，然后又迟钝的移开视线，重新聚焦于时稔身上。
他已经不想自己思考了，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跟着时稔走，时稔在哪，他就去哪，他想成为时稔的傀儡，或者一个人偶，可以永远跟着时稔。
在时稔停下脚步时，和岁还沉浸于自己的想象中，他撞上了时稔的后背，鼻梁酸疼，他无措的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困惑的看向时稔。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没有放手。
“也不看路，就这么跟着我走，我把你带去卖了是不是还要帮我数钱。”时稔手插在口袋里，允许和岁这么一直抓着他的衣服，似乎还十分享受。
“哥哥不会的。”和岁声音有些闷，又圆又大的透亮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时稔。
“小岁，不能太信任一个人，知道么。”虽然听到和岁这句话时稔忍不住开心，但还是不免说出一些煞风景的话来，虽然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我知道，但哥哥不一样。”和岁很执拗，手指似乎越攥越紧。
“哪里不一样？”时稔靠在栏杆上，双手扶在身侧，微微弓着身体，仿佛一个斯文败类。
“就是，不一样。”和岁微微皱眉，“你对我很好。”
“嗯。”时稔在笑，“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你对我好还不够么？”和岁不解，“难道对一个人好不就能说明一切了么？”
“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行，小岁，你得知道。”时稔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代表他就是好人。”
说完这句话，时稔眼神变得有些茫然，偏头看了一眼桥下的水，湍急的河水被带着走向远方，时稔的眼神也慢慢飘远。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辞职回老家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