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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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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根读书的事儿就这么解决了，宋根觉得他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没干。
那天晚上宋根听着刘美说了特别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他听刘美提起来陈有常，说他倔啊，要干的事儿十头牛拉不回来。
刘美指了指宋根的脑袋，一字一句的告诉宋根，你得承认这个世界有父母爱他的孩子，也得承认有父母不爱他的孩子。
世界这么大，没有什么道理能讲，但又最不缺的就是道理。
宋根震耳发聩，他擅自认为父母一定得爱孩子，却忘记父母也能不爱他的孩子。
这么简单的理儿，他如今才懂。
第二天，刘美给他整理东西，一杯白酒喝不醉刘美，该干什么刘美心里清楚的很。
刘美将家里的大花被装起来，把宋根的洗漱用品都带着，她装起来递给宋根，让他好好学习，学出头了。
宋根一直都哑口无言，他从那天晚上就不明白，实际上他不明白的道理多了去了，他就想抱抱刘美，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强大，拉扯陈有常长大，现在还有个他。
不会有天气一直阴着，太阳总会出来。
宋根正式上学那天，是个艳阳天，刘美觉得真好，下了几天的雪，今天大太阳为宋根送行。
宋根走了以后，刘美看着院子，心想，这院子怎么这么空，还是得放东西挤挤，热闹了三个月的家，又剩她刘美一人了。
陈有常在学校呆了半个月就放假了，这天回家，没在村口瞧见宋根，心下难免失望，回家见了他妈，才知道刘美已经将他想干的事干了，陈有常不知道他妈干了什么才把宋根送去读书，他瞧着他妈的头发，比之前更白了。
于是他走向刘美的旁边，给他妈捏了捏肩膀，他对刘美说道，“妈，我对不起你。”
陈有常没有这个道理让刘美负责他领回来的人，可是刘美就这样做了，而且做的还不差。
刘美拍了拍肩膀的手，她闭上了双眼，安稳的说道，“你们是我儿子。没什么对不起可以说的。”
母亲就是这样，你说对不起，她不会说没关系，她会说这是她该做的，你说没有谁该做什么，她说我是你妈，是你妈就该做。
或许这样的母亲在献祭，或许是她爱的方式就是这样，但你不能说刘美对他们的好是假的，也不能说宋根他们做错了什么。
陈有常想，或许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陈有常也为宋根感到高兴，为自己感到幸运，或许是这二人太过于倒霉，如今让他们碰到刘美，这个瞧起来脆弱却坚韧的女人。
刘美带着他进了那个封锁着的木门，从小到大，陈有常来这屋拜陈劲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屋里不仅有着陈劲的牌位，还有刘美父母的牌位。
刘美将这间屋子打扫的特别干净，柜台上一尘不染，陈有常不知道他妈有多次曾在这里度过，他看到这间屋子不知何时放着的一床被子，哑了声，进来便跪着去了。
刘美也跪了下来，母子二人一同跪着，后面刘美起来，不说话，只是看着上面的名字。
就这样沉静了半个小时。
刘美起身了，拍了拍陈有常的肩膀，说道“再给你姥姥姥爷，还有你爸磕个头，就出去吧。”
门口却传来一阵呼喊，“妈！哥！我回来啦。”
陈有常一转身，就看到宋根的笑容在转头看见这扇门以后戛然而止，刘美喊宋根,“过来，跪下。”
宋根听话的跪在了刘美旁边，磕头。
刘美不说话，宋根也不会问什么，直到刘美再次开口。
宋根好像看到刘美的嘴巴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又只听到一句，“行了，你们出去吧。把门带上。”
陈有常将门关上，他问宋根,“你怎么回来了？”
宋根听他提到这事儿，便将刚才沉重的氛围给忘了，“我今儿个也放假，哥，妈让我去读书了。”
陈有常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妈刚和我讲，宋根，咱两都欠着妈一条命。”
其实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还，没有谁天生就该是一个人的妈妈，刘美却做的很好。
他们在屋子里说着些什么，刘美来到陈有常的屋子，她宣布了一件事情，她说她要学理发。
不郑重，不严肃，甚至不以为然。
刘美平平淡淡的说着，听不出她下定决心要干这事，还是突然想干。
家里有两个儿子，她也不觉得这几亩地能让他们过活，陈有常不想将重担都推给刘美，于是在很久之前他就开始找兼职，饭店里刷盘子，工地里搬砖头，城里的活多，陈有常什么都干，只是没有和刘美说过，其实他已经攒了一小部分的钱。
而宋根则认为他一直在吃白食，对于这个家庭里的责任和愧疚感让他有些难过，他什么都没有做，还添了很多麻烦。
刘美像是来通知他们一下，并没有要听他们的意见，就转身走掉了，她告诉两个孩子，“元旦放假回来吃饭。”
是的，马上就元旦了。
宋根这两个星期很快就适应了学生的身份，毕竟上辈子死的时候也只是个学生，虽然他读的是初一，但是最近刚来就正巧碰上期中考试，成绩下来把老师们吓一跳，不是说这个孩子没有读过书吗，几门下来将近满分。
宋根不好和他们说自己死过一次，也不好说这是他学的第二遍。
只能在一个又一个震惊又无奈的表情里，承认自己可能对他们来说是天才的事实。
中午吃饭时，刘美摸了摸宋根的头，问他在学校怎么样，适应不适应，有没有同学欺负他。
宋根总是能被这个女人柔情似水的样子感动，他在学校了两辈子，从没有人问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他突然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询问，于是他只是埋着头吃饭，嘴上嘟嘟囔囔的说道，“我比他们大，怎么可能让他们欺负。”
陈有常看着宋根逐渐被养起来的肉，炉子生的更旺了，家里面特别暖和，一点外面的寒风都透不进来，他这下相信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好，或许他也该有盼头起来了。
时间就这样走着，平凡的人也有平凡人的活法，平静的，轻巧的，过着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活，走过元旦，走过雪，走过岁月。
宋根的脚步已经数不清走进多少次这个木制的大门，也没算清楚自己欠了刘美多少事，宋根总被这家里的人打动着，像上天突如其来对他的恩赐，他不知所措，却又不肯放手。
他承认，他不想失去他们两个任何一个。
于是他只能一边当作看不见陈有常眼里的情意绵绵，一边把自己所有能给的都给刘美，他从一开始就对不起刘美，从他进这个家，从他喊她妈。
宋根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却也不是天生的，但是宋根必须说自己是天生的，他不能因为别人对不起他，就干出也对不起别人的事，所以他只能当作瞧不见，当作只是哥哥对弟弟的关爱，当作这是家人的关怀和责任。
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每每深夜无法入眠，他都在想以后怎么办，陈有常光是看着他，就能读到里面的所有东西，他怎么能不知道，刘美不知道可以理解为这个年代同性恋没有放在明面上的，他呢，他看不出来吗，怎么可能。
其实陈有常还没有做什么，他甚至和宋根说的话都屈指可数，但是没有办法，没有比宋根更清楚那种眼神，宋根看的明明白白。
他不禁感到疑惑，他做了什么吗？
他在很多时刻都摇头晃脑的想着这个问题，却依旧想不出，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却又假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