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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追逐幻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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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尼亚握住梳子,将银色长发拨到一侧,一下下地梳理着稍显凌乱的发尾,口吻充满埋怨:“打架就打架,好好的揪我头发做什么?”
“哎呀,真抱歉。”泽法摊了摊手,与言语相反,他的语气听起来丝毫不含歉意的成分:“或许是由于尊贵的翡尼亚大人放大了我的冲动,令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呢。”
“别找借口。”翡尼亚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从你打算冲出门去找帕尔默麻烦那会儿起,我就停止释放「天赋」了。”
“所以你的确在操纵我的情绪?”泽法挑起唇角,狭长的眼眸泛起一股幽暗的深碧色,“难怪我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举动,欠缺优雅的考量,被溢满胸腔的愤怒所驱使,沦落为一个习惯滥用暴力、头脑简单、性情粗鲁的雌虫……”
“——你当然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是吗,翡尼亚?”
翡尼亚搭在梳柄上的手指收紧,梳理长发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他默默地坐直身体,好像感受到空气的寒冷,将搭在肩膀上的绒毯裹紧了一些。
泽法唇角上扬,指节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扶手。
“……”翡尼亚无声地叹了口气,浅绿色的眼眸碎光浮动,如日光照耀下的湖泊,看起来神态格外真挚:“我没想对你怎么样,不过是探测了一下你的真实情绪,外加稍微添加了一些……让你能够抛开顾虑的部分。”
他看了看泽法的表情,声音难得沾染上一丝犹豫:“也许你心中怀有的愤怒比你想象的要多,泽法。”
流动的空气仿佛陷入凝滞,银发绿眼的雌虫侧过脸,几缕银色的发丝垂落在鬓边,遮挡了他的神情。
翡尼亚将梳子放到旁边的矮几上,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他试图安慰几句,然而或许是缺乏相关的经验,一时竟然找不出该说什么话合适,面上露出些微苦恼的神色。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翡尼亚有些惊讶地抬眼望去,只见泽法下颌微抬,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语气颇为随意道:“好吧,下次别再这样做了。”
不等翡尼亚悄悄地松一口气,泽法扬起眉毛,饱含深意地说:“原本我还在猜测,会不会是哪个跟我分手的雄虫气不过,特地找你小小地报复我一顿呢。”
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翡尼亚僵住的神情,唇角微勾:“你向来是了解我的,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不是吗?”
翡尼亚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叹了一口,这回他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忧愁。
他将好不容易梳理柔顺的长发拢到脑后,干巴巴地说:“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怀疑,到底你和我之间,谁才是具备「天赋」的那一个。”
“在说谎这件事情上,你实在欠缺一些天分,翡尼亚。”银发雌虫微带嘲讽意味地笑了一声,平静道:“所以说,是谁给你提了这个糟糕的主意?”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上个月甩掉的雄虫……”翡尼亚看着泽法茫然的眼神,无言地扶了下额头,感觉头痛得更加厉害。
他按了按隐约抽痛的额角,无奈道:“好吧,叫崔斯坦的那个,红头发小雀斑,你夸过他笑起来很可爱——慢着,你不会连他的名字都忘了吧?”
泽法收敛起面上那副思索的神情,笑道:“现在想起来了。”
“他来找我的时候哭得很伤心,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和他分开,还说已经向你提出了缔结契约的邀请……”翡尼亚瞥了眼无动于衷的雌虫,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地发出感慨:“我实在想不通,你写的浪漫故事为什么能受那么多雌虫欢迎——你根本就不相信爱情,你只是喜欢玩弄雄虫的心而已。”
“没想到你是这么评价我的,还真是令我伤感呢。”泽法故作幽怨地捂住心口,冲翡尼亚眨了眨左边的眼睛。
翡尼亚嘴角微抽,颇为嫌弃地把脸扭开。
“被误解是创作者的宿命,但我还是姑且对你解释一下好了。”泽法满意地眯起眼,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他站起身来,走到会客厅中央,脚尖轻点地面,优雅地转了一圈,银色长发在空中扬起,张开双手,仿佛面前是无数看不见的听众,以一种咏叹调的口吻说道:
“爱情,至上的美丽与纯粹,唯有爱情在这扭曲的世间值得追寻!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如同燃烧的焰火,极致的绚烂过后便是无尽的暗淡,在相爱之时分开,正是为了将这份爱意永恒地凝固在最为浓烈的那一刻。于是爱情因其美丽而短暂,又因为短暂而获得了绝对的、无法否认的美——这便是我的坚持所在。”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翡尼亚迎着泽法期待的眼神,勉为其难地举起手,不太情愿地拍了两下。
他扯了扯嘴角,讽刺地说:“这就是你和不同的雄虫恋爱,又一次次将他们抛弃的理由?”
“拜托,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个虫渣一样。”泽法抱怨道,翡尼亚向他投来认可的眼神,分明传达着“没错你就是”的含义。
泽法用指尖转了一下帽檐,有点好笑地说:“别说你不知道……雄虫的爱情,再深刻又能持续多久?你看他们现在哭得伤心,即便没有我,也会有下一个更好、更值得他们爱的雌虫。”
“爱情是短暂的,我在追寻的,是注定无法永久的事物。”泽法将目光投向蓝色与粉色相间的窗格,凝视着倒映在地砖上的彩色光线,咕哝道:“痴情的雄虫,深爱着雌虫并为之付出一切的雄虫……那是只存在我的故事之中的角色。与其说是写一个故事,不如说是一次次造一场重复的梦,为我自己,也为那些注定无法得到爱的雌虫。”
“这种事情,你一定不懂的吧。”他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安静的笑容,轻声道:“偶尔我也会忍不住嫉妒你啊,翡尼亚。”
翡尼亚没有说话。
他走到泽法身边,久违地揽过他的肩膀,像他们还是两只虫崽时那样,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了贴泽法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