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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七章 酒后吐真言？鬼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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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的地点，就设在工作室狼藉却温馨的客厅。
外卖的烧烤、小龙虾和成箱的冰镇啤酒堆满了那张巨大的工作台，辛辣的肉香与麦芽的清冽气息交织，将整个空间熏得活色生香。
“为了许哥！干杯！”
张大勇第一个举起酒杯，他的脸因为兴奋和酒精涨得通红。
“今天要不是许哥，咱们哥几个的脸就丢在那会议室了！”
“对！敬许哥！”李强瓮声瓮气地吼道，旁边的王然也默默举起了杯子。
顾飞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像只大熊一样，用胳膊紧紧箍住林清许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把一个溢满泡沫的啤酒杯塞进他手里。
“许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以后谁他妈敢动你一根汗毛，我第一个废了他！”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得刺骨，可顾飞手掌传来的温度却灼人。
林清许看着眼前这张因为纯粹的快乐而毫无防备的脸，心底那根名为“怀疑”的弦，反而绷得更紧了。
他扯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举杯与众人重重一碰。
叮——！
玻璃碰撞的脆响声中，他仰头灌下一大口。
冰凉的酒液冲刷着喉咙，却丝毫没能压下他心底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许哥，你这不行啊！我们都干了，你怎么就抿一口？”张大勇在旁边起哄。
“就是！今天必须不醉不归！”
顾飞更是霸道地夺过林清许的杯子，咕嘟咕嘟又给续满。
“今天谁也别想站着走出去！我说的！”
林清许没有再推拒。
他想，或许，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它能让一些人的舌头打结，也能解开另一些人的伪装。
他倒想看看，一个喝醉了的顾飞，究竟会露出怎样的马脚。
几轮酒酣耳热，张大勇和李强已经勾肩搭背，鬼哭狼嚎地唱起了跑调的情歌，王然则安静地缩在角落，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速划动，不知在构建什么新的模型。
顾飞的酒量是全场最好的，脸虽然也泛着红，但眼神依旧清亮。
他挪到林清许身边，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许哥，说真的，我以前……特别瞧不上你们这种人。”
林清许眉梢一挑，没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就觉得你们成天坐办公室里，动动嘴皮子，敲敲键盘，钱就哗哗地来。哪像我们，干我们这行的，一身木屑一身伤，满手的老茧，挣的每一分都是血汗钱。”
顾飞抓起一把花生，用粗糙的指尖熟练地捻开，将花生米抛进嘴里。
“但今天，我服了。心服口服。”
“你……你那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玩意儿？怎么那么能说？几句话就把那个姓李的脸都给说绿了。”
他的语气里，是那种少年人最直接、最不加掩饰的佩服。
林清许轻轻摇晃着酒杯，凝视着杯中不断升腾、又不断破灭的白色泡沫。
“那叫逻辑和策略。”他声音平淡地回应，“商业竞争，光有一腔热血和好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策略……”顾飞咀嚼着这两个字，然后像是想通了什么，用力点头，“对！就是策略！许哥，我以后得跟你学这个。”
他靠得更近了，身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一股好闻的松木屑味道，钻入林清许的鼻腔。
“许哥，你收我当徒弟怎么样？我不要你学费！”
林清许几乎被他这副样子逗笑。
“我教你商业逻辑，你教我做榫卯？”
“一言为定！”顾飞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空酒瓶叮当作响。
他再次举起酒杯，眼神亮得惊人。
“为了咱们这该死的师徒情谊，干了！”
林清许看着他，也举起了杯子。
两人再次碰杯，这一次，林清许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精直冲大脑，让他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也让他的胆子……大了一些。
“顾飞。”他放下酒杯，目光如钉，直直锁住对方的眼睛，“你为什么非要来上海？”
顾飞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为了……梦想啊。”他挠了挠头，回答得理所当然，“蓉城那地方太安逸了，留不住人。我们这行，想真正做出点名堂，还得来上海这种地方闯。”
“只是为了梦想？”林清许的追问像一把手术刀，试图剖开更深的东西。
“那……当然也是为了挣钱！”顾飞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工作室那帮师弟都跟我好几年了，我总得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吧？娶媳妇，买房子，哪个不要钱？”
这个回答，无懈可击。
林清许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破绽。
他换了个角度切入：“你家里人呢？他们支持你吗？”
提到家人，顾飞脸上那种灿烂的笑容，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
“我……我没什么家人了。”他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我爸妈走得早，我是跟着师父长大的。前几年，师父也没了，就剩下我自己，带着这帮不成器的师弟。”
林清许的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想起了早已过世的外婆。
原来，他们都是很早就品尝过与至亲死别的孤单的人。
这份突如其来的共鸣，让林清许坚固的心理防线，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多疑了。
或许，那条没头没尾的短信，真的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就在这一刻，林清许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嗡”地亮了起来。
一封新邮件的通知，像黑夜里的一道闪电。
发件人：李维。
一瞬间，林清许胃里翻涌的酒意，化作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拿起手机，指纹解锁，点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内容极简，措辞却官方到冰冷。
“林先生，下午的方案很有启发性。为使项目顺利通过集团风控审批，请贵方在48小时内，提供‘金字塔’各层级产品的详尽成本核算、量产可行性分析及未来三年盈利预测模型。另，我方需看到至少一款核心产品的1:1实体模型。期待贵方的专业表现。”
48小时。
成本核算，可行性分析，盈利预测，外加一个实体模型。
这不是要求。
这是羞辱。
是明明白白的下马威。
客厅里震耳欲聋的跑调歌声，在林清许的听觉里瞬间消失了。
周遭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怎么了，许哥？”顾飞第一个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
林清许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递了过去，屏幕的光照亮了他毫无血色的脸。
顾飞接过手机，视线只在屏幕上停留了三秒，脸上的酒意就褪得一干二净。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突出来。
“他妈的！这个姓李的欺人太甚！”
顾飞的怒吼像一声炸雷，让张大勇和李强也停止了嚎叫，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
“怎么了顾哥？”
当他们看完邮件上的每一个字，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两天时间？！这他妈怎么可能完成！”张大勇发出一声哀嚎，“别说别的，光是做那个升降茶几的模型，打磨加风干，最快也要四五天啊！”
“这个姓李的，从一开始就存心不想让我们好过！”李强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倒了一排酒瓶。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客厅，瞬间被死寂和绝望笼罩。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林清许。
他成了这片愁云惨雾中，唯一的光源。
林清许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冰冷的字眼，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李维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他真心想合作，下午在会议室就不会是那种高压姿态。
可如果他不想合作，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反而要提出一个看似有机会、实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不合商业逻辑。
除非……他有别的目的。
那个幽灵般的短信，再一次在他脑海中闪现。
“小心顾飞。”
“调查继续中。”
一个冰冷的、可怕的念头，死死扼住了林清-许的心脏。
这一切，会不会是一个局？
一个由李维和某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联手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而顾飞，是这个局里被利用的棋子，还是……同谋？
不。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看着双目赤红、浑身发抖的顾飞，看着垂头丧气、满脸绝望的张大勇和李强。
他们的反应，不似作伪。
尤其是顾飞，那副恨不得立刻冲到辰星大厦跟人拼命的架势，是任何影帝都演不出来的。
“都别慌。”
林清许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穿透了所有人的恐慌。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那块被当成临时餐桌的巨大木板前，抽出一张之前画草图用的白纸。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拿起一支笔，在纸上飞快地书写、勾画。
“48小时，不是两天。”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
“是2880分钟。”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抱怨时间太少，而是把这2880分钟，掰开、揉碎，榨干它的每一秒！”
他将笔重重顿在纸上，发出“笃”的一声。
“顾飞，你现在，立刻，把‘突击步枪’那款升降茶几的所有用料、尺寸、工时，精确到每一个榫卯结构，全部给我列出来。我马上就要。”
“王然，你配合顾飞，用电脑建出3D模型，渲染所有角度的效果图。明天早上八点之前，我要看到成品。”
“张大勇，李强，你们两个的任务最重。”
林清许的笔尖，在纸上画出了一张遍布上海的地图草稿。
“全上海所有的木材市场、建材城、五金店。你们现在就出发，通宵去跑。我要知道我们需要的每一种木料，每一种零件，最快能从哪里拿到，价格是多少。”
“我……”林清许用笔点了点自己，“我负责把你们给我的所有数据，整合成他想要的报告。”
他把那张写满分工和时间节点的纸，推到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
“至于实体模型……”
林清许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了工作室的墙角。
那里，放着一件王然闲暇时雕刻的小型作品。
一只展翅欲飞的鹰，羽翼贲张，姿态生动，每一根羽毛都充满了力量感。
“我们就用这个。”
林清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疯狂的赌性。
“告诉李维，这，就是我们献给辰星的诚意，是我们工作室精神的‘实体模型’。”
“至于真正的产品模型，那需要对等的尊重，和足够的时间。”
他是在赌。
赌李维的刁难，只是一种施压的手段。
赌他要的，根本不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模型，而是在绝对压力下，他们这个草台班子会不会瞬间崩溃。
而林清许的回应，就是一封战书。
你敢压，我就敢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