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死局.1 ...
-
旧城区的巷道如同纠缠的肠子，散发着经年累月的污浊气息。
白诩刚从一个废弃的修理厂后门闪出，正准备向下一个可能的信息点移动，突然，一股极其细微、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异样香气钻入鼻腔。
不是垃圾的腐臭，不是血腥，也不是人类或普通非人存在的气息。
那是一种极其清冽、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精密编织的能量波动。
不对劲！
白诩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撤，调动体内力量抵御。
但太晚了。
那香气仿佛有生命般，瞬间渗透了他的感官，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精准地刺入他的精神核心！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眼前的一切景象开始扭曲、旋转，最后化为一片纯粹的黑。
他甚至没能看清袭击来自何方，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隐约感觉到几道如同影子般迅捷的身影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动作专业而沉默。
……
意识在黑暗中浮沉，不知过了多久，白诩才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不是旧城区肮脏的水泥地或斑驳的墙壁，而是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高得有些夸张的天花板。
身下是柔软得过分的天鹅绒床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昂贵熏香和……绝对洁净的味道。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四肢，传来熟悉的金属摩擦声——特制的镣铐再次锁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踝，样式与卓未许所用的类似，但似乎更加古老，带着某种家族徽记般的纹路。
他迅速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装修奢华到近乎压抑的卧室。
厚重的丝绒窗帘紧闭，将外界光线彻底隔绝。
家具是昂贵的古董，墙壁上挂着意境深远的油画，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非同寻常的财富和……品味。
但这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就坚不可摧的橡木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力场，比卓未许公寓里的更加厚重、更加古老，将他体内的力量压制得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几乎难以调动。
不是第七分局。风格完全不同。
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女声从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响起：
“醒了？”
白诩转头，看到卓未央从一张高背扶手椅上站起身。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一丝快意。
“看来我父亲手下的人，效率比未许那些条子高得多。”
卓未央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令人不快的藏品，“你以为躲在旧城区那种垃圾堆里，就安全了？”
白诩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他尝试冲击了一下手腕的镣铐和周围的力场，回应他的是更强烈的压制感和一阵灵魂撕裂般的刺痛。
这里的禁锢，比卓未许那里更加彻底，更加……不容反抗。
卓家。数一数二的豪门。
他早该想到。
卓未许那种近乎偏执的掌控力和强大的实力，绝非普通家庭能够培养出来。
卓未央能轻易弄到干扰他公寓安保的设备，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卓家会如此直接地插手，而且手段如此……古老而有效。
那种香气，那种力场，绝非现代科技的产物，更像是某种传承已久的、专门针对他们这类存在的秘法。
“未许为了你，差点跟我翻脸。”
卓未央的声音里带着讥讽，“可惜，他还是太年轻，太讲究他那些可笑的‘程序’和‘规则’。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力量，从来都不在台面上。”
她微微俯身，靠近白诩，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他苍白的脸上扫过：“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说完，她直起身，不再多看白诩一眼，转身走向那扇橡木门。
门外传来锁具转动的声音，然后是逐渐远去的、清脆的高跟鞋声。
卧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白诩靠在奢华却冰冷的床头上，看着手腕上那副带着古老纹路的镣铐，感受着周围那如同实质般的压制力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真是……有意思。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而且这个“虎穴”，看起来比卓未许那个更加深不可测，更加……危险。
卓未许，你知不知道，你的家人，比你这个“清道夫”……手段还要黑？
他闭上眼，不再浪费力气去冲击束缚。在这种级别的禁锢下，任何蛮力都是徒劳。
他需要思考，需要信息。
关于这个卓家，关于他们抓捕自己的真正目的，关于……如何利用这看似绝境的局面。
卓家豪宅深处，那间囚禁着白诩的奢华卧室门，被无声地推开。
卓未央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裙，衬得她肤色更白，眼神也更显凌厉。
她没有看白诩，而是径直走到房间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造型古朴、类似中世纪刑架结构的金属装置，上面连接着数条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管线。
白诩靠在床柱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几天的囚禁，已经让他对卓未央的出现麻木了。
然而，卓未央今天的目的显然不同。
她走到那装置旁，调试了几个旋钮，幽蓝的微光变得稳定而冰冷。
然后，她才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白诩，嘴角带着一丝冰冷而残忍的笑意。
“我那个不听话的弟弟，”
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最近又在追查一些不该他碰的东西。看来上次的警告，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白诩心中微动，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卓未许……在查什么？
卓未央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下去，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毁掉的艺术品：“他好像一直把你当成什么……珍贵的‘样本’？觉得你与众不同，值得他花费那么多心思来看管和研究？”
她嗤笑一声，缓步走到白诩面前，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苍白的脸颊，却又在毫厘之处停住，带着一种刻意的羞辱。
“真是天真得可笑。”
她的目光如同刮骨刀，一寸寸地扫过白诩的脸，“他根本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东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她收回手，转身走向那个金属装置，拿起一端连接着细小电极的管线。
“既然他这么看重你，”
卓未央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那我就帮他……好好‘认识’一下你。”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两名如同影子般的守卫无声地出现在白诩身边，粗暴地将他从床上拽起，拖向那个金属装置！
白诩瞳孔骤缩，试图挣扎，但在那古老力场的绝对压制下，他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
他被强行按在冰冷的金属架上，手腕和脚踝被额外的环扣锁死。
“你想做什么？”
白诩终于开口，声音因为被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但眼神依旧冰冷。
卓未央拿着那根连接着电极的管线，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残忍：“不做什么。只是帮你……‘净化’一下。”
她将电极猛地按在白诩的太阳穴上！
“呃——！”
一股并非作用于□□，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核心的、尖锐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白诩的全身！
那痛苦无法形容，仿佛灵魂被强行撕扯、搅碎，又像是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狱，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这不是普通的电击或物理折磨。这是专门针对高阶非人存在精神本质的刑讯！旨在摧毁意志，瓦解心防！
白诩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被锁住的手腕和脚踝因为挣扎而磨出血痕。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惨叫，但喉咙里依旧溢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闷哼。
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卓未央冷漠地看着他在刑架上痛苦地抽搐，如同在观看一场无聊的实验。她调整了一下装置的能量输出。
痛苦骤然加剧！
白诩眼前开始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无数混乱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碎片画面在脑海中炸开——那是他漫长生命中刻意遗忘的、最黑暗的记忆角落，被这刑具强行挖掘、放大……
“看吧，”
卓未央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冰冷的回响，“剥掉那层伪装的皮囊，里面不过是一团混乱、肮脏、充满恐惧的本质。这就是你，白诩。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
不……不是……
白诩在意识的碎片中挣扎。
但那股直接作用于精神的痛苦和诱导，正在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放大他内心深处的阴影。
卓未许的脸，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一闪而过。那双冰封的、总是带着审视和计算的眼睛……
如果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骤然咬噬着他的心脏。一种比□□痛苦更甚的、名为屈辱和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他。
卓未央满意地看着他眼中逐渐涣散的光芒和那无法抑制流露出的痛苦神色。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点点摧毁这个“样本”的骄傲，瓦解他的意志，让他变成一具空洞的、充满恐惧的躯壳。
在这个世界，谁会在意一个吸血鬼的死活？
等到卓未许最终找到这里时，看到的将不再是那个危险而迷人的对手，而是一个被彻底玩坏了的、证明她才是正确方的……残次品。
这才是对卓未许最有效，也最残忍的“教育”。
幽蓝的微光持续闪烁着，映照着刑架上那具因为极致痛苦而不断颤抖、蜷缩的苍白躯体。
无声的折磨，在奢华的囚室里，冷酷地上演。
白诩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但他已经感觉不到。
意识，正在滑向无边的黑暗与混乱。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死局.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