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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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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巨大的星图上,代表能量风暴的红色区域正在缓慢移动,而数个联邦巡逻队的标记正从不同方向朝着风暴边缘汇聚。一个微弱的求救信号源在风暴中心顽强地闪烁着。
"定位到了,"苏茜敲下最后一个按键,"安东尼博士被困在'碎星带'边缘的Z-7废弃观测站。能量风暴预计十二标准时后衰减,联邦的巡逻队已经在外围游弋。"
温翎凝视着星图,率先开口:"必须救他。安东尼的纳米神经接口研究是关键。"他转向缪维桢,语气凝重,"你的‘罗酆残响’系统需要更精确的神经接口支持,而安东尼的研究正好能解决信号衰减和定位精度的问题。"
见缪维桢投来询问的目光,温翎继续解释:"在罗酆科大期间,我以'文令'的身份参与过他的项目。他是个纯粹的技术进步主义者,专注于突破技术瓶颈,对伦理和应用相对乐观。”
缪维桢沉默片刻,指尖在星图上划过,停留在其中一支标记为"黑箭"的联邦特种小队上:"说服他需要时间。我们必须在风暴衰减前带走他。罗砚,我要这支小队指挥官沃克上校的所有资料。"
行动迅速展开。温翎与罗砚带领的"清道夫"小队,乘坐伪装成勘探船的"夜影号",悄然驶向风暴区域。
他们顺利抵达观测站。温翎独自进入中央控制室。
安东尼博士虽然形容憔悴,但看到温翎时眼中仍闪烁着技术专家的兴奋。
"文令?不,温翎殿下,真没想到会是你来。看看这个,"他指着控制台上复杂的数据流,"我在逃亡途中完善了神经接口的量子隧穿模型,能将信号精度提升至少三个数量级!"
"博士,联邦的人就在外面。"温翎不得不打断他的技术热情,"我需要你的帮助,为了罗酆残响系统。"
安东尼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那个传说中的虚拟审讯系统?我在黑市听说过它的传闻,据说能实现前所未有的意识接入深度。如果配合我的新技术..."
"博士,"温翎严肃地打断他,"这个系统被用来审讯和折磨。你就不担心它的用途吗?"
安东尼不以为然地摆手:"技术本身没有善恶。重要的是它能推动科学边界。联邦或许用它来审讯,但同样的技术也可以用来治疗精神疾病,帮助瘫痪患者——"
就在这时,观测站突然剧烈震动。
罗砚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殿下,联邦的'黑箭'小队突破了我们的干扰,正在强行登站。他们携带了,天啊,是神经撕裂器。"
控制室的灯光疯狂闪烁。透过观测窗,可以看到几名登站的联邦士兵正在使用一种发出幽蓝光芒的装置。一名"清道夫"队员被光束击中后,立即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那是,"安东尼瞪大眼睛,"那是我三年前设计的原型,我说过那只是个概念验证,需要至少五年安全测试。"
更令人震惊的是,领头的联邦军官通过外部广播喊道:"安东尼博士,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交出完整的神经接口数据,否则下一个体验'神经撕裂器'的就是你,我们很期待测试它的极限性能。"
安东尼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他们…他们怎么能……那只是个理论模型…… "
"现在你明白了,博士?"温翎扶住他,"在你看来是'纯粹的科学探索',在别人手中就是武器。而且是不需要五年测试,立刻就能投入使用的武器。"
又一波攻击袭来,整个观测站都在颤抖。安东尼看着窗外那个还在抽搐的士兵,声音发抖:"我……我一直以为,科学应该超越政治……"
"但政治从未放过科学,"温翎指向那些联邦士兵,"看看他们,博士。他们不在乎你的理论,你的五年安全测试。他们只在乎立刻能用上的武器。"
安东尼瘫坐在控制台前,双手颤抖。他毕生坚守的技术信仰,在这一刻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加入我们,博士。"温翎蹲下身,与他平视,"在'铁王座',我们理解技术的价值,但也尊重它的危险性。我们需要你来完善罗酆残响,但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你来为这些强大的技术设定安全的边界。"
安东尼看着窗外那些正在使用他"纯理论"武器伤害他人的联邦士兵,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加入。但我要求建立完善的技术伦理审查机制,任何技术的使用都必须经过安全评估。"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温翎郑重地点头。
回到"铁王座"基地后,安东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阅罗酆残响的技术档案。当看到系统中详细的安全限制设置和每次使用的完整记录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个被外界传为"酷刑工具"的系统,竟然比联邦使用的"神经撕裂器"有着更完善的安全保障。
"至少在这里,"他对温翎说,"还有人愿意为技术的安全使用负责。"
安东尼博士的加入,让“铁王座”基地的技术实力得到了质的飞跃。在专门为他准备的实验室里,这位曾经的技术进步主义者正全神贯注地分析着罗酆残响的底层架构。
“精妙,但过于冷酷了,”安东尼指着全息投影中复杂的神经映射算法,“这些回路的设计,几乎是把人脑当成了可以随意拆解的机器。缪部长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核心算法的?”
温翎站在他身旁,目光落在那些流淌的数据流上,轻声答道:“为了星阑。”
实验室里安静了一瞬。
安东尼抬起头,露出困惑的表情。
温翎示意安东尼跟他来到旁边的休息区,递给他一杯热饮。
“罗酆残响的雏形,源于缪维桢为了寻找他妹妹星阑的下落。”温翎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星阑在‘星梭’计划的一次高风险跃迁实验中失踪,官方记录是‘意识在跃迁中消散’。但缪维桢不相信。”
“所以他建立了这个系统……”
“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审讯所有可能与‘星梭’计划事故相关的联邦官员和科学家,从他们的记忆碎片中拼凑真相,”温翎解释道,“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整合了联邦禁止的、失传的上古文明神经科技,甚至……不惜用一些非常规手段获取实验数据。他太急于找到答案,以至于在早期,系统的安全性和伦理边界被放在了次要位置。”
安东尼若有所思:“那么,现在系统中这些复杂的安全协议和限制,比如这个强制性的神经痛觉上限设定,还有这个……‘温翎协议’?”
他指着代码中一个显眼的标识问道。
温翎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那是我强行加进去的。”
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了几个加密文件,正是他在罗酆偷偷建立的 “脑机接口受试数据库_温翎”和“科教部神经探针纳米机器人使用申请模板”的升级版。
“你看这里,”温翎指向数据库中的受试者保护条款,“当初我建立这个数据库,就是担心安东尼博士您的研究被滥用。我记录了早期受试者的所有生理和心理反应数据,分析了不同刺激阈值对神经的长期影响。这些数据,后来成为了设定罗酆残响‘痛觉上限’和‘意识保护屏障’的核心依据。”
他又调出那个申请模板的扩展版:“而这个,演化成了现在的‘伦理审查与强制审批流程’。任何一次启动罗酆残响,都必须明确审讯目标、预估风险,并由我或我指定的人员最终授权。缪维桢……他默许了我这套东西。”
安东尼看着这些设计精良、思虑周详的保障措施,与罗酆残响那冷酷的原始架构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当初……确实忽略了这些。”
他看向温翎,眼神复杂:“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试图为危险的技术系上缰绳。”
“我只是不想看到技术成为纯粹的折磨工具,哪怕它的初衷是为了寻找亲人,”温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缪部搭建了它的骨架,赋予了它寻找真相和获取情报的能力。而我的工作,是确保它在撕开别人记忆的同时,不会彻底摧毁那个人,不会变成连我们都无法控制的怪物。”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滑开,缪维桢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全息投影上那显眼的“温翎协议”,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安东尼说:“博士,苏茜在能量核心区等你,关于接口与‘守护者之心’的耦合问题需要你的意见。”
安东尼会意,立刻起身离开了。
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缪维桢走到温翎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些由温翎一手建立起来的安全屏障。
“现在知道这些了,是不是觉得我更像个怪物?”缪维桢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他创建罗酆残响的起源,确实充满了偏执与不择手段。
温翎转过身,面对着他,摇了摇头:“我看到的,是一个为了找回亲人,不惜让自己双手沾满污泥,走入地狱的人。”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缪维桢微凉的手指:“而我做的,不是站在岸上指责你弄脏了衣服,而是走进地狱,告诉你哪里可以少沾点血,并且确保我们最后还能一起走出来。”
他抬起眼,绿眸清澈,映照着缪维桢深邃的轮廓:“你的残响是为了寻找星阑,我的协议是为了守住你,也守住我们作为人的底线。我们缺一不可。”
缪维桢凝视着他,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力道很大。他没有说话,但那双总是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融化。他创建了危险的利器,而温翎,一直是,也永远是那把锁住利器的鞘。
缪维桢凝视着他,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力道很大。他没有说话,但那双总是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融化。他创建了危险的利器,而温翎,一直是,也永远是那把锁住利器的鞘。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刚才那番坦诚带来的沉重,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无需言说的紧密联结。
温翎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背负过往的沉重,有不为外人道的孤寂,还有此刻因他而起的波澜。
他心中一动,微微踮起脚尖,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安抚或试探的吻,而是带着清晰的爱意、理解和全然的接纳,主动吻上了缪维桢微凉的薄唇。
这个吻很轻,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击穿了缪维桢周身最后的冰层。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即,一种更深沉、更汹涌的情感如同决堤般涌出。他几乎是立刻反客为主,一手紧紧扣住温翎的后腰将人嵌入怀中,另一只手插入他金色的发丝间,加深了这个吻。
不再是掠夺,而是确认;不再是孤狼般的占有,而是找到了归途的旅人,在拼命汲取着唯一的温暖与光亮。所有的算计、冷酷、背负的黑暗,在这一刻都被这个纯粹温暖的吻暂时驱散。
然而,这温情脉脉的时刻并未持续太久。
“部长!殿下!安东尼博士让我来问……”苏茜兴冲冲地一把推开实验室的门,声音戛然而止——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中央控制台前紧紧相拥、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嘴巴张成了O型。
温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想后退,却被缪维桢牢牢箍在怀里,动弹不得。缪维桢甚至没有立刻结束这个吻,只是不悦地掀起眼皮,冷冷地扫了门口的不速之客一眼。
苏茜瞬间回魂,“砰”地一声把门重新关上,隔着门板传来她语无伦次、明显是故意放大音量的喊话:“啊,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我去告诉博士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来了!绝对不用来了!”
脚步声伴随着她压抑不住的、吃吃的笑声飞快远去。
实验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温翎把发烫的脸埋进缪维桢的肩窝,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这下好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羞窘。
缪维桢低头,看着怀里人通红的耳尖,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温热和生命力,心中那片由仇恨、算计而失去构筑的荒芜之地,仿佛终于照进了一缕真实而温暖的阳光。
他极轻地笑了一声,低沉而磁性,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
“怕什么。”他收紧手臂,下巴蹭了蹭温翎柔软的金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纵容的笃定,“他们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