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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绝佳的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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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绝佳的误会
而此时，城市另一个角落。
闵朔再一次点亮熄灭的屏幕，聊天框里依然只有自己那条简短的消息。
【到家了吗？】
“怎么还不回？”他烦躁的把手机扔在枕头上，一翻身仰面摊成一个大字型。
手机顺着丝绸枕套滑下，正好敲在头顶。
他更烦了。
“难不成……还能出什么事不成？那巷子黑漆漆的……”他弹坐起来，又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自我安慰道:“法治社会法治社会……”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捋了捋乱翘的头发，“明天！明天再继续努力！”
翌日。
上午9点半左右，职场打工人都已陆续进入工作状态。
云序渡月庐项目组的工作群内，组长张昊发出一条消息：
【甲方新增定价系统测算模型的重新校准需求，加入C平台社交维度数据进行交叉验证，现在成立临时小组，由小陶牵头，另外两名研发同学协同，如果还有涉及到其他需要调整的请对应负责的同学也进行配合，这一块对拿下合同至关重要，请大家继续努力，有问题随时沟通！】
在陶乐知和一干同事默契的【111】中间，万若竹的回复格外显眼。
“收到！恭喜乐知，大家一起加油，保证完成任务~”
后面还配了一个猫猫头表情。
发完消息，她还侧过头对陶乐知挤挤眼睛，小声说:“你好厉害啊，看来转正稳了。”
视线却落在对方座椅边一把质感非凡的长柄伞上。
陶乐知随便跟她客套了几句，主要心神还是放在电脑屏幕上。
打开的聊天框里，还是昨晚那句话：【到家了吗】
他手指搁在键盘上但迟迟没有敲下去。
长时间的拖延，让这个问题好像变得更加棘手。
最终他反复组织过语言，才按下了发送。
【闵总您好，关于C平台的数据权限，我来和您确认下进度，另外雨伞我给您叫同城闪送吧，再次感谢您。】
意外的是，对面几乎是秒回。
【不用这么麻烦，晚上我正好会路过你公司，顺便来拿吧，你几点下班？】
几番来回，陶乐知还是拗不过闵朔的坚持，他无奈告知下班时间，随即立刻将话题拽回工作上。
好在，接下来的工作沟通异常高效。
与此同时，万若竹的手机轻轻震动起来。
她紧张的环顾四周，见并没有人留意才轻轻松了口气，拿着手机快步向消防通道走去。
路过陶乐知身后时，她敏锐的捕捉到电脑屏幕上，对话框的名称是：闵总。
闵总亲自和陶乐知对接吗？
消防通道里，万若竹按下接听键，小声喊了一声：“妈妈。”
“珠珠啊，明天吃饭你别忘了，你要打扮的体面一点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了！”听到这个称呼，万若竹立刻就变得不耐烦。
对面却一点没察觉，还在继续唠叨，“你不知道呀，你姐姐男朋友家里定的地方，高级得很，他家条件是真好，你姐这个婚事算是妥了。”
她只是“嗯”了一声做为回答，但听起来更像是冷哼。
“你也加把劲，找个好对象，给我长长脸……”
一瞬间，万若竹被巨大的阴霾笼罩起来，她想朝着电话里大吼，但最终却还是继续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了，上班呢，周末再说。”
然后狠狠地掐断了电话。
消防通道把她的呼吸声放大数倍。
为什么呢？
明明我才是你亲生的，但是从小到大，你总是三句话不离姐姐。
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呢？
就因为我弹不好钢琴吗？
她脑中想起那双在黑白琴键上翻飞的手，莫名和打印室里陶乐知的手奇异的重叠起来。
是啊，明明都是A大毕业，一同进入云序，但是陶乐知却有机会和甲方领导单独沟通，甚至可以独立负责一个小模块。
我又有哪里不如他呢？
楼下传来渐进的脚步声，万若竹快速地调整好表情后，迅速开门往办公区走，脑子里又飘过母亲的唠叨。
还嫁入豪门？想得可真美，我这里连转正都还没着落，就开始盼着我攀高枝。
却在再一次瞥见陶乐知屏幕的时候，愣怔了一瞬间——
豪门啊，倒也确实是有一个门路。
她自嘲的笑一笑，摒弃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暮色四合，终于挨到了下午五点半。
闵朔感觉这人但凡有点什么盼头，时间就过得太慢。
他手指灵活的转着车钥匙，决定提前下班，为自己的【追男SOP】做第三次努力。
脑子里正盘算着待会如何拐骗小同学一同共进晚餐，电梯门开，他的笑容就凝滞了。
电梯门前，是他的母亲大人，林慧娟女士。
林女士今天不像平时上课时穿的严肃古板，而是和众多富太太赴宴一样，做了细致的妆造，整个人透着低调的贵气。
看到儿子她并没有显得很惊讶，反而是自然的一伸手，把闵朔从电梯里拽出来，然后极其顺手的挽住他的胳膊，“下班了吗？正好一起去吃饭。”
闵朔立刻感觉不对，“什么饭？”，他小幅度的挣了挣，大堂里人来人往他感觉别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戏谑。
林老师不着痕迹的钳的更紧，说话语气却还是像平时一样温柔，“你爸爸和沈叔叔昨天事情没谈完，今天还得继续，正好你昨天没空，琼华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你跟她多聊聊。”
如果还不明白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绑架”，那闵朔就太迟钝了。
“我还有事！”他一面压低声音，另一面还要强颜欢笑和向他打招呼的员工回礼。
“我问过小汪，你都打算下班了，还能有什么事，今天不准开溜。”林老师斜睨他一眼，又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
但这一系列动作在闵朔解读出来却是一种警告。
他心里那股压抑的火气瞬间就被点着，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教养辖制住他，这让他感到更加憋屈。
这也正是林老师掐着点来捉他的原因。
最终，门童拉开车门，闵朔被塞进了车里。
他不再说话，只面色黑沉的看着窗外。
林老师也不在意他摆脸色，自顾自的拿出手机给闵柏巍发消息，脸上甚至有意思轻松地笑意。
餐厅包厢里，气氛融洽的令人窒息。
四位长辈言笑晏晏，从时政经济，聊到艺术收藏，哪里像是昨天有未完结的重要事务需要商议。
反正无论他们聊什么，最后都要落点在闵朔和沈琼华身上。
这位沈小姐确实人如其名，琼姿花貌、落落大方，非常符合林老师对大家闺秀的判断标准。
沈琼华并不怵闵朔的黑脸，还主动的问起渡月庐业务问题。
闵朔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酒，寥寥几句就把项目介绍完毕。
林老师看在眼里，打起圆场，“琼华说起来还是阿朔的学妹，不过本事可是比你师兄厉害，一回国就进了投行，真是未来可期。”
“林姨您过奖了，闵朔才是年轻有为，您都不知道现在渡月庐有多红，多少人等着开业了去体验山野闲情。”
闵朔听他们把虚伪的场面话讲的情真意切，不禁好笑，仰头又倒进一杯酒。
林老师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
他恶劣的想如果现在把桌子掀了的话，该是有多精彩。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可强压的怒意随着家长们热络的交流而愈发需要一个出口。
他模糊的想起，今晚原本，他是有一个自己中意的约会。
他在等我吗？
但是我爽约了。
他低下头，飞快地在桌下给陶乐知发去一条消息：
【临时被家里抓去应酬，实在走不开。实在抱歉！明天一定补上！】
他盯着屏幕，有点不明白自己期待看到对方什么样的回复，只觉得心内焦灼，坐立难安。
只好再灌下一口酒，企图把这种满溢的难熬再压一压。
一声嗡鸣，陶乐知回复来了。
【没关系，您忙。】
真是惜字如金啊。
多么可笑。
需要我的也不过是需要一尊泥塑的傀儡，而不需要我的，我什么也不是。
他最终被这几个轻飘飘的小字击溃防线。
灼烧许久的情绪合着酒精在他心里酿成一壶滚烫的苦酒。
他终于忍无可忍，霍然起身，随便扯了个借口，踉跄着逃离出那个包厢。
走出餐厅，夏夜暖风一吹，酒气上涌，他扯松领带，力道太大在脖颈处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然后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花坛边沿，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陶乐知的电话。
与此同时，云序办公室里只剩下渡月庐小组的成员，大家都因闵朔的新需求而加班加点。
陶乐知看了好几回手机，总有消息弹出的幻觉干扰他的注意力。
果然，电话真的响了。
他只看了一眼就拿起手机王消防通道走去。
而一直留意着他的万若竹，见状也若无其事的拿起水杯往同样的方向跟去。
消防通道像是给声音加了混响，隔着听筒也把闵朔的语无伦次无限放大。
陶乐知不太明白这么小的事情，没必要这么郑重地反复的道歉，所以他还是尽量保持情绪稳定，“真的没关系的，我也不是特地等你，我们这边加班完善方案呢。”
他被对方的胡搅蛮缠弄得有些无语，但又被这种急切和诚恳撬动了一点界限，也许只要他愿意，顺着这条从天而降的台阶，也能走到一个新的世界。
闵朔却似乎对他的答案很不满意，“方案也不急，听我的，明天，明天下班我来接你。”
一瞬间，陶乐知的界限再次被这任性的、强制的、冲动的约定焊死在原地。
这分明就是少爷一时兴起的捕猎游戏，怎么可能有什么通往未来的阶梯？
他突然有点厌烦。
“闵总，明天是周末，牛马也是要放假的。”
语气里虚假的笑意有点像嘲讽。
对面好几秒没有声音，他几乎以为闵朔被他冒犯到失语了。
“那，那不是正好吗？我可以请你吃饭。”
“行吧，明天下午六点半，甜爱路见。”说完，陶乐知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楼梯扶手上，半响都没动弹。
而他完全没注意到的是，消防通道的门，轻微的动了一下。
万若竹就站在门外。
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落在耳中，尤其是闵朔那舔狗一般的邀约。
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内心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
她因这个新发现而兴奋得心脏狂跳。
送材料、私聊、新需求、雨伞，混乱的线索终于组成了一条闭合的证据链，圈出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原来，他靠的是这样的手段……
原来，闵总也吃这一套？
万若竹嗤笑一声，去茶水间接了一满杯冰水。
另一边，闵朔迟钝的大脑被自己神奇的脑回路完全带偏了方向。
他将对方的冷淡理解成了失落，妥协误会成了害羞。
两项相加，约等于【有点意思】。
在这高超的阅读理解能力的加持下，他终于得到了满意的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