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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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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风裹着咸湿的凉意，钻进沈彻半敞的衣领。他把车停在沙滩旁的临时停车场时，天边刚漫开一层薄纱似的鱼肚白，远处的海平面还藏在朦胧的雾里，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有节奏地漫过沙滩，像是大地还没睡醒时的呼吸。
林屿已经抱着件灰色薄外套站在车外，头发被风吹得翘起来几缕，发梢还沾着点清晨的露水，却笑得眼睛发亮，手里攥着两个用油纸包好的肉包子，蒸腾的热气在冷空气中晕出淡淡的白雾，把他的指尖熏得发红。“快吃，刚在路口那家老字号买的，他们家肉馅里放了马蹄，特别鲜。”他把其中一个塞到沈彻手里，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微凉的掌心，像被烫到似的飞快缩回去，又立刻指着沙滩尽头的礁石群，“我刚才提前去踩过点了，那片礁石没被游客占着，视野特别开阔，等会儿日出肯定能看得清清楚楚，连太阳跳出来的瞬间都不会错过。”
沈彻咬了口包子，温热的肉馅混着脆生生的马蹄粒在嘴里散开，油脂的香气裹着葱花的清新，瞬间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他看着林屿蹦蹦跳跳往礁石方向走的背影，对方穿着件白色连帽衫，外套下摆被风掀得飘起来，像只轻快的白鸟，连脚步都带着雀跃的节奏。沈彻忍不住放慢脚步，跟在后面，目光落在林屿偶尔抬起的手腕上——那只旧电子表还是两人十五岁时一起买的，表带都磨得发白了，林屿却一直戴着，说“记时间准，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手表好用”。
沙滩上的沙子还沾着夜露的湿意，踩上去软得像棉花，每走一步都会陷下去小半脚，偶尔能碰到埋在沙里的贝壳或小石子，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像是藏在晨光里的碎响。林屿走得快，却总在三步一回头，确认沈彻跟上了，才继续往前，偶尔还会弯腰捡起贝壳，挑出最完整的揣进兜里，说“回去给你串个钥匙扣，挂在你车钥匙上”。直到爬上那片礁石，他才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快来这儿！我刚才坐这儿试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海面刚好在正前方，一点遮挡都没有，等会儿太阳出来，肯定能把我们俩都晒成小金人。”
沈彻走过去坐下，礁石的凉意透过牛仔裤渗上来，带着海水的咸涩气息。他下意识往林屿身边挪了挪，两人的胳膊轻轻碰到一起，林屿身上淡淡的柠檬洗衣液香味，混着海边的咸湿气息，悄悄漫进鼻腔，格外让人安心。远处的海平面渐渐亮了些，原本朦胧的雾开始散开，能看到海浪一层叠一层地涌过来，在礁石上撞出白色的浪花，溅起的水珠沾在裤脚，凉丝丝的，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你看！那边开始变红了！”林屿突然指着远处的海平面，声音都拔高了些，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沈彻抬眼望去，原本灰蒙蒙的天边，正被染上一层橘红色的光，像被谁打翻了调色盘，从浅粉到橘红，再到深橙，一点点晕开，把海面也染成了温柔的橘色，连浪花都裹上了金边。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似乎也变得轻快起来，林屿看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礁石的缝隙，指甲缝里沾了点青苔，却毫不在意。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侧过头看着沈彻，嘴角带着笑意：“还记得小学毕业那次吗？我们偷偷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说要去城郊的山顶看日出，结果你拿着地图还走岔了路，最后我们在山脚的草地上坐了一晚上，别说日出了，连星星都没看到几颗，还被蚊子咬了一身包。”
沈彻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屿的胳膊：“你还好意思提？明明是你非要追一只蓝蝴蝶，把方向带偏了，最后还是我背着你，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下山的路。那时候你体重都快赶上我了，我背得肩膀疼了好几天，你还说‘沈彻你力气真小，以后怎么保护我’。”
“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嘛！”林屿也笑，眼角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而且后来我不是给你买了瓶冰镇汽水赔罪了吗？你还说那是你喝过最好喝的汽水。”
“那是因为那天我渴了一下午。”沈彻故意逗他。
“你！”林屿假装生气地推了他一把，却没用力，沈彻顺势往旁边歪了歪，又立刻坐回来，两人相视一笑，笑声混着海浪声，在海边轻轻散开，把清晨的安静都揉成了温柔的形状。
天边的橘红色越来越浓，终于，一轮红日慢慢跳出海平面，先是小小的半圆，接着是大半个，最后完整地悬在海面上方，金色的光芒瞬间洒满海面，像铺了一层碎金，连礁石上的水珠都闪着光，把两人的脸都染成了暖金色。林屿看得眼睛发直，下意识抓住沈彻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声音里带着点颤抖：“沈彻，你看……真的好好看，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好像整个世界都亮起来了。”
沈彻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看着林屿被晨光染成金色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连鼻尖上沾着的细小沙粒，都显得格外可爱。他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回握——林屿的手很暖，指腹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磨出的薄茧，触感很实在，比任何东西都让人安心。
林屿似乎没察觉到异样，依旧盯着日出，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雾：“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不用想我爸每天在我耳边说‘赛车没前途，不如早点回来学管理’，不用听他安排的那些商业饭局，不用假装喜欢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就我们俩，想跑赛道就跑赛道，想来看日出就来看日出，累了就去吃大排档，赢了就去海边吹风，多好啊。”
沈彻沉默了一会儿，指尖轻轻蹭过林屿的指缝，声音很稳：“会的，我们以后肯定能这样。”
林屿转过头，眼睛里带着点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真的吗？我爸昨天还跟我发脾气，把我房间里的赛车模型都收起来了，说要是我再接着跑比赛，就断了我的银行卡，让我没钱改车，连油都加不起。”他的声音低了些，指尖也松了松，“其实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怕我在赛道上出事，怕我以后没保障，可我……我就是喜欢赛车，喜欢引擎启动时的声音，喜欢过弯时风从耳边吹过的感觉，喜欢和你一起在赛道上跑的样子，这些都不是别的东西能代替的。”
“那我们就自己赚钱。”沈彻看着他的眼睛，认 ，真得像在许下一辈子的承诺，“下周城西有场商业赛，我昨天在赛车论坛上看到的，奖金有两万，而且赛道难度不算高，以我们的水平，拿第一没问题。要是能赢，我们就能给你的车换套新的刹车系统——你那套旧的早就该换了，上次雨天比赛都出现异响了，还能剩下点钱当备用金，以后改车、加油都不用靠家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我们还可以接更多比赛，从商业赛到业余联赛，慢慢积累名气，总有一天，我们能靠赛车养活自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想跑哪里就跑哪里。”
林屿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星，连瞳孔里都映着金色的阳光。他用力回握沈彻的手，指节都泛了白，声音里带着激动：“好！那我们就一起赢！到时候我们先用奖金换刹车系统，再去吃顿好的，把上次没吃到的帝王蟹补上，然后还来这儿看日出，带着新改好的车，绕着海边跑一圈，让海风把所有不开心都吹走！”
“一言为定。”沈彻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融融的，连礁石的凉意都感觉不到了。
看完日出，两人沿着沙滩往回走。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海边的人也多了起来，沙滩上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游客，有的在堆沙堡，有的在追逐打闹，还有人举着相机拍照，笑声和说话声混着海浪声，格外热闹。林屿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到沈彻面前——是个合金赛车模型，车身被涂成了亮黄色，和林屿的车一模一样，连车身上的贴纸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连车门上那个小小的划痕都用黑色马克笔细致地画了出来。
“这个给你。”林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朵尖都红了，“昨天晚上在车库涂的，本来想等比赛赢了再给你当奖励，结果早上一着急就忘了。我觉得你的车要是黄色，肯定也很好看，比黑色更显眼，跑在赛道上一眼就能看到。”
沈彻接过模型，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壳，心里却暖得发烫。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模型——车身是黑色的，和他的车如出一辙，连车窗上贴着的“沈”字贴纸都仔细剪好贴上去了，甚至连车轮上的纹路都用细笔描过。“我也涂了一个，本来想今天看完日出给你的。”
林屿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声音在海边散开，格外响亮：“我们也太有默契了吧！简直像提前商量好的！”他小心翼翼地把黑色模型放进外套内袋，用手按了按，像珍藏什么宝贝似的，“我肯定好好收着，以后每次比赛都带着，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这样我肯定能发挥得更好。”
回到车上时，阳光已经变得有些刺眼，沈彻从车里拿出墨镜，递了一副给林屿。林屿戴上墨镜，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又转头看着沈彻，眼睛里带着点期待：“沈彻，我们再去跑一次盘山公路吧？就像上次拿到驾照那天一样，不比赛，就慢慢跑，看看沿途的风景，反正今天也没别的事。”
沈彻点头：“好，听你的。”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开。没有引擎的嘶吼，没有紧绷的较量，只有温和的怠速声，和窗外掠过的风景。路边的野花已经开了，紫色、黄色、粉色，一簇簇地长在草丛里，被阳光晒得格外鲜艳。林屿开得很慢，遇到好看的风景，就会放慢车速，降下车窗，朝沈彻比个“看那边”的手势；沈彻也会配合地放慢速度，等林屿的车重新跟上，偶尔还会指给他看路边的松鼠或飞鸟，两人隔着车窗相视一笑，不用说话，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开到山顶时，林屿停下车，跳下来靠在车旁，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沈彻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风从山顶吹过，带着山间的草木清香，把两人的头发都吹得乱了些，连衣角都跟着飘动。远处的城市像个缩小的模型，马路上的车变成了小小的黑点，连平时觉得吵闹的鸣笛声，此刻都变得模糊不清。
“沈彻，”林屿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风的温柔，“我发现不管是比赛，还是像现在这样随便开，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特别安心。以前我总想着要赢你，要比你快，觉得只有赢了才厉害，可现在觉得……和你一起跑，比赢了更开心。就算输了，只要看到你在终点等我，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彻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看着林屿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所有的话都变得多余。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屿的肩膀，像小时候林屿摔倒时，他扶他起来那样，动作温柔又坚定，带着说不出的在意。
林屿看着他，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阳光落在他的牙齿上，闪着细碎的光：“以后不管跑多少场比赛，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我爸同不同意，我们都一起，好不好？一起改车，一起研究赛道，一起赢奖金，一起去看遍所有地方的日出，永远都不分开。”
“好。”沈彻点头，声音坚定得像刻在心底，“一起，永远都一起。”
风从山顶吹过，带着远处的花香，拂过两人的发梢。两辆车停在阳光下，黑色和黄色的车身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像是在见证这个晨光里的约定。林屿突然拉了拉沈彻的胳膊，指着远处的天空：“你看！有风筝！”
沈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湛蓝的天空中，一只彩色的菱形风筝正迎着风飞，飞得很高，很远，线绳在阳光里几乎看不见，像是要飞到云里去。林屿笑着，眼睛里闪着光，像个孩子似的，拉着沈彻的胳膊晃了晃：“等下次有空，我们也来放风筝吧！就来这儿，买个最大的风筝，让它飞得比这个还高，比太阳还高！”
“好。”沈彻点头，看着林屿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阳光正好，风也温柔，身边的人也在——这样的日子，大概就是最好的样子了。他们还有无数个日出要一起看，无数条赛道要一起跑，无数个约定要一起实现，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