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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买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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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弃楼镇定自若，故意粗着嗓子说话：“姐姐明查，我们二人头回自个儿出门找潘老板谈生意，从前都是东家领着我们，姐姐对我们小人物眼生实属再正常不过。”
老鸨偏爱嘴甜的年轻男子，一听这话，立时笑着回道：“小嘴真甜，这位公子模样生得如此俊美，不知可否婚配？”
前话是对柳弃月，后话便是对章宥修说的。一听这话，耳尖不可控地通红一片。
柳弃月连忙挡在章宥修前面，硬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姐姐莫要打趣他，把他吓跑了我还怎么谈生意？”
一边说着，一边在老鸨手心悄悄写下一个“柳”字，这是老鸨脸色大变。柳？是哪个柳家？曾经闻名泉州的柳家早已抄家，眼前这二人究竟是何人？
“你，你们到底是谁？”
“不过是海上漂泊无家可归之人，主家早已覆灭，那我们，便是新的主家，还请姐姐通传一二。”
老鸨将信将疑，但柳弃月举手投足间镇定自若的模样依旧让她信了七八分，赶忙跑上楼去向潘大荣禀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半盏茶的光阴，柳弃月二人才终于被传唤了上去。
朱漆门扉推开悄无声息，里头的靡靡之音更是让人脸红心跳。
穿过一道道鎏金珠帘，终是窥得风月无边。一个身着绛红纱衣的曼妙女子，赤足踩在白狐裘的塌上，踝上银铃随之起舞而叮当作响。潘大荣卧在其中，前方几妙龄女子覆着薄纱，凝脂美人的肌肤隐约可见，手中奏着各式乐器。
还有身着藕荷色抹胸的女子趴在潘大荣肩上，指尖蘸酒轻轻自额头向下划过，媚眼如丝。
潘大荣眼中意乱情迷，随后一青纱女子又软软跌入他怀中，手中的酒因失了重心而浸透二人衣衫，吻痕若隐若现。
待二人强转镇定地走到最后一门珠帘，两侧却陡然一左一右生出两柄冷剑，横架在柳弃月与章宥修脖颈上，寒气逼人，似再近一丝，便要沁出血来。
潘大荣坐起推开那黏在身上的女子，声乐随之骤停。而后放荡不羁地扒拉外衫，脸色惊转，先前的玩世不恭荡然无存，反倒带着蚀骨的寒意，沉声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随便扯两句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潘大荣年过四旬，靠自己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战上摸爬滚打至今，才有了如今的奢靡财富。
“区区无名之辈，怕是你们有命来没命走。”
海上事故多发，但他向来亲力亲为，因此身形孔武有力半点不输武夫。可以说，体型健硕如武夫，面容狠厉如鹰，七窍玲珑心。那森森气势，汹汹如巨啸，场面一度被他笼在深渊巨口之中。
柳弃月稳了稳心神，抬手去卸拦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子，但对方纹丝不动，遂放下手，声音淡寞沉静：“潘老板架势十足。”柳弃月的声音穿过帷幔，虽不大，却饱含韧劲，不卑不亢，“何时潘老板如此武断行事，送上门的生意都轻易揭过，可当真赚得盆满钵满再瞧不上旁的？当年在粤地私贩外域香料时，哪怕官吏近在眼前，你依旧面不改色，一声令下，连躲过三次盘查，如今这腿上的刀伤，可是大好了？”
这番话，像旧人。潘大荣狐疑地拧着眉，在柳弃月和章宥修二人身上打量：“我自问记性算好，南来北往的跑货，印象中并没有你们二人。”
“潘老板贵人多忘事，何况当年我们二人只是跟在主人身后，主人家议事我等岂能上前？与您相隔甚远才有幸观瞻潘老板的风姿。”
潘大荣半信半疑，“你与柳家是何干系？”
柳弃月当即便说：“不过是块敲门砖罢了，若是不提，潘老板怎会见我二人?”
一声长笑，终于将胶着的场面给缓和些许，锐利的目光始终盯着他们：“你说我便信？”
“信与不信，于这场交易而言并不重要。”
潘大荣这时才正眼瞧柳弃月，虽说戴着帷帽看不清脸，但以他多年经验来看，再如何遮掩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哦？那什么重要？”
并未得到回应，柳弃月从容不迫，甚至有几分从容。潘大荣摆了摆手，让两侧将剑收起。
“自然是货物。”
潘大荣不以为然，虽说眼前二人并未直言自己是柳家人，但想到借着昔日柳家一字来翘动老鸨的嘴让她将其带到自己面前，定与柳家脱不开干系。是敌是友，还尚待查证。
想到此处，潘大荣又变得玩世不恭起来，脸上那点虚浮的笑意又铺展开来，张口咽下美人喂的葡萄，轻嗤道：“爷今日还未歇脚，你们倒好，直接便闯了进来，管你们是不是柳家人，既借柳家名头来，我只管报与官府，不管是说你们是柳家人还是窃贼，都说得过去，岂不省事？还能白得一笔赏钱。”
潘大荣话里话外满是怀疑和算计，章宥修的手已然摸上了腰间的刀上，而身侧之人也缓缓再次抬起手中的剑。只待潘大荣一声令下，拔剑相向，柳弃月眼疾手快忙按下章宥修手中动作，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随后，柳弃月抬眸，看向潘大荣：“既说不通，那便劳烦请潘老板瞧瞧我们的东西，若是草草将我们交予官府，免不得少桩大买卖，到时可切莫心疼。”说完，柳弃月示意章宥修掏出放在他怀里的檀木锦盒。
章宥修依言刚掏出锦盒，潘大荣的眼睛微变，死死盯着那盒子，像是看见什么不可置信的宝贝。
那盒子样式古朴，周身刻有缠枝玉文，银丝镶嵌其上，花纹流畅精巧，一看便是不俗。但最关键的是那底座“柳氏”的暗纹，本该被一同抄没的东西，竟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捕捉到了意料之中的的表情，柳弃月不禁唇角微扬，缓声道：“潘老板这模样，似乎对我们的东西颇感兴趣，现在，潘老板可愿和我们好好谈谈这生意？”
潘大荣敛了神色，微微挑眉，满眼带着探究，多了几分警惕：“你们究竟是何人？”
说着，柳弃月又沉默了，随后潘大荣收敛那副嘴脸，让手下将手中兵器放下。柳弃月这才转身在身后几步之遥的椅上坐下，抬手示意潘大荣坐在她对面。
潘大荣半信半疑，未曾挪动，柳弃月气定神闲，温声说道：“怎么，潘老板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担心我对你动手不成？”
言罢，潘大荣赔笑，洋洋坐到柳弃月对面，但眼中的精明未息：“怎会，还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章华的章字。”
章宥修立在柳弃月身旁，时刻关注着她四周的动静。潘大荣似是对柳弃月手中的货感兴趣，竟让老鸨为他和柳弃月斟酒。
“柳家早已不复，但这世上岂只有柳家一家能为潘老板带来好东西？潘老板熟谙这古玩商场那套，定明白多一个朋友比起多树敌要好得多。”
双方心照不宣，为的不过那点利。
“章老板，不知您盒中之物……”
“给潘老板瞧瞧。”
章宥修得了话，便将盒子放在桌上，将里头的小物件陆续摆在桌上，柳弃月一一介绍。
“数代以前的水晶杯，水晶打磨工艺精湛，晶莹剔透，收口饱满圆润；皇室贵族专享琉璃蝉，神形兼备，有市无价；礼器重宝，青玉凤鸾佩……”
潘大荣看着一件件价逾万金的东西，骇然道：“我知道，此乃三代玉器，民间早已将它当作求之不得的神物。还有这猫眼石，通体蜜色，光带活线，方寸之地十指可见……”
“件件当属难得的孤品，价抵万金也不为过。章老板，你那真有这么多像这般的好东西？”
喜悦过后，潘大荣也恢复理性，照理说若是真有如此多稀世珍宝，不至于跑到他面前来涉险。而一旁的章宥修早已瞧着这些小物件质地纯良，乃万中无一之精品，正满心疑惑，桑塔库房中应是没有这些的。当听到潘大荣所说，件件当值万金时，茅塞顿开，这些定然是柳家昔日收藏旧物。
惊愣的章宥修惋惜心疼之余，瞥见身侧临危不乱，甚至大有一副运筹帷幄模样的柳弃月，一时不知是心动战胜心疼，还是二者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自然，我今日特只带一人来见潘老板便是我的诚意。而这些，是为搭上潘老板这艘大船。”
四周落针可闻，连桌上的烛火跳动的轻响好似也变得清晰。潘大荣盯着帷帽下的柳弃月，似欲探究话的真假，但隔着朦胧纱幔的帷帽偏将柳弃月的神色藏的严严实实，叫他实在难以揣度她话中的虚实。只好缓缓开口：“好。既如此，那我便给你们这个机会。”
接着，潘大荣抬起酒杯，老鸨极有眼色立马亦将另一杯酒端到柳弃月面前。而章宥修则是在酒靠近柳弃月的瞬间径直接过，沉声道：“我们老板近日偶感风寒，不宜饮酒，在下替我们老板喝。”
说罢，柳弃月微微颔首，“潘老板，见谅。”
潘大荣的目光从柳弃月身上收回又落在章宥修挺拔的身姿和眼中那股沉稳打量几番，不知发现了什么，随后笑道：“没那么讲究，既是身体不便，那你替她喝，无妨，无妨。”
“多谢潘老板体谅，我那儿的货，件件珍品，若是潘老板稀罕，保证足够。不过在下也是靠这批货吃饭的，手底下还有一帮兄弟养活。希望潘老板能为我们牵线，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这些，就当作我给您的见面礼。”
潘大荣仰头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章老板爽快，有话直说。只是，我凭什么信你们？”
“眼前货真价实摆在面前。你若错失良机，我亦可转手他人。不过，若潘老板能吃得下这批货，你我七三分。”柳弃月语气平静笃定，并不像是扯谎。
但潘大荣仍有顾虑：“昔日我与柳家乃六四分。”
“当然，我们是初次与潘老板谈生意，你七，我三，再合适不过。只是，一旦银货两讫，那这货便与我毫无干系。”
柳弃月故弄玄虚，逐利是商人的本性，纵使是富甲一方的潘大荣也不能免俗。人便是这样贪得无厌，何况是刀尖舔血，搞私下买卖的黑商，对钱财的贪欲只会更甚。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