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冰与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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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的火苗不安跳动。
季澄的指尖拂过《通用语字源图解》烫金边缘，深吸一口气，毅然翻至扉页字母表。
他的目光在那些盘绕扭曲的线条上飞快扫过，心脏猛地一跳。
他清晰确认：书中字符竟与他记忆中代表角度、在数学卷轴上描绘过无数次的“阿尔法”（α）形状重合！
他急切地锁定另一个倒“b”符号（β），试图串联更多线索。
然而除却零星熟悉的希腊字母，其余密密麻麻的符号——曲折的钩角、嵌套的圆圈、蜿蜒的笔画，化作一片无法破译的迷雾。
只是巧合吗？
两个世界到底有怎样的联系？
他猛然攥紧掌心。
但无论如何，当务之急都是先学会异界文字。
他想起大学时啃读德文哲学原著的深夜，那些起初如天书的字符，最终也臣服于自己分系统拆解与重复锤炼。
“就当重学一门外语，”他低声自勉，目光沉静。
“原身自带了听说能力，剩下的阅读正是我最擅长的部分。”
他取来炭笔与废羊皮纸，开始笨拙地描摹符号，笔尖在粗糙纸面上划出沙沙轻响，试图捕捉笔画间的逻辑。
……
帐外忽传来沉重而略带踉跄的脚步声，浓烈的劣质麦酒与野兽臊涌入狭小空间。
毡帘被粗暴掀起，奥古斯特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桌上摊开的“鬼画符”书册。
嗤笑一声，唾沫星子飞溅：“哼，还在捣鼓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老约克的话你也听见了！搞砸了，你我都没好下场——你那小兄弟卡尔第一个喂蛇！”
他向前逼近一步，酒臭扑面而来：“小子，我不管自然神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驯兽，靠的是这个！”
他猛捶自己厚实的胸膛，砰砰作响，“几十年的经验！筋络走向、吼声里的情绪、什么时候给鞭子，什么时候给肉。这些真本事，书本上可没有！”
他浑浊的瞳孔死死盯住季澄，混杂着不屑与贪婪：
“只要你把那安抚牲口的小把戏教给我…老子就把压箱底的本事传你！保你在哪个马戏团都能站稳脚跟，以后吃香喝辣！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见季澄沉默不语，奥古斯特脸上期待的笑容迅速转为暴怒：“妈的，不识抬举！实话告诉你，三天再想不出新花样，老约克就把你们和蛇都一块打包给银辉城的大人们助兴。”
他重重啐了一口，掀帘而去。
季澄心头一凛——若老约克真将契约烙印转给商会，自己将彻底沦为商品，重获自由的机会将渺茫千万倍。
必须稳住老约克，争取时间！
“既然要展示价值…”
远处兽栏传来双头犬斑斑压抑的嘶吼。
一个大胆计划在脑中骤亮：如果能引导斑斑的双头本能达成新的平衡，或许能创造出震撼的演出效果！
这也既暗合《万物生息典》中万物和谐的表层教义，若神殿神侍察觉，或可视为对自然秩序的巧妙阐释，作为后日谈话的交差！
次日清晨，薄雾未散。
季澄主动掀开老约克主帐的毡帘。
他脊背挺直，声音刻意压得平稳：
“团长，新演出需要爆点掩盖上次失误。晶棘蛇虽具威慑，但静态的展示终究只是图个新奇。”
他稍作停顿，迎向约克那双精明的眼睛，“用脱落的鳞片制冰环，配合我自然秘殿驯化的草木制作火藤——让斑斑上演冰火双环演出。”
老约克摩挲椅扶手的肥指微微一滞，眼睛里精光闪烁：“冰火双环？听着倒新鲜。但斑斑那疯狗样，能行？”
“它的左脑痴钝，只求饱食；右脑暴戾，专注警戒。用晶棘蛇鳞的冰息刺激右脑本能，再以火藤热力吸引左脑注意，”
季澄语速平稳，思路越发清晰，“制造元素冲突的表象，实则引导本能平衡。安全可控，并且比单纯的火圈，效果更震撼。”
老约克眼中贪婪大炽，仿佛已听见金币叮当。
他故作大方地抛来一枚蛇鳞：“好！材料随便支取。演好了，自有你好处；再像上次那样办砸了……”
他的声音骤冷，目光阴鸷扫向帐外，“你和卡尔那小崽子，一起给商会当添头！”
......
季澄握着鳞片走向兽栏区，心头骤然一紧。
他原本计划卡尔协助自己准备材料、安抚野兽，但卡尔常待的刷洗区竟空无一人！
他拦住一名杂役：“卡尔呢？”
对方眼神躲闪：“昨晚守夜后就没见……丽芙姐说他冻伤复发，可能是歇着了？”
不妙的预感骤升。
他快步穿过营地，最终在杂役休憩的帐篷内发现一缕痕迹。
一块被撕下的粗麻布片，边缘参差沾着暗红干涸血渍，上面用黑炭歪扭画着一个奔跑小人，箭头直指镇外。
画迹颤抖断裂。
他瞬间明悟：这笨拙到近乎自杀的行动，是卡尔想引开商会视线，为他争取逃脱之机！
完全符合那少年沉默而赤诚的思维模式。
但他为何会认为自己能拖住贪婪的商人？
卡尔身上又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攥紧布片，强迫自己冷静——盲目追踪只会落入陷阱。
当务之急是巩固价值、争取主动权！
季澄握着老约克特批的物资条，走向营地后方的杂物帐篷内。
他指尖抚过怀中《汲息拟态术》粗糙的纸页，决心在制作冰火双环道具前先尝试这来自流浪法师的秘术。
他对照着那本厚重的《通用语字源图解》，一字一句地艰难翻译册中的内容。
经过近一小时的研读，终于理解了基本的引导方法。
但目前身上没有任何神圣物品，唯一的超凡材料只有那几片晶棘蛇的鳞片。
季澄依册中指引，开启神格赋予的元素视野，调动晶棘蛇鳞片的冰寒气息。
他凝聚精神于指尖，小心翼翼将意识探入晶棘蛇鳞片。
刺骨的冰寒扎入指尖，又顺着手臂经络向上蔓延。
鳞片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精神力，反馈回一片死寂冰原的意志碎片。
就在他试图捕捉其中特定韵律时，帐篷角落的阴影里，一名杂役心脏狂跳。
老约克秘密赐予的束缚卷轴，铭刻着专门克制晶棘蛇的烈火符文，当感知到精纯冰寒能量波动时，火焰符文便会自动激活反击。
此刻季澄拟态蛇鳞气息，瞬间便触发了卷轴的反制机制.....只见卷轴骤然亮得刺眼！
下一秒，卷轴不堪重负，炸裂开来！
一股狂暴、灼热的洪流如同失控的熔岩巨龙，嘶吼着直扑季澄！
季澄瞳孔骤缩，致命的灼热感瞬间笼罩全身，皮肤仿佛要燃烧起来，视野被赤红充斥。
与此同时，体内尚未平息的晶棘蛇冰寒之力应激爆发，化作无数冰针刺向那入侵的烈焰！
冰火两股绝然相反的能量在体内轰然对撞。
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仿佛灵魂都要被扯碎！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榨取最后的精神力，疯狂催动唯一已知的异界术法，《汲息拟态术》。
不再仅仅是模仿，而是在濒临崩溃的身体里，强行汲取冰与火本源的冲突和波动。
他艰难地引导、挤压、试图让这两股狂暴的敌人找到某种共存的平衡。
奇迹在剧痛中孕育！
他紧握鳞片的掌心，红与蓝两股光芒如同有生命般交缠，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低沉的嗡鸣！
光芒越来越亮，旋转越来越快，最终在一声奇异的、仿佛空间被压缩的轻鸣中，一枚鸽卵大小、晶莹剔透的晶核静静悬浮中生成。
晶核内部，赤红与冰蓝两种能量如活物般缓缓交融，构成一个完美而稳定的对立统一体，释放出矛盾的灼热与冰寒触感。
角落里的心腹杂役早已瘫软在地，裤子湿了一片，嘴巴大张着，眼珠几乎瞪出眶外，仿佛见到了神迹。
季澄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全身，近乎虚脱。
但掌心中那枚意外诞生的晶核，映亮了他眼中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调和冲突…转化对立…”他喃喃自语，疲惫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狂喜。
他豁然开朗，汲息术或许不仅能模仿，更能以自身为媒介调和转化冲突能量！
「中级元素应用，能量+1%」
一次积攒的能量就足以抵过穿越以来的所有！
脑中的男声再次响起，不知是否是汲取了能量，声音有力许多。
季澄忽然想起那双璀璨的眼睛。
摇了摇头，没时间再理会角落里瘫软的心腹，手中这枚晶核就是核心！
他已迫不及待验证它对斑斑的效果！
挣扎着爬起，身体的剧痛和精神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强撑着将晶核藏入掌心，踉跄冲出杂物帐篷。
无视周围惊恐或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向兽栏深处。
斑斑的笼子笼罩在压抑的黑暗中。
警戒的右头焦躁低吼，敏锐地感知着季澄不寻常的气息。
季澄在几步外停下，剧烈喘息。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贸然与犬类链接，将所有意念集中于平衡晶核。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那股温和却稳定的冰火交融波动，缓缓导向笼中。
奇迹发生了！
晶核散发的微弱暖意，如同食物香气。让痴傻的左头眼睛亮了一瞬，流涎减缓，喉咙发出困惑而舒适的咕噜声，身体本能地朝能量源拱了拱。
而另一边的平和冰息，像清泉流入躁动的右头，威胁性的低吼骤然减弱，竖起的毛发软化，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那双充满攻击性的眼睛依旧警惕，但深入骨髓的狂躁已被抚平。
两个头颅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非敌对的相对安静，如同普通家犬。
这诡异的平衡状态，前所未有！
成了？！
季澄心头狂喜。
这晶核的力量远超想象，简直是解决斑斑问题的完美钥匙！
然而，喜悦只持续了短短数秒。
维持与晶核的连接并引导能量，消耗远超预期！
仅仅十几秒，比制作晶核时更甚的疲惫袭来。
头痛欲裂，眼前金星乱冒，几乎站立不稳。
他低头看向握晶核的手——皮肤下的血管竟隐约浮现极其细微的红蓝交错纹路！
冰冷的灼烧感和灼热的刺痛感同时自掌心顺着经脉向上蔓延。
“不好！”季澄心头警铃大作，立刻切断了连接。
晶核光芒瞬间黯淡，被他死死攥紧，塞进最贴身的口袋。
笼中的斑斑失去奇异的平衡力量，两个头颅瞬间恢复割裂状态，右头再次发出烦躁的嘶吼，左头茫然地甩着涎水。
但刚才那短暂奇迹所带来的震撼和随之而来的隐患，已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他扶着冰冷的笼栏，剧烈喘息，瞳孔深处充满了惊悸与后怕。
这意外诞生的破局晶核，无疑是把双刃剑，使用它，自己也将付出代价。
突然，怀中叶脉木牌震颤起来，提醒着他，与自然之约的黎明，已经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冰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