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颂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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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吉姆，营地重归寂静。
季澄回到自己那顶狭小却总算有了些家当的帐篷。
油灯依旧亮着，昏黄的光晕下，摆着托比收集的教会典籍。
旁边还多了一小卷用麻绳系着的、更破旧的皮纸——显然是托比后来又不知从哪个旧书摊淘来的。
他先拿起那本较为正式的教会典籍。
书中所载，是光明教会面向大众的官方说法：神诞日是为纪念光明神在远古时期，以无上伟力驱散笼罩世界长达三日的迷雾，为万物重新带来光明的圣迹。
书中极力颂扬光明神的慈悲与威能，强调信徒的虔诚与服从，并将迷雾归结为某种邪恶力量的侵袭。
仪式流程则包括盛大的朝圣游行、圣火重燃仪式以及全天的欢庆活动。
……
当季澄解开那卷破旧皮纸的麻绳时，更粗糙却也更惊人的信息扑面而来。
纸张脆弱，墨迹斑驳，字迹潦草。
像是某个乡村教士的私人笔记，夹杂着拼写错误，却也因此保留了些许未被完全规训的痕迹！
也正是这些看似粗糙的文字，让季澄的目光渐渐凝固。
其中一首残缺的颂诗这样写道：
“当群星失其轨，日月黯其芒，
法则紊乱，元素癫狂。
非神怒，非天罚，
基石摇荡，
神血织经纬。”
另一段模糊的传说片段则提及：
“……世界如织物，诸神各执其线。光暗非敌，犹如经纬相倚。然光暗失衡，线断而布裂，遂有迷雾劫……”
季澄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些零碎的信息，与之前单纯宣扬光明神驱散黑暗的官方说法截然不同。
它们隐约指向一个更宏大、更本质，也更危险的真相：
这个世界的运行依赖于某种基础的法则，而所谓的永夜，可能并非简单的邪恶入侵，而是整个系统底层出现的故障或污染，光明神的所为，更像是一种修复或重启！
但季澄迅速冷静下来。
这些终究是未经证实的古老传闻，眼下绝不能以此为依据。
戏班要在神诞日立足，必须紧紧依靠官方叙事，确保安全无虞。
他深知，现在不是探究世界本质的时候，生存和站稳脚跟才是第一要务。
季澄结合官方的节日流程和前世记忆，开始构思演出方案，目标是在安全框架内，创造出足够吸引眼球的亮点。
他铺开一张干净的羊皮纸，炭笔在指尖灵活转动。
季澄决定从音乐入手。
他不懂这个世界的复杂乐器，但想起了大学时代在阿卡贝拉社团的经历。
人声中的情感总是相通的！
他决定排演一段无伴奏合唱。
挑选几段颂扬光明、祈求希望的经典祷词，让戏班内的孩子们用不同声部叠唱出来。
从低沉压抑的哼鸣开始，逐渐转向明亮恢弘的旋律，象征希望从黑暗中诞生。
这种纯粹人声的力量，往往比乐器更直击心灵。
而圣火重燃是神诞日最高潮的环节。
季澄联想到现代运动会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点火仪式巴塞罗那的射箭、悉尼的水火交融、多哈的骑马攀爬。
他计划让啸天完成这个任务：就让啸天叼着特制的迷你火把，通过一条精心设计的索道滑向火炬台。
再辅以金属粉末，骤然爆开的瞬间会形成一道冲天而起的金色火焰，视觉效果会非常震撼。
这样既安全可控，又充满了戏剧性和观赏性。
对于核心的表演部分，季澄决定由艾拉进行演出。
他设计的不是一个歌颂神明的舞蹈，而是一出从普通民众视角出发的微型舞剧。
由艾拉领舞，表现永夜降临时人们的恐惧、无助与相互扶持，在黑暗中坚守微光，直到光明重现后的狂喜与感恩。
舞蹈动作将融合柔术与富有表现力的肢体语言，讲述平凡人的故事，更容易引发普通镇民的共鸣，也完全符合教会宣扬的信仰主旨。
场外则另设萌宠环节，则紧扣生命与希望的主题。
用温顺的云纹雀和卷耳狐将与孩子们互动，表现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生命间的温情仍是存在的希望火种。
但必须尊重动物本身习性，以免引发自然秘殿方案。
方案既定，第二天清晨，季澄便召集了所有成员。
他没有提及古籍中的骇人听闻的内容，而是充满激情地讲解了基于官方传说的演出构思，特别强调了每个环节的象征意义和想要营造的氛围。
……
有了设计，实地排练立即紧锣密鼓地展开。
起初并不顺利，合唱的声音总是合不到一起，斑斑对吊索充满恐惧，舞剧的叙事节奏也把握不准。
但季澄耐心十足，他将阿卡贝拉的声部分解成简单的音节反复练习；用啸天最喜欢的野猪肉诱导它适应索道；和艾拉一起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抠细节，讲解每一段舞蹈所要表达的情绪。
但令人惊喜的是，队员们在新方案的激励下，爆发出极大的热情和创造力！
合唱组的队员在休息时自发聚在一起练声；丽芙带着后勤组妇女们想办法改进火炬机关，让金属粉末燃烧时能迸发出更纯净的金色光辉；甚至有几个老伙计根据自己跑江湖的经验，对舞剧的情节提出了朴拙却真挚的修改意见。
到了第二天傍晚，排练已初见雏形。
当合唱的声音终于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在暮色中缓缓升起时；当啸天也成功将圣火点燃，金光乍现的瞬间；当艾拉和少女们用身体演绎出从绝望到新生的强烈情感时……
整个营地都安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阵阵欢呼和掌声！
季澄看着眼前这群越来越投入，重新燃起光彩的伙伴，心中充满了欣慰。
尽管前路未知，尽管世界的真相可能远比想象的复杂，但此刻，他们正齐心协力，用自己的双手和汗水，为生存和尊严而努力！
神诞日的舞台，必将成为华夏戏班真正意义上的新生之战！
……
离神诞日正式演出还有几日，吉姆那边的论文反馈也杳无音信，季澄决定仔细利用这段难得的喘息时间。
他深知，外在的节目编排固然重要，但自身力量的提升，才是应对未知风险的真正底牌。
夜幕降临，喧嚣散尽。
季澄独自一人来到营地边缘，远离兽栏和帐篷，寻了一处背靠巨石的僻静之地。
他需要彻底弄清楚自己从穿越伊始便继承的、却一直雾里看花的遗产——那微弱的神格、初步掌握的神识，以及尚未完全理解的元素视野。
他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清冷的夜气，首先将意念沉入体内，尝试去触摸那枚沉睡在意识深处、如同种子般的光点——神格。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艰难，那光点虚无缥缈，看似清晰，意念稍一靠近便荡漾开去。
他不再强求抓住，而是改为感受，像当时感受老约克的烙印那样，去感知其存在的节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心神即将耗尽之际，一种极其微弱的记忆被他捕捉到了。
它古老而神秘，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热血与信念？
也就在这一刻，一段完全陌生的记忆碎片猛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天地间笼罩着无尽的、令人窒息的浓雾，法则的光辉黯淡。
季澄瞬间意识到，这很有可能就是典籍中提到的迷雾劫场景！
下方大地上，十几座悬浮的法师塔构成一个玄奥的阵列，塔身光芒大作，正疯狂汲取着整个大陆的地脉能量，化作一道道洪流，汇向阵眼中心那道熟悉的身影——阿隆。
季澄感受到的不是成神的荣耀，而是极致的痛苦与庞大的压力。
阿隆英俊的面容因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而扭曲，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一股磅礴的意念如同烙印般清晰：
“打破枷锁……终结神权对超凡的垄断……知识不应被垄断，力量不应凭信仰和血脉……此路若成，世间当……人人如龙！”
在能量汇聚到顶点，几乎要将他撑爆的刹那，阿隆双手猛地合十，以自身对法则的理解为引，以汇聚的庞大地脉能量为材，强行将某种概念与权柄压缩、凝练！
最终，一枚散发着混沌初开、规则生灭意味的核心在他胸前骤然生成，而周围的法师塔则瞬间黯淡、崩解，阿隆的身影也如风中残烛般摇曳欲灭。
画面结束。
但季澄久久不能平静。
迷雾到底是世界劫难，还是阿隆刻意引来的掩护？
原来他不是在继承神位，他是在……逆天造神！
这神格，竟是炼制出来的！
为了一个人人如龙的理想？
阿隆的形象，从一个神秘的赞助人，瞬间变得具体、悲壮且充满理想主义的色彩。
季澄心里有了一些说不明的意味。
但他也感到了更深的危机——这神格背后，牵扯的因果太大了！
记忆带来的冲击让季澄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季澄花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直接感知神格核心还是太过冒险，信息冲击太大，而且似乎触及了某种禁忌。
他心有余悸。
重新调整策略，将重点放在相对温和的神识和元素视野上。
季澄再次凝神，这一次，小心翼翼地引导神识离体，探向不远处的一棵枯树。
同时，他尝试激活那双能窥见能量流动的元素视野。
起初，两种感知是割裂的：神识看到的是物体的轮廓和微弱的生命气息；元素视野则看到的是稀疏的、近乎沉寂的土元素和残存的水元素光点。
能不能……叠加？
一个念头闪过。
他集中精神，尝试将神识的焦点与元素视野的滤镜重合。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两者成功叠加的刹那，他看到的景象骤然一变！
那棵枯树在他“眼中”不再是简单的形体和光点，而是呈现出一种立体的、内在的能量结构图！
他能清晰地“看”到树皮下几乎干涸的元素通道，感受到地底深处极其微弱的、流向树根的能量细流。
神识提供了精度和穿透力，而元素视野则赋予了能量属性的色彩和动态。
果然可以！
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维持着这种叠加状态，将神识的触须延伸向更远处的一块石头，并尝试着，不是去观察，而是去扰动石头内部沉寂的土元素。
过程极其艰难，对心神的消耗巨大。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手指，笨拙地去拨动那些微观的能量结构。
一次，两次…十几次失败后，突然，那块石头表面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噗声，崩落了一小撮粉末！
远程施法！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原理完全可行！
季澄心中狂喜。
这意味着，他或许能利用这技巧，在关键时刻进行超远距离的精密操作或微弱干扰，比如，在演出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引导某个道具，或者……安抚一头焦躁的魔兽？
他立刻想到银爪。
季澄再次将叠加后的感知投向兽栏方向。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银爪金属鬃毛，在元素视野下散发着锐利的金属性光泽。
其意识核心外那层坚硬的隔膜，在神识的感知下，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类似“封印”或“休眠”的结构。
更重要的是，他能隐约感觉到，这层隔膜与地脉中的某种能量存在着极细微的共鸣。
难怪它对地脉信号那么敏感！
这层屏障，或许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甚至可能是一种保护机制？
接下来的时间，季澄完全沉浸在这种新奇的微观操控练习中。
他尝试用神识引导空气中的水元素凝聚成细微的水滴，尝试与营地篝火的余烬进行微弱的热量交互…
每一次成功的尝试，都让他对这两种能力的结合运用更熟练一分。
当季澄终于心力交瘁地结束练习时，东方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虽然身体疲惫，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这次探索收获巨大，不仅窥见了神格来源的惊天秘密，更找到了切实提升自身实力的方向。
虽然阿隆的过去，这个世界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但眼下，利用好这份力量，在神诞日站稳脚跟，才是首要任务！
他望向银爪的方向，心中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方案。
或许，他可以在关键时刻，用这种独特的方式，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