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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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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面子，小琛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在这一天失去了。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另一个大麻烦又逼近——还款日到了。
除了租房的开销，最近买美食、拍写真的钱都是借的。手机里借、手机里花，就没有实感。
轮到还钱，才发现自己已经负债一万三千多元。
首先想到的办法是跟家里要。
像这样撒谎骗钱，小琛是第一次。电话打通，话还算说得流利，什么手机在食堂被偷了，需要重买。
但止不住地心虚，原本想要一万，临时改口八千。
妈妈没有怀疑，很快转账过来。
剩下的债务怎么办呢？
计划是办信用卡借钱。结果叫人失望，大学生只有两千元透支额度。
假设这时候换一个有经验的人，就知道去不同的银行多办几张卡。
小琛想不到这样的招式。
倒是看见楼下便利店贴出招工广告，鼓起勇气进去面试，问清楚工资虽然有四千，干满一个月才发放，解决不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无奈之下决定卖东西——用了不到两年的ipad，上次去敦煌刚买的冲锋衣，鞋盒都还在的丝绸鞋，全部五折，只求尽快卖出。
东西挂在网上迟迟没人问津，终于来了一个，张嘴就问能不能“小刀”。
反问要少多少，对方居然要求再打五折。
那得卖多少东西才能凑够钱？
就在这山穷水尽的一刻，收到老陈微信，问小琛为什么退出了四人群。
不止四人群，老戈和凯凯的微信都已经删去。
小琛回复，和凯凯发生了一点事。
老陈听懂了，“那你还好吗？”
小琛说，“我很好。”
老陈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小琛回复没有。
老陈追问，“真没有？”
小琛不回复了。
老陈就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千万别客气。”
小琛绝对从来没有想过跟任何人借钱，实在是被这与日俱增的债务逼急了，到底可怜巴巴开口，“能不能借给我4696元。”
大概是报出这样有零有整的数字显得可疑，老陈一个电话打过来，“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小琛还在解释，微信收到老陈转来的一万元。
小琛急了，“不不不，不用这么多。”
老陈说，“你先把信用卡的钱还掉，剩下的作生活费。”
小琛眼眶湿了，哽咽着说，“谢谢，我一定尽快还给你。”
老陈十分自然地切换话题，解释他在外地出差，等他回来请小琛吃饭。又嘱咐好好复习，准备期末考试。
挂断电话，小琛羞愧得无以复加。
之前光顾着对老戈和凯凯又恨又气又怕，忍气吞声。
这会得到老陈帮助，度过难关，才后知后觉，自己知三当三的行径，哪怕没有得逞，也非常可耻！
小琛在心里对老陈一口气说了几十个对不起。
也算是某种因祸得福吧，欠债还清，从老戈和凯凯那里得来的伤痛也平息。
似乎是筹钱还债的过程实在太煎熬，相对的，感情上的挫折就显得次要，可以轻松放下。
现在的小琛变得前所未有地勤奋，每天六点半就起床去学校，不是上课就去图书馆自习，困了在桌上趴一会，务必学到夜里十一点才走人。
现在的小琛还前所未有地节省，三餐都吃食堂。外卖、奶茶不点了，自带水杯接图书馆免费的热水。
要不是舍不得出租房的舒适，甚至都想搬回宿舍，省去共享单车的开支。
平安夜这天大家都出去庆祝，三个室友也约着去水塔街吃小吃。
只有小琛坚守图书馆。
室友打趣，小琛这次期末肯定要考一个国奖。
小琛也说，考到了请吃大餐，考不到就找你们众筹。
好好学习的一个意外之喜，自习期间接到外卖电话。可是自己根本没点过外卖，疑惑地赶到图书馆正门，收到一个红色提袋。
一看寄件人留的“陈老头”，就知道是老陈隔空投喂的慰问品，两个苹果、一盒巧克力。
小琛字酌句甄给老陈发微信道谢。
老陈回复，平安顺遂，学习愉快。
接下来的几天自然也都是在学习里度过。
星期天下午收到老陈微信，老陈出差回来了，约小琛去他家吃火锅。
小琛回复，复习有点忙，考完再约。
想到跟老陈见面还是心虚。更不要说那金沙湖对岸的小区，自己是永远都不想涉足。
老陈说，偶尔出来散散心，不要总闷在图书馆。
老陈又说，老戈出差，他一个人实在无聊，就当是陪他过周末。
小琛不由得要想，老戈是真的出差，还是和凯凯在一起？
心头一软，松口答应下来。
紧跟着的一个问题，从前想不到，这次倒是想着不能空手上门，可自己的钱都是跟老陈借的，拿人家的钱买礼物送人家怎么行。
本着不花钱的原则，决定去复印上次研讨会关于作家的论文。
说来凑巧，找到对应书架，遇见老师在陈列新书。
看见新书封面上的作家名字以及“2019年秋讲”字样，立即拿了一本翻看。
果然，自己整理的讲稿和相关论文全部集结在册。
小琛问老师书在哪里买。
老师介绍，这是提前给大家作参考资料的样书，正式出版要等到春节以后。
小琛正要失望而去，给老师叫住，“你就是那个愚公移山的同学吧？”
老师还认得小琛，小琛倒忘了老师。
老师笑着递过来一本新书，“这本送你了。”
被这意外收获激励，小琛总算有了见老陈的底气，拿着礼物就出发。
这是个晴朗的冬日下午，太阳很好，时间又充裕，不需要像早晚那样顶着寒风急行军，骑行就成为享受。
小琛踩着单车，沿着湖畔慢慢悠悠往前滑，真有说不出的放松。
后来是注意到金沙湖的水枯了，湖畔的芦苇丛作金黄色，看着很有点像月牙泉呢。
这才被一阵尖锐的疼痛击中，加快速度往前俯冲。
远远看见老陈已经等在小区门口，小琛还是心虚起来，一个急刹车原地停住，又埋头假装忙着关锁。
老陈追了过来，给小琛看他手机里刚拍的照片，点评，晚霞、单车、少年，青春逼人。
原来今天有晚霞，就像一对翅膀挂在对岸的学校上空。照片里的自己看着也很好，完全看不出半点失意和狼狈。
小琛自嘲，“青春逼人是SB的B吗？”
两个人正好笑，一个外卖大哥从他们身旁驶过。
老陈叫住对方，询问是不是某栋某号房的外卖。老陈请小琛在家吃火锅，也是吃外卖。
老陈解释，最近很多人感冒，不如在家吃安全。
大哥跟着他们上楼，进门就戴起脚套、手套，给餐桌铺桌布，安置锅具。菜品和调料在桌上整齐摆好。又掏出一个塑料圆盘，轻轻一拉就成了垃圾桶。
收拾妥当，锅里水也开了，于是调制锅底，下好虾滑，嘱咐吃完把垃圾和锅放在走廊就行。
送走外卖大哥，客厅已经被火锅的麻辣鲜香填得满满当当。
那强烈的气味把好的、坏的、多余的记忆全部抹去。
第一批菜也好了，老陈催促着快吃，不然老了。
小琛捞起两片肥牛，裹上蘸料，一口吃下去，忍不住连说好吃。
火锅可真好吃啊！火锅怎么可以这样好吃呢！好吃得叫人把这段日子吃过的苦全都想了起来。这段日子吃的苦真是多啊，自己居然都吃下去了，所以才有这样好吃的肥牛、五花、鱼丸、毛肚、冻豆腐来补偿……
察觉脑袋被老陈轻轻拍了拍，又听见老陈说再哭就没有纸巾了！
小琛发现自己一边吃火锅，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用过的纸巾已经在桌上堆起白花花的一座小山。
但是呢，整个人就像是喝醉，晕乎乎的，丝毫不觉得难为情，笑着往椅背上一靠，指桌上的面条和苕皮，怎么还不下锅。
老陈说，“你确定还能吃？”
小琛坚持说不能浪费，把东西下进锅。然而勉强吃上两筷子，实在吃不动了。
老陈说，“我就说你吃不下了吧。”
小琛脱口道，“对不起。”
老陈说，“没关系，这可是四人套餐，你已经表现得非常棒了。”
小琛先是一愣，干了的眼眶重新变得潮湿，忍不住又说，“对不起！”
老陈笑了，“不就是剩下半份面条嘛，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小琛赶紧打住，起身收拾餐桌。把锅里的剩余倒进垃圾袋，袋口扎紧。又要去厨房清洗。
老陈几次说不用洗，小琛还是把锅洗净。
再要把东西放到走廊，老陈提议，“不如我们下去走一圈，消消食。”
两个人收拾下楼，出小区，过斑马线，来到金沙湖边。
今晚的湖畔没有风，也没有人，就有一种压倒一切的沉寂。
他们不自觉地静默下来，只管埋头走路。
脚下先是铺着户外木地板的景观道，走着走着变成自行车道、石板路，再走回景观道。
然后眼前一亮，来到熙攘、热闹的步行街。
小琛感到一阵事过境迁的轻松，也明白了老陈的用心，为什么非要约你吃饭，就是为了让你哭出来，哭出来了才能真正走出来。
老陈把小琛送到楼下，就要离开。
小琛忽然对他生出巨大的不舍，脱口道，“我把你送回去吧。”
老陈笑了，“一会走饿了，我还得再请你吃火锅。”
小琛自己也有点脸红，改口说，“那我帮你扫个单车。”
老陈说，“几步路，我走走就到了。”
小琛说，“那你注意安全。”
老陈说，“一个老头，想不安全都难。”
两个人笑着告别。
等电梯的时间，小琛狠狠数落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差点把主意打到老陈身上。
进了电梯又想起来，要送老陈的书还在书包里，赶紧调头追出去。
还好，老陈就站在不远处。
小琛正要开口叫他，看见一辆网约车在他身边停下。
原来老陈在等车。
虽然跟你说的是走回去。累了，时间也晚了，临时决定打个车有什么问题。
小琛还是觉得失望，几步退回大楼里。
老陈的言行不一带来一个不好的联想，会不会，老陈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