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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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梦周的惊呼与上课铃声齐发，魂也被吓得快从天灵盖里飞出去。
上次宋徙南摔倒的画面在脑海里重演，谈梦周赶紧蹲下去察看宋徙南的情况：“南南，怎么样？腿会不会疼？要不要去医院？”
宋徙南的一双柳眉挤在一处，像一条扭曲的黛色小蛇。他揉了揉膝盖，嘴里吸气声不断，把一只手递给谈梦周：“周周，能不能扶我一下？”
谈梦周大气不敢出，赶紧起身拉着宋徙南的手，揽过他的肩，小心翼翼地把他搀扶到长廊外的一处长椅上。
谈梦周半蹲在地上，把宋徙南的两边裤脚卷至上方，露出的膝盖处浮现淡青色的淤青。一左一右各一块，跟两只淡青色的眼珠似的，可怜巴巴地与谈梦周对望。
谈梦周担忧道：“要不还是去医院吧，我怕会对你的腿疾有影响。”
“不用，看着吓人而已，我坐一会就不痛了。”宋徙南的眉头略松，眼含歉意道，“对不起，周周，我这样恐怕不能一起去看老师了。”
谈梦周的长眉还替宋徙南皱着，闻言摆摆手，站起身来给孟何发去消息：“没事，我现在和他说我们先不去了。你的腿要紧。”
发完消息，谈梦周坐在宋徙南身边，盯着那两块淤青，怎么看怎么碍眼，人还没坐热又站起来：“我送你去学校的医务室吧。”
宋徙南的目的已经达到，更不愿谈梦周这么大费周章，连忙拉住谈梦周的手，把他又拉回椅子上：“我不想去医务室。”
言罢，宋徙南放下裤腿，头一歪，枕着谈梦周的肩：“周周给我靠一会就好了。”
宋徙南伤的是腿，枕着谈梦周肩膀的是脑袋，这两者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能有效么？
谈梦周的忧心不减半分，但宋徙南深知怎么转移谈梦周的注意力。
宋徙南的头在谈梦周颈侧拱了拱，交叠的发丝碾过谈梦周颈处的皮肤，发尾偶尔刺一刺他的肩肉，挠得他肩上发热发痒。
难以忽视的感觉让谈梦周惊醒，猛地反应过来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今天第几次亲密接触了。
谈梦周伸出指头，把宋徙南的脑袋往外拨了拨。宋徙南被弄得退出去一点，又自动往前进一点，像撒欢的小狗似的，黏着谈梦周的肩上这块地盘不放。
余光瞄着快和自己的脸颊相亲的乌发，谈梦周妥协了，纵容这颗毛茸茸的脑袋窝在他的肩上。
长椅在两栋教学楼之间，谈梦周仰着头就可以接住从楼内抛下的朗朗读书声。
“我们以前是前后桌。我有不会的问题，你还会在后面偷偷告诉我。”
宋徙南看着谈梦周那双望向教学楼的明眸，冷不丁地开口。
谈梦周来了兴致，目光回落，停在宋徙南身上：“我还有这本事呢。还有呢？”
“还有，还有你经常帮我带早餐，还总是把鸡蛋和牛奶留给我，自己吃油条。”
“自习课的时候我们还传过纸条讲话，有一次还被巡逻的老师逮个正着，把我们叫出去说了一顿。”
“最搞笑的是有一次考试我们都把答题卡填错行了，老师说我们错的一样，以为我们作弊，结果弄了半天，真是我们粗心到一块去了。”
……
宋徙南一言接着一语，用零碎的日常去还原校园里的点滴。
顺着宋徙南的话，谈梦周还是只能勉强想起朦胧的身形。
他的记忆实在是冷血过了头，无论宋徙南的话听上去多么真实，仍旧无法与过去那段简短温馨的日常产生任何共鸣。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过了上高中的年纪吧，所以才对这些事没有一点感觉。
宋徙南见谈梦周好像是陷入回忆，抓紧他的衣袖，有些不安道：“周周，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谈梦周摇摇头，藏起内心的挫败，不想扫了宋徙南的兴：“没有，但我能感受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的关系都很好。”
宋徙南一怔，垂眼“嗯”了一声。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直至临近中午。他们去食堂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后到新教学楼那晃悠了一阵，就与孟何他们会和。
孟何招呼众人在校门口的石碑处拍了一张大合照，然后提议道：“哎，你们想不想回之前住的地方看看？老谈，我记得你和宋徙南之前不是也住在卫城？要不要回老房子看看？”
谈梦周有些怕碰到过去的邻居，但看周围的同学都挨个答应，也不好拂了孟何的意，只能先答应下来：“都行，听你们安排。”
牵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收紧，谈梦周瞥见宋徙南的眼神发沉，问：“南南，怎么了吗？”
宋徙南正绞尽脑汁地想合适的拒绝借口。
摔倒的伎俩他已经用过一次，再用就显得矫情了。
那还能找什么体面的理由？
四周十几双眼睛都在聚焦于他，等他的回答。
“没事，”宋徙南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勉强答应道，“我也一起去吧。”
一行人出了校门，开出几辆私家车，不约而同地前往远离市区的老城区。
谈梦周坐在孟何的车后排，视野里的景象从繁华的街景过渡到老式的握手楼，青苔爬满灰色的墙体，阳台的窗栏锈迹斑斑。
不知为何，谈梦周的心总有些忐忑，总感觉这片衰老年迈的故地里有未知的东西在等着他。
他迷茫、恐惧、百思不得其解，莫名地认为那个曾经见证他前半生的地方既非来路，也非归途。
可为什么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有点想回去呢？
手背有些发热，谈梦周低头看去，是宋徙南正紧握着他的手。
宋徙南偏头看向窗外，没去应和孟何的话，眼睛半天不动，只顾用五指罩住谈梦周的手背，拇指不停地摩挲手背上的皮肤。
难道，宋徙南不想回老房子吗？
这个猜想不算毫无根据，也不算准确，谈梦周没去询问，只是任由宋徙南把他的手牢牢地包裹在手心。
拐过几条小路，车子停在了一处连门牌号都看不清的老小区前。小区里的路凹凸不平，车位有限，一行人在外面找了地方停车，打算步行进去。
“真怀念啊，我们以前好多人都住这里，后面毕业了才陆陆续续搬出来。”孟何指了指靠内侧的一栋楼，“老谈，我记得你们以前就住那。当时我还羡慕你们住得离马路远，听不到噪音。”
谈梦周笑了一下，循着孟何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能看见其中一户堆满绿植的阳台。
收敛目光，谈梦周的脚刚朝孟何迈出去一步，宋徙南就出声阻止道：“周周。”
谈梦周回头，是宋徙南楚楚可怜的脸：“你能留在这陪我吗？”
宋徙南的伤不得不顾，谈梦周不好意思道：“孟何，你们进去吧。南南今天摔了腿，有点不舒服，我在车上陪着他吧。”
周周？南南？
他俩原来这么亲密吗？
孟何疑惑一瞬，而后善解人意道：“那行，我把窗户给你们开着。宋徙南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你就喊我，我待会送你们去医院。”
谈梦周点头：“好，谢谢你。”
宋徙南跟着道谢：“多谢了，孟何。”
孟何摆摆手：“嗐，客气。”
孟何随着一众同学进入小区后，两人各靠在一边车窗旁，一人的眼睛正对着老小区，一人背对着身后的一切。
谈梦周的眼里的老房子疯狂生长，在他复杂的想象中焕然一新。
宋徙南的眼里的老房子轰然倒塌，在他幽深的瞳孔中化为灰烬。
他们牵着对方的手坐在一处，却看不清对方眼中的景象。
等孟何和其他人出来，已经是傍晚，霞光穿云，日薄西山。
孟何订了卫城有名的一家饭店，打算和老同学在那里不醉不归。
“哎，代驾我都找好了。难得见一次面，今晚不喝痛快了都不许走。”
孟何吆喝一声，众人哄笑着进了包厢坐下。有几个家里卖酒的人十分慷慨，纷纷拿出来自带的好酒一起分享。
或深或浅的酒液灌入玻璃杯，酒香沁人。一行人举杯相碰，入口是陈旧的过去，过喉的是光鲜的现在。
宋徙南有伤在身，没有人敢劝酒，坐他身边的谈梦周就不能幸免了。十几个盛了酒的玻璃杯近在眼前，一个接一个地碰过他的杯子，谈梦周连推拒的话都没机会说，只能陪着笑挨个回敬。
“我也敬大家一杯吧。”
宋徙南说完，扶着桌子站起来，身体前倾靠在桌沿，四下一扫，拿起谈梦周刚放下的空酒杯晃晃：“周周，我这杯子里有茶，借你的杯子用用，可以吗？”
谈梦周已经连喝了四杯酒，脑子有些发懵，没反应过来宋徙南的意图，愣愣开口：“好，你用吧。”
宋徙南执起倒了一半酒的酒杯，主动与离他近的余宁的玻璃杯一碰，仰头喝下。玻璃杯霎时间光滑透亮，滴酒不剩。
孟何见宋徙南喝得爽快，也没再多顾忌他的伤，拉着其他人过来敬酒。
宋徙南这么一弄，人都往那走。谈梦周这一下子空下来，正好他被夺了酒杯，无所事事地坐回位置上，闭眼揉着太阳穴。
谈梦周稍微缓过劲来，一手撑着脑袋，眼皮一撩，余光瞥见站在人群中的宋徙南，心想傍晚那赤红的霞光应该是落在了宋徙南脸侧，所以天才黑了吧。
宋徙南的眸光不经意间擦过谈梦周的脸，立刻挪不开了，就算有人和他说话，他也会留半寸眼光在谈梦周那。
酒气上头，谈梦周的俊脸熟透，深邃的五官含羞似的抹上一层红晕。他的眼波迷离，瞳上像是有层层叠叠的薄纱，让宋徙南越是看不真切，越是心醉神迷。
宋徙南的眼睫一扇，笑着仰头喝下一杯又一杯酒，入喉的不再是苦涩的酒液，而是甜腻的甘霖。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3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