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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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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玺收到裴放的微信时，刚刚结束当天实验室的工作。
本科毕业后他顺利进入导师的实验室读博士，各类奖学金和项目基金让他不用像本科时期那样辛苦。母亲在舅舅的照顾下也逐渐好转，平时在舅舅的工厂里帮忙打打杂，已经不需要陈玺每个月寄生活费回去了。
其实当时舅妈一直坚持不让陈玺寄钱回家，但陈玺依旧默默在月初定时打两千块钱到舅舅的账上。
是责任，亦是感激。
他想力所能及地分担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陈父在世时和陈玺的舅舅是生意上的合伙人，二人一起做化学品加工的生意。当时赶上风口，生意做得很是火热，攒了不少家业。后来陈玺出生，一家人在a城买房定居。
怀璧而行，心有玺印。
他的人生开始得饱含期待，上帝当时是偏爱陈玺的。
如果不是18岁前后的那些变故的话，他可以活得非常轻松，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子。不用在下课后立马奔向兼职地点，不用为了奖学金参加各种无聊的评比。
也不用违心地拒绝某个女孩攒了几年的勇气，肆意地和她谈一场校园恋爱。
他们或许会吵架，或许会分手，或许会复合，最后也或许会结婚。
这个故事或许不会因为他单方面的自卑和不愿拖累而草草收尾。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错过就是错过。
但好在那个美好又可怖的十八岁在逐渐远去，那些曾经阻碍他前行的障碍如同记忆一般，在慢慢消散。
他的人生也逐渐再次变得清澈明亮。
虽然从此他和女孩的人生会如同两条平行线般，再无交集。
直到他看到裴放的微信。
【同班同学？你确定吗？】
陈玺看着裴放的回复，懵了。
陈玺：【？】
裴放：【人姑娘可说不认识你，说自己19年才高中毕业的。】
陈玺：【...】
裴放已经忍不住笑了，他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想象到对面那个冰山黑沉的脸，决定逗逗他。回到房间后，裴放给陈玺打了过去。
陈玺立马接起电话。
“哟接这么快？看来真有故事啊？” 裴放揶揄道。
“有屁快放！”
裴放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我问了一个关于彼此是否认识的问题，但我却从故事男女主人公那儿得到了截然相反的答案，你说我该相信谁说的啊？”
“我挂了。”
“你继续嘴硬吧！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裴放恨铁不成钢，忍不住骂道，“她马上就要出国了，你到时候再追，这难度可就更大了啊，那可是大洋彼岸！”
他故意拉高了大洋彼岸那几个字的声音。
陈玺愣了愣，倒是认真地问，“她去哪？”
“欣汝的学校。新闻系研究生，还是全奖。” 裴放顿顿，“你呀，算高攀！”
赵欣汝是裴放口中那个和他早恋的女朋友，陈玺的同门师姐。他就是在赵欣汝这认识的裴放。
“我就说为什么看她这么熟悉，她就是你那张照片上站你前面的女孩儿吧？”
裴放经常出现在赵欣汝他们的同门聚会上，以家属的名义蹭吃蹭喝，所以认识了陈玺。陈玺本科毕业时他们实验室举行了很隆重的谢师宴。老师熬不住夜，吃完饭就回家了，几个年轻人硬是扛着陈玺这个心理中老年人去了KTV，前前后后给灌了不少酒。
送陈玺回宿舍的路上帮他拿着手机，屏幕亮起时裴放第一次看见了姜慧君的脸。
那是她和陈玺高考前一天的合影，陈玺截掉了陆子然和林渺渺的那半边。
照片上的少女一双狐狸眼笑意盈盈，少年则罕见地露出温柔的表情。
他还是第一看见陈玺有这么慈祥的时候。
裴放的思路回到这个审问的电话上。
电话对面，陈玺不语，但也没挂，裴放了解他，这属于默认。
他女朋友就是早恋得来的，男女青春期之间那点事儿他最清楚不过了。
陈玺姜慧君这种反应的，属于女主角受过伤，而男主角有遗憾。
总之故事还没完。
*
教授看着陈玺明显是临时赶出来的国家公派留学申请表愣住了，毕竟之前让他参与，他以母亲身体不好为由拒绝。
他们学校每年有和国外的很多名校的合作交流项目，纽约的c大就位列其中。裴放的女朋友赵欣汝就是在研究生时候去的c大交换，然后顺理成章留在那里读博。今年的名额出来后，教授其实有意让陈玺去，找他谈了好几次都被他以母亲大病初愈身体还在恢复期，自己不适宜远行的借口给拒绝了。
教授惜才，暗自觉得遗憾。
谁曾想这小子一转眼又反悔了，还火急火燎的。
“怎么？又想通了？不是说你妈妈身体刚好吗？” 教授明知故问。
教授和陈玺关系亲近，他家里的事教授也是知道的，所以有什么奖学金或者商业项目，他都想着拉上陈玺，不为别的，只为他实在聪慧，教授不忍看明珠蒙尘。
这些年他看着这个孩子逐渐成熟，性格也从当初刚入学的沉默冷峻变得亲切活泼了许多，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和他开上几句玩笑，但极有分寸。
二人亦师亦友，他真心希望陈玺的未来能更好。
陈玺知道教授洞悉一切，低头笑了笑，认真地回答。
“不想留下遗憾。”
“这就对了嘛！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咱们实验室有的是钱。” 看得出来教授是真的开心，他大笔一挥给申请表签字。
陈玺点点头，向教授道谢。
两个月后，陈玺去c大工学院交换一年的行程就定了下来。
赵欣汝得知后还专门给陈玺发微信恭喜，并表示欢迎，让他有任何问题都别客气，随时找她。
陈玺：【好的，谢谢师姐。】
与此同时，裴放的消息弹出：【有事别骚扰赵欣汝，先找我。】
陈玺笑他这飞醋也吃，你人在国内怎么找你？
裴放：【你忘了谁告诉你姜慧君要去美国的？】
陈玺：【遵命。】
裴放：【平身吧。顺便帮朕给赵欣汝带点东西。嘿嘿。】
陈玺：【。。。】
*
姜慧君在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后，还没有从那种家人朋友八方来朝恭喜她光宗耀祖的眩晕中恢复，就踏上了去纽约的飞机。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出国，一出就出个最远的。
姜父绘声绘色地给亲戚们描述慧君学校所在的位置。他拿个地球仪，从a城直接绕了个完整的半圈，纽约就在他们的脚下。
姜慧君为了省机票钱，要在多哈转机三小时。巧的是她在s大校友群里认识了另外两个也要去c大读研的同学，三人定了同一班飞机，互相在路上有个伴。
三人上飞机前还商量着落地后一起去逛街，结果在经历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经济舱后与僵尸无异，只想直奔公寓睡大觉。姜慧君在海关排队的时候甚至感觉能听到自己骨头咔咔响动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要散落一地了。
但在走出机场的瞬间，她还是无比激动的。
新的国度，新的身份。
人们说纽约是个可以让任何人重新出生的地方，姜慧君表示认同。
后来她又觉得，这个重新出生的也许不只是人，也可能是钱包。机场门口的骗子司机谎称自己是工作人员，目前地铁停运，只有他的出租在运行，导致同行的伙伴差点上了他的出租车。姜慧君觉得蹊跷，偷偷将她拦下。
不远处的告示牌明码标价了进城的费用，司机的含糊其辞让他的身份更加虚假。
一落地就差点被宰，姜慧君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大半。三人赶紧打了个正规taxi回到各自的公寓。
姜慧君租住的公寓位于曼哈顿上西区108街，和著名的老钱富人区上东区就只是隔了一个中央公园，但环境天差地别。姜慧君看中这公寓相比于其他豪楼不那么吓人的价格和离学校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她的奖学金并不足以让她过上大家刻板印象里在纽约的生活。
公寓建于一战前，楼里后期改建了电梯。楼梯拐角处甚至还可以看到烛台这种在国内都可称得上文物的物件，整个户型也是设计得格外奇葩，冬冷夏热。
姜慧君和另一位在新生群里认识的中国同学合租了一个二居室，共用厨房和浴室，房间狭小但被两个女孩装饰得还算温馨。
大楼没有doorman，租户大多是c大的学生，也有少部分社会人士，形形色色，感觉住了个联合国。公寓的包裹还经常传出被盗的新闻，房东在电梯里贴了告示，让大家及时拿走自己包裹。
这样人员混杂的公寓，姜慧君觉得遇到总统都有可能。
但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她会遇到陈玺。
还就在自己家隔壁，对方还云淡风轻地帮自己处理了一场潜在的火灾。
第二天姜慧君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回家的路上就急匆匆给林渺渺发微信。
【渺渺，你绝对不敢相信，我昨晚在家门口碰到陈玺了！！！】
姜慧君连打了三个问号，她现在想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大脑还沉侵在异国他乡如此精准地偶遇高中暗恋对象（表白失败版）的震惊中。
【？？？】
正准备睡觉的林渺渺立马精神了，这八卦的信息量过大。
林渺渺：【什么？】
姜慧君：【但他看起来并不认识我。】
林渺渺懵了，回复：【什么？？】
林渺渺干脆给姜慧君打过去了。
“他装的吧？这男的真搞笑，装什么深沉呢！”
林渺渺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陈玺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鬼知道。但我看了他很多眼诶！他完全没有反应的。”
姜慧君边说边走到家楼下的超市里，打算买点吃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变化那么大吗？”
“怎么可能？要么就是你变得更漂亮了，他不敢认哈哈哈。”
姜慧君最近准备考试压力山大，好久没听见好朋友温暖的夸奖，心里觉得舒服多了。突然有点感性。
“唔渺渺，我有点想你。”
“唔小狐，我也想你，你快点毕业回来吧。” 一时间气氛有点伤感。
“好哦，我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林渺渺敏锐地观察到每次陈玺出现在姜慧君的世界中时，她都会变得不正常一段时间。姜慧君平时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二人互道了午安和晚安后挂了电话，姜慧君决定回家煮点东西吃后大睡一觉。
国内外的期末周都同样恐怖，即使她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人，为了维持高绩点她已经连轴转了两周多。而为了顺应潮流，传统文科专业都开设了很多复合必修课，比如姜慧君的必修课里就有编程和统计的课程，教务主任在开学典礼上还把这作为教学亮点大肆宣传，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座的很多文科生本科连高数都没学过的理科基础。
姜慧君则开玩笑给林渺渺说，自己本科时候千方百计避开要学理科的专业，没想到这回旋镖多年后还是扎到了研究生的自己。
报应不爽，她全盘接受，尽管学得苦不堪言。
所以也难怪陈玺看到她时候接近凌晨两点。当时她面色惨白，眼下乌青，手里抱着数据结构基础的教材。
*
姜慧君提着刚在亚超买的食材回家准备炖个泡菜豆腐汤，在南方过惯了的她还在努力习惯纽约漫长而刺骨的冬天，想喝点热的。
正拿钥匙开门的她突然听见隔壁大门响了。
没记错的话，这人是昨晚的领居大哥，叫李鑫。
对方看见她一脸惊喜。
姜慧君礼貌地主动打了招呼，顺便再次感谢了他出手相助。
“千万别客气！我也在c大读书，工学院的博士生。” 李鑫笑着回应，扬了扬下巴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我是新闻的。” 姜慧君淡淡地说，她不想和这人聊太久，她现在又饿又困。
“真厉害，那个学院挺难进的吧！”
“还好啦。” 姜慧君谦虚笑笑，扬了扬手里的食材，“我先做饭啦，有空再聊。”
“好的好的，你快去吧，我去上课了！再见啊慧君小姐！”
邻居看着姜慧君进了门，殷勤地和她摆摆手说再见。
“看来他也在工学院啊。” 姜慧君关门后喃喃自语道。
c大校园很小，好多学院都共用教学楼，她们新闻系也常在工学院的大楼里上课。
可惜今天考完试就放寒假了。心里泛起一丝淡淡地遗憾。
她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就收到了学院关于开设少量寒假复合类选修课程的通知，目的是为了给那些想提前毕业的同学提供便利。
大部分同学都避之不及，复合类必修课程都叫他们上得痛苦不堪，谁还上赶着去多上选修？
可姜慧君想都没想就注册了那门名字都看不懂的数据挖掘基础。
授课单位：工学院
地点：工学院负一楼博士生教室1301
目的是为了给那些名为上课实为接近某些人的同学提供便利。
姜慧君心虚地看着邮件上的字，心里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