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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吃水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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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楠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楚深的落网所激起的涟漪已经超出她的预期，虽然她自信早已将自己摘干净，所有与楚深的联系都通过难以追踪的匿名渠道。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始终萦绕着她。
然而，真正的麻烦并非来自官方调查，而是来自商业层面。
先是之前极力争取的几个下游厂商。
态度莫名变得拖延，私下透露是收到了“星寰方面更优厚的合作意向”，紧接着，几个原本与鼎盛合作良好的媒体，突然开始“客观”地报道起鼎盛近期几个投资项目的潜在风险和争议。
虽然措辞谨慎，但叠加在一起，足以引发部分投资者的疑虑。
最让她头疼的是，公司内部似乎也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她的闲言碎语。
“用人不当。”
“管理激进导致树敌过多。”
虽然不敢摆上台面，却无形中动摇着她的权威。
这一切都发生得恰到好处，每一击都不致命，却都打在她最不舒服的地方，让她疲于应付，却又抓不到明确的把柄。
季楠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股价和不利的舆情报告，脸色阴沉。
她知道，这肯定是星寰那两人的手笔。
……
医院病房。
几天过去，孟依鹤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已经能在搀扶下短暂下床走动，思维也基本恢复了平时的清晰。
孟依鹤看了看坐在窗边处理文件的崔羽。项目停滞了好几天，虽然知道崔羽一直在远程操控，但他骨子里的责任感和工作狂属性开始苏醒。
“我已经没事了。”
孟依鹤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中气不足，但语气已经带上了他惯有的冷静。
“项目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把需要我决策的文件拿过来吧。”
崔羽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向他。
孟依鹤试图坐得更直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但依旧缺乏血色的嘴唇出卖了他的真实状态。
“医生说，你的信息素水平还没完全稳定，身体机能也远未恢复，强制药剂的后遗症需要时间代谢。现在思考高强度的工作只会加重负担。”
崔羽短暂放下平板。
“项目那边有我和赵磊、林雪岳，进度没耽误，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休息。”
孟依鹤还想说什么。
崔羽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打量了一下他略显沉闷的表情，若有所思。
“是不是觉得在病房里待着太闷了？”
孟依鹤怔了一下，下意识想否认，他并不习惯承认这种类似于“无聊”的情绪。但连日来被困在这方寸之地，除了昏睡就是看着天花板，确实让他感到一种烦躁，孟依鹤并不习惯这样的生活。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细微的表情变化和短暂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崔羽了然地笑了笑，站起身。
“老是躺着确实不利于恢复，也容易胡思乱想。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我陪你去楼下花园稍微透透气？十分钟就好。”
孟依鹤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
楼下的花园。
阳光和煦，空气清新，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与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截然不同。
崔羽小心地搀扶着孟依鹤，让他坐在一张有树荫遮蔽的长椅上，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和户外空气。孟依鹤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自己依旧无力的手上，忽然开口。
“楚深他……”孟依鹤顿了顿。“后来怎么样了？”
孟依鹤并没有忘记那个将他拖入深渊，并给他带来巨大痛苦的人。
他知道楚深是罪有应得。
但那段混乱而痛苦的经历，以及楚深歇斯底里控诉的那些话，依旧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崔羽侧过头看他，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注意到孟依鹤问起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怨恨，他斟酌了一下，决定如实相告，但过滤掉了过于血腥和残酷的细节。
“被抓了，证据确凿，等待他的会是法律的严惩。”崔羽的声音很平稳。
“他手腕的伤……他在抓捕过程中受了点伤，已经经过治疗，不会影响审判。”崔羽省略了自己踩上去的那一脚，将其全部归因于抓捕过程。
孟依鹤沉默着，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被季楠当成棋子，用完即弃。”
并非同情，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点出了悲剧的核心，孟依鹤自己也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但他似乎更能看清背后操纵一切的黑手。
崔羽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孟依鹤在经历那样的事情后，还能如此冷静地分析施害者的处境，一种超越个人情绪的理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崔羽的声音冷了几分，“无论季楠如何蛊惑，最终做出选择，并付诸行动的是他自己，他选择了伤害你来报复，就必须承担所有的后果。”
在这件事上，崔羽没有任何模糊的余地。
孟依鹤再次沉默下来。
他知道崔羽说的是事实，只是，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常年处于某种无形的压力和控制之下，他对楚深那种走投无路下的疯狂，多了一些理解性的悲凉。
“季楠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孟依鹤转移了话题，目光看向远处，“她肯定还有后手。”
“我知道。”崔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也给她准备了一些‘礼物’，希望她会喜欢。”崔羽没有细说，但语气中的自信和寒意让孟依鹤明白。
崔羽早已布好了局。
回到病房后，孟依鹤因短暂的户外活动而消耗了不少精力，很快又沉沉睡去。
崔羽替他盖好被子。看着对方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再像最初那样紧锁眉头，心下稍安，他重新坐回窗边的“办公区”。却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孟依鹤的睡颜。
花园里孟依鹤对楚深事件那冷静到近乎抽离的分析，以及对他自己身体状况的急于求成。
都让崔羽意识到一个问题。
孟依鹤的内心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复杂，也更缺乏对自身需求的关注。
几天后。
在崔羽的严格监督下，孟依鹤的身体状况有了显著好转，已经可以长时间保持清醒，并能处理一些不需高度集中的简单工作，但这显然无法满足孟依鹤。
“我需要项目最新的全部进展报告，所有供应商的重新评估数据，以及法务对本地矿业法规的解读摘要。”
孟依鹤靠在床头，对着正在给他削苹果的崔羽提出要求，语气是他惯常的命令式。
崔羽动作熟练地将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碟子里推到他面前，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抬眼看他。
“医生说了，循序渐进。”
“报告可以给你看，但每天最多两小时，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商量。“你所有的餐食和用药，必须严格按时按量。我会盯着。”
孟依鹤眉头立刻蹙起：“崔羽，我不是需要人看守的病号。”
“你现在是。”崔羽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调侃，“而且是个不太听话的病号。”
“孟总监，在恢复健康这件事上，优先级高于项目进度，这是命令。”
他很少用带着点霸道总裁意味的语气对孟依鹤说话。
孟依鹤愣了一下，似乎想反驳。但对上崔羽那双带着笑意却异常认真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孟依鹤莫名地有点无法反抗这种形式的“命令”。
他只能略显憋屈地拿起一块苹果，用力嚼着，仿佛在嚼某个“讨厌鬼”的肉。
崔羽看着他这副难得吃瘪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他知道孟依鹤需要这种强制的约束来真正放松下来养病。
这时，崔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是赵磊发来的加密信息，内容让他眼神微凝。
【崔总监，刚收到消息。季楠应该察觉到了我们的舆论攻势和项目干扰，开始反击了。】
【她通过中间人，试图接触我们在霖南省的几个潜在合作方，散播关于星海技术不稳定、管理层内部矛盾的谣言。同时，她似乎也在暗中调查孟总此次‘意外’的详情，可能想找漏洞。】
崔羽面色不变，快速回复：【知道了，按原计划进行，加大对我们选定目标的公关力度。她散播谣言，我们就展示实力和证据。】
【至于她想查，就让她查。】
【正好让她的人听听，楚深在里面是怎么‘夸’她的。】
处理完信息，他抬起头，发现孟依鹤正看着他，虽然没问，但眼神里带着询问。
“没什么大事。”崔羽语气轻松地收起手机。“季楠有点急了，开始耍些小手段了，已经处理了。”
孟依鹤没有追问细节，他对崔羽的能力有足够的信任，他还是淡淡提醒了一句：“她擅长这种阴损的招数，小心点。”
“放心。”崔羽笑了笑。“她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时候，孟依鹤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上面显示“母亲”。他放下苹果，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这才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妈。”
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是略微有些病后的中气不足。
电话那头传来叶春寒一如既往带着关切却也难掩强势的声音。
“小鹤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身体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出差出了点意外，住院了？严不严重？现在在哪家医院？”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
孟依鹤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大事，一点小意外，已经快好了。”他习惯性地简单描述，将惊心动魄的绑架和强制发情轻描淡写地带过。
“快好了？那就是还没好利索！”叶春寒显然不信。
“你这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上次胃出血进医院也是这么说！要是身边有个贴心的人照顾，我们何至于这么担心！”
她的语气带上了熟悉的抱怨和期盼。
“你说你要是早点结婚，有个知冷知热的Omega在身边，好好照顾你，我们也能放心不少不是？总好过你现在这样，一个人硬扛着，病了伤了都没人知道！”
孟依鹤听得眉头越皱越紧，这种话他听了太多次，几乎能背下来了。
“妈，我现在很好，不需要别人照顾。工作忙，没心思想这些。”
“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工作能陪你一辈子吗？”叶春寒不满。
“你看人家崔总监，年纪跟你差不多吧？听说做事又稳当又有本事，人家肯定就比你懂得平衡生活！你多跟人家学学，处成好朋友好兄弟，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别总独来独往的……”
叶春寒絮絮叨叨。
中心思想无非是现在结婚最好，不行也得找个靠谱朋友互相照应。
但叶春寒全然不知，她口中“值得学习”的“好兄弟”本人，此刻就坐在她儿子病床边。
孟依鹤听得有些烦躁，但他只能耐着性子听着，目光无意识地投向窗外，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
就在这时。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削苹果，沉浸在“护工”角色里的崔羽，忽然轻笑了一声。
崔羽动作未停，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仿佛随口接了一句，声音带着他特有的笑意，清晰地透过话筒传到了另一端：“伯母您放心。”
他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在参与一个日常话题。
“我在这儿看着他呢，保证比Omega贴心，比护工专业，绝对不让他有机会‘一个人硬扛’。”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死一样的寂静。
孟依鹤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崔羽，手里还举着手机，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完全没料到崔羽会突然开口。
还是用这种暧昧不清又理直气壮的语气。
崔羽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对上孟依鹤震惊的目光，他眨了眨眼，脸上是一派无辜又坦荡的笑容，甚至还顺手将新切好的一碟苹果往孟依鹤那边推了推，用口型无声地说：吃水果。
仿佛他刚才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