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点浪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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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府的暖阁里，晨光透过糊着竹纸的窗棂，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段子幽靠在软榻上，腰间伤口刚拆了线，绷带还隐约透出浅淡药色，却非要捧着谢砚鹤的双记账本翻看，指尖划过账本上遒劲的字迹时，嘴角忍不住弯起：“你这‘仓衡收支表’，比上次在纸墨行写的规整多了，看来没少偷偷练。”
谢砚鹤坐在榻边矮凳上，正用浸了温水的纱布帮他重新包扎左臂的烫伤。纱布绕过胳膊时，他指尖格外轻，怕碰疼那片还泛着红的皮肤，连呼吸都放得缓：“还不是你天天在耳边念叨‘账册是民生根基，一笔都不能潦草’。”低头调整绷带结时，额前碎发不经意扫过段子幽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搔过，两人同时一顿，暖阁里的空气瞬间浸了温甜。谢砚鹤连忙抬眼移开目光，却没察觉段子幽耳尖悄悄漫上的绯红，只把注意力落在绷带末端：“对了，苏太妃昨晚让人送了安神汤的方子，说加些桂圆熬，既能缓解你伤口疼，还能助眠，等会儿我去厨房煮。”
“知道了。”段子幽合起账本，伸手抓住谢砚鹤正要收回的手。掌心贴上掌心，能清晰触到对方指尖因常年握笔而生的薄茧，还有腕间那枚“同归”铜铃的微凉触感。他轻轻摩挲着谢砚鹤的指节，声音放得柔：“你手环的记忆残留度，昨晚看是68.5%，今天没降吧？”
谢砚鹤点头，抬手亮出腕环——屏幕上“68.5%”的数字稳稳停着，下方淡蓝色提示栏里写着“检测到稳定情感锚点，记忆衰减速率降至0.01%/日”。“苏太妃说，这是因为最近心绪稳，又有你在身边‘锚定记忆’。”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蜷了蜷，蹭过段子幽的掌心，“其实……就算记不清以前在节点城的事，只要能记住现在和你一起的日子，也挺好。”
段子幽的心像被温水漫过，软得一塌糊涂。他拉着谢砚鹤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让对方半个身子靠在榻沿，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混着墨香的衣料气息：“胡说什么呢？以前的事也得记着。比如在栖霞山破庙，你饿了三天还嘴硬说‘不饿’，最后抢我手里的杂粮饼，碎屑掉了满襟；还有在北境雪夜，你为了查王氏通敌的密信，在柴房蹲了半夜，回来发着高烧还攥着账册不放，我喂你药你都含糊着说‘先对账’。”
谢砚鹤的记忆被勾得松动，脑海里模糊的片段渐渐清晰——破庙里温热的饼香、雪夜里刺骨的寒风，还有段子幽守在他床边，用唇试药温的模样。他忍不住弯了唇角，手指轻轻回握：“你倒记得清楚。不过那次在北境，是谁硬要替我挡箭，结果自己胳膊被划了道深口子，还笑着说‘小伤，比砍柴划得轻’？”
“那不是怕你出事嘛。”段子幽别开眼，耳尖红得更明显，却把谢砚鹤的手攥得更紧，指腹在他掌心悄悄划了个“鹤”字，“对了，我昨天让暗卫去查了，城南‘和记药铺’有西域来的‘还魂草’，熬汤喝能稳固记忆；城西‘巧匠坊’来了个老木匠，会做‘记忆木牌’，把重要的事刻在上面，日日看着就能加深印象。等我再养两天，就带你去。”
谢砚鹤看着他眼里亮闪闪的光，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绷带：“你刚拆了线，不好好养伤，倒到处打听这些。”
“养伤哪有你重要。”段子幽的声音软得像暖阁里的炭火，他拉着谢砚鹤的手，让对方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能清晰感受到平稳的心跳，“你看，我伤口好得快，这不是能拉着你说话了？等咱们去了巧匠坊，还能让老木匠做对‘同心锁’，用百年桃木做的，据说能锁住两个人的缘分，咱们一人挂一个，好不好？”
这话落进暖阁，空气突然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声。谢砚鹤的脸颊泛起点点绯红，却没收回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落在纸上的墨。段子幽的心跳漏了半拍，连忙转移话题，伸手拂去谢砚鹤肩上的一缕落发：“你看窗外那棵海棠，咱们春天种的，都开始冒花苞了。等你记忆稳住，咱们就搬张桌子去树下，煮壶雨前茶，看花开，好不好？”
“好。”谢砚鹤抬头，正好撞进段子幽眼底的温柔，那温柔裹着晨光，把他的心烘得滚烫。
接下来几日，段子幽果然说到做到。伤口刚能下床，就揣着还魂草的方子，拉着谢砚鹤去了城南和记药铺。掌柜是阿依慕的西域旧友，看到两人来，立刻笑着迎上来：“段小王爷、六殿下，阿依慕早跟我说过你们。这还魂草我留了最嫩的芽，熬汤时加两颗金丝枣，既压得住药苦，又能补气血。”
段子幽接过药包，小心翼翼塞进谢砚鹤怀里，指尖不经意蹭过对方的衣襟，带起一阵轻颤：“你收着，我每天早上给你熬。对了掌柜，这药喝多久能见效？”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掌柜摸着胡子笑，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圈，“不过啊，最重要的是‘心绪安稳’，两位天天在一处说话、做事，比什么药都管用。”
谢砚鹤的脸更红了，悄悄拉了拉段子幽的衣袖，示意他快走。段子幽却故意放慢脚步，还跟掌柜打趣：“那是自然，我家阿鹤最能让我安心。”说罢，趁谢砚鹤不注意，悄悄用指腹碰了碰他泛红的耳垂，惹得对方猛地转头瞪他，眼里却没半分怒意，只剩羞赧。
从药铺出来，两人又去了城西巧匠坊。老木匠正在打磨桃木，看到他们来，立刻放下刻刀：“两位是来做记忆木牌的吧？段小王爷昨天派人来问过。想刻什么？名字、日子，还是句子？”
段子幽看向谢砚鹤，眼神里满是征询。谢砚鹤指尖抵着下唇想了想，轻声说：“刻‘同归’吧，还有……去年雪夜在青溪村药庐写的春联，‘春回大地千山秀，福降人间万民欢’。”
老木匠点头应下，拿起刻刀开始忙活。段子幽拉着谢砚鹤坐在一旁的小凳上，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他凑在谢砚鹤耳边，声音轻得像呢喃：“等木牌做好了，你带刻‘春回’的，我带‘福降’的，系在腰间，不管去哪里，都能想起青溪村的雪夜，想起咱们围着油灯写春联的样子。”
谢砚鹤侧头看他，阳光落在段子幽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枚“同归”铜铃，轻轻摇了摇，清脆的铃声在工坊里荡开。段子幽的目光瞬间软下来，伸手接过铜铃，指尖摩挲着铃身的刻痕，又把铃递回谢砚鹤手里，让他的手指穿过铃钮：“这样戴在腕上，比揣在怀里方便。以后你走在前面，我听着铃声，就不会跟丢了。”
铜铃系在腕间，带着段子幽指尖的余温。谢砚鹤低头看着，突然觉得心里无比踏实。这时老木匠把木牌递过来，两块桃木牌打磨得光滑温润，“同归”二字苍劲有力，春联的字迹带着几分温润。段子幽拿起刻着“春回大地”的那块，伸手帮谢砚鹤系在腰间的玉带扣上，手指绕过玉带时，不经意蹭过对方的腰侧，惹得谢砚鹤轻轻颤了颤，却没躲开。
“好了。”段子幽后退半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又把另一块木牌递给谢砚鹤，“该你帮我系了。”
谢砚鹤接过木牌，指尖有些发颤。他伸手绕过段子幽的腰，尽量避开对方的伤口，把木牌系在他的玉带另一侧。系完时，手指不小心碰了碰段子幽的腰腹，两人同时僵住。段子幽低头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笑了：“阿鹤，你手怎么这么抖？”
“还不是你……”谢砚鹤话没说完，就被段子幽伸手按住后颈，轻轻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能闻到彼此呼吸间的药香与墨香。段子幽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还不是我什么？”
谢砚鹤的心跳得飞快，连忙别开眼：“没什么，该回去熬药了。”
回到府里，段子幽果然抢着去熬药。暖阁的小炉上，陶罐咕嘟咕嘟冒着泡，草药混着红枣的香气漫了满室。谢砚鹤坐在一旁，看着段子幽弯腰搅动汤药的背影，突然开口：“子幽，你最近总在外面跑，除了找还魂草和木牌，是不是还在找别的？”
段子幽搅动汤药的手顿了顿，转身时眼里带着几分得意：“被你看出来了？我在找能改良工坊设备的陨铁合金。上次在烟岳山，黑衣人用的‘记忆干扰器’里，有种合金比咱们现在用的陨铁纤维更坚韧，要是能找到，精甲坊的轻甲能更轻便，铃网节点也能传得更远。阿依慕说，西域商队下个月会运一批过来，到时候咱们用改良纸换，既不占人便宜，还能打通西域的材料渠道。”
谢砚鹤眼睛一亮，起身走到他身边：“真的？那咱们以后工坊的原料就不用愁了。”
“那是自然。”段子幽把熬好的汤药倒进瓷碗，吹凉了递到谢砚鹤唇边，“先尝尝，看烫不烫。”
谢砚鹤顺从地张口，温热的汤药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他咽下后，抬头看向段子幽，正好撞进对方温柔的目光。段子幽伸手帮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唇：“甜吗？我加了三颗红枣呢。”
“甜。”谢砚鹤的声音轻得像呢喃，看着段子幽的眼睛，突然觉得这暖阁里的时光，比任何汤药都更能稳固记忆——因为这里有他，有彼此的温度，有说不尽的家常与期盼。
炭火还在燃烧，映得两人的身影在墙上叠在一起。腕间的铜铃轻轻晃着，腰间的桃木牌彼此呼应，像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谢砚鹤知道，只要有段子幽在，不管未来有多少挑战，他们都能一起面对，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温暖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一点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