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名的共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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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客厅的地板时，陈岭正坐在餐桌旁翻一本旧相册。里面只有寥寥数页，大多是孤儿院的集体照，他总是缩在最角落，表情模糊得像被水汽晕开的墨点。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院长写的：“胸口的印记会带你找到归宿。”
那时他只当是安慰话，此刻指尖划过纸面，忽然觉得胸口那片“胎记”又开始发烫。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肖幽归正站在灶台前，背对着他煎鸡蛋。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有道浅疤，像道褪色的闪电。陈岭的目光落在那道疤上，心脏莫名一缩——就像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具体的形状。
“鸡蛋快焦了。”陈岭下意识开口提醒。
肖幽归手忙脚乱地翻锅，鸡蛋边缘果然泛起焦黑。他转过身，耳根有点红：“不太会弄这个。”
陈岭走过去，接过锅铲轻巧地翻了个面：“火太大了。”他的手肘不经意擦过肖幽归的胳膊，两人同时顿了顿——那触感像电流窜过，带着种说不清的熟悉。
“你……”肖幽归先移开目光，声音有点发紧，“胸口的印记，从小就有？”
陈岭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嗯，院长说是胎记。”他没说的是，昨晚洗澡时仔细看了，那印记的边缘其实很不规则，更像道愈合后的疤。
肖幽归没再追问，低头去拿碗。陈岭瞥见他手腕内侧的疤，突然想起梦里那个坠楼的少年——坠落的瞬间，似乎有谁伸手去抓，手腕被什么东西划开，血珠滴落在虚空里，像碎掉的星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下去。太荒唐了，不过是个重复的噩梦而已。
早餐是沉默的。肖幽归小口吃着鸡蛋，焦黑的边缘被他悄悄拨到盘子一边。陈岭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把不爱吃的青菜埋在米饭底下，被院长发现时，对方只是笑着说“有人会懂你的小心思”。
“今天去面试什么工作？”陈岭打破寂静。
“汽修店。”肖幽归咽下嘴里的食物，“以前在老家学过点，应该能应付。”他顿了顿，补充道，“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
“嗯。”陈岭点头，“钥匙在玄关柜上，你自己拿。”
肖幽归离开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陈岭坐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看不进书。他走到客卧门口，门没关严，能看到肖幽归昨晚临时收拾的床铺——被子叠得棱角分明，像块方正的豆腐。
这习惯和他有点像。陈岭自己的床铺也总是整整齐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漂泊的日子里抓住点实在的东西。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只有本翻旧的《天体演化简史》，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这是他大学时在图书馆捡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着。此刻指尖抚过叶片的纹路，突然想起肖幽归昨晚说梦话，含糊地提到“星轨”“河流”之类的词。
中午去学校取试卷时，路过操场，几个学生在打篮球。篮球砸在地上的砰砰声，让陈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梦里那座高楼的台阶，踩上去也是这样沉闷的声响。
他靠在栏杆上，胸口的印记又开始隐隐作痛。掏出手机想查点什么，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相册里那张唯一的“父母遗物”照片——半块青玉佩，纹路古怪，像某种缠绕的锁链。
这时手机震动，是条陌生短信：“槐安路的旧钟表店，有你要的答案。”
陈岭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这半块玉佩的事。
傍晚回到家时，肖幽归还没回来。陈岭换了件衣服，决定去槐安路看看。旧钟表店藏在巷子深处，木质招牌上的“时记”二字已经斑驳，推门时风铃发出沙哑的响声。
店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货架上摆满了各式钟表，指针大多停在某个时刻。店主是个白发老人，正戴着老花镜修怀表，见他进来，抬眼笑了笑：“找东西？”
“我……”陈岭一时语塞，“收到短信说这里有我的答案。”
老人指了指墙角的旧物箱：“中午有个年轻人来过，留了样东西，说要是有个胸口带印记的人来，就交给你。”
箱子里放着个褪色的布包。陈岭打开，里面是半块玉佩——和他照片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的玉佩上，完整的纹路像条蜿蜒的河，河面上浮着两个模糊的字，像是被岁月磨平的“秦”与“心”。
胸口的印记突然烫得惊人，陈岭几乎要抓不住玉佩。他好像看到很多破碎的画面：漆黑的河流，摇晃的船桨，还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河岸边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其中一个人的手腕在流血，另一个人的胸口插着什么东西……
“那年轻人说，”老人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等你们凑齐这玉佩，就会想起该想起的事。”
陈岭攥着玉佩冲出钟表店，晚风灌进衣领，带着刺骨的凉意。他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只觉得必须立刻见到肖幽归，必须确认那道手腕上的疤，是不是和这玉佩的纹路有关。
推开家门时，肖幽归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个打开的工具箱。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手里还捏着枚螺丝——他在修陈岭那台吱呀作响的旧风扇。
“你回来了。”肖幽归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的手上，“手里拿的什么？”
陈岭摊开掌心，两半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肖幽归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抬起手腕，那道浅疤在灯光下，竟与玉佩的纹路形成了诡异的共振。
“这是……”肖幽归的声音发颤，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磨损的铜制哨子，哨身上刻着的图案，正是那河流的纹路。
空气仿佛凝固了。陈岭看着那枚哨子，突然想起梦里的最后一刻，少年坠楼前，似乎吹响过什么，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黑暗。
“我们……”陈岭的喉咙发紧，“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肖幽归看着他胸口起伏的位置，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良久，才轻轻摇了摇头。
可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就像胸口发烫的印记，手腕隐隐作痛的疤，还有这拼合的玉佩，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遗忘的故事——关于河流，关于星轨，关于两个跨越了太久时光，终于再次相遇的灵魂。
窗外的月亮爬上树梢，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轻轻交叠，像在完成一个迟到了太久的拥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名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