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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突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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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原来那宽阔的肩膀是你啊！我还琢磨沈曜啥时候趁我不注意偷偷练肌肉了……”
路哥瘫在地毯上，捏着薯片一片接一片往嘴里送，咔嚓脆响在客厅里漫开，那舒坦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自己家呢。
“您想象力还真丰富！”凌慕阳收拾好书包往肩上一甩。
“不儿，你这是要走了？我才刚来啊！”路哥瞥见他的架势，手里的薯片没来得及送进嘴，随手往茶几上一搁，已经撑着胳膊准备站起来了。
凌慕阳无语地摇摇头：“你作业写完了？”
“没啊！不是还有一天呢嘛，”路哥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伸手就要去摸手机，“那我把小俊喊来……”
“别费劲儿了，他不会来的。”凌慕阳的声音淡了点，试图浇灭他那点玩心。
宁路远不可置信地抬头，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你咋知道？为啥来不了啊？”
“唉……”凌慕阳长叹一声，又把肩上的书包卸下来，往沙发边上一坐。
沈曜见状，无声地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留出大半个空位给他。
“赵俊是奶奶带大的。”凌慕阳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话里多了些感慨，“现在奶奶那边……他需要钱，一有空就去打工了。”他抬眼扫了眼宁路远，又转向左边的沈曜，“他游戏打得好，也是因为帮人代打能赚点。”
宁路远捏着手机的手指悬在半空，嘴里的薯片索然无味。反观沈曜，神色倒平静得多，只是抚摸着腿上的靠枕，没说话。
“你早就知道？”凌慕阳诧异地看向沈曜。
沈曜微微点头，喃喃道：“大概能猜到……不过打工这事，今天才知道。”
“那昨天晚上……花的钱？”凌慕阳试探性追问。
“我和小俊说，跟那家店的老板很熟，所以给打了折。”沈曜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凌慕阳放了心。
“嚯……”宁路远对着沈曜魔鬼般的洞察力虚虚鼓了两下掌，脸上的惊讶还没褪去，“合着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呗？这也太不仁义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小俊！”
他猛地从地毯上弹起来，薯片袋顺着茶几边缘滑下去，落在地上发出轻响，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去什么去啊！”凌慕阳往沙发背一靠，纠结片刻，又哭笑不得地站起来，“你知道他在哪吗？”
路哥蔫蔫地僵在半空，脸上的冲劲泄了大半。
凌慕阳弯腰捡起地上的薯片袋，扔进垃圾桶，重新拿起书包往肩上一甩：“跟我来。”
这次，他真的走了。不过幸运的是，他有两个小跟班。
昏黄的灯光弥漫在保龄球厅，赵俊搬着一箱没开封的饮料挪动，余光里突然瞥见三道身影。
最扎眼的是那个蓝白校服，领口松松散散，在满是休闲装的环境里格格不入，胆子也真够大的。赵俊停下脚步，在担忧与惊讶的混杂中，嘴角还是扬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
凌慕阳一点不在乎这身着装有多引人注目，三两步就走到赵俊身边，递过去一瓶冰透的运动饮料：“来打保龄球呗。”
“怕你一个人在这太孤单呗！”路哥不由分说地挤上来，一把抢过赵俊怀里的箱子，胳膊肘撞了撞他的侧腰，“给我给我！咱小俊的手多金贵啊！”他掂了掂箱子，朝赵俊抬下巴，“放哪儿？”
“冰柜那边就行。”赵俊指了指不远处的冷柜，同时接过饮料，又转向走在最后的沈曜，冲他点了点头。沈曜也顺势回了个笑。
还没来得及寒暄，远处便有人扬声喊：“服务生，加时！”
“你忙去吧，我们自己玩会儿。”凌慕阳胳膊一搭，轻轻拍了拍赵俊的工作服马甲。
赵俊双手叉腰喘了口气，很快又挺直身板，恢复了工作状态：“那你们去那边儿。随便打，程老板买单。我先忙，中午一块吃饭。”
三人看着赵俊忙碌又稳重的身影，心有灵犀，没再给人添麻烦。不言而喻的，选了最靠里的球道。
凌慕阳拎起一颗重球，指尖扣进指孔时微微用力。他迈步、弯腰，后背绷出利落的线条，球顺着指尖滑出去，带着呼啸撞向球瓶——全倒。
提示音尖锐地响起来，他直起身，甩了甩手腕，神色淡然却藏着满意的笑。
路哥反跨坐在旁边单独的一个椅子上，胳膊肘撑着椅背，哀嚎出声：“不是吧！打个保龄球也要卷？能不能给我们留条活路？”
凌慕阳走到他身边，弯腰捡起脚边的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喉结在暖黄的灯光下上下滚动。
“常来，练出手感了。”他把瓶盖扣好，放在地上，目光落在正要拿球的沈曜身上。
“拉倒吧你！”宁路远嗤笑，“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你要是常来，小俊能那么惊讶？”他说着，也转头看向沈曜。
“那不是因为你俩来了嘛……”凌慕阳讪笑着怼了下路哥的肩膀，却没移开固定好的视线。
沈曜显然是门外汉，握球的姿势都透着僵硬，手臂微微发颤，球滚出去时歪歪扭扭，硬是完美避开所有球瓶，骨碌碌滚进沟里，一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路哥没憋住，趴在椅背上笑出声，肩膀一抖一抖的：“沈曜，你这是给球瓶拜年呢？全躲开了？”
凌慕阳白了眼幸灾乐祸的宁路远，默不作声，转身便朝沈曜走过去。
沈曜挠了挠脸颊，想让开位置：“你来吧……”
“手过来。”凌慕阳挡在他身前，没让他跑，又弯腰拿起另一个球，递到他手上。
沈曜愣神一秒，还是顺势照做。
凌慕阳站在沈曜身侧，捏了捏他的胳膊，又下移到他手上，一点一点挪动那略微偏凉的指节：
“食指再往里扣点，手臂别绷那么紧，腰稍微弯一点。”他声音偏低，语速不快，“看前面，想成物理里的直线运动，靠惯性，不是蛮劲。”
温热的气息直往脖颈里钻，沈曜听得专注，全然没顾上泛红的耳尖。等凌慕阳退开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照着嘱咐把动作做足，松手时球稳稳滚出去——这次只余下最外侧两个球瓶没倒。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凌慕阳，显然没料到这惊喜的转变。凌慕阳看着书呆子不可置信的眼神，刻意挑了挑眉，嘴角勾出点理所当然的笑意。
“我去！武林秘籍啊！”路哥来了精神，唰地坐直，扒着凌慕阳的胳膊晃荡，癞皮狗上身，“凌小爷，也教教我呗？”
“就你那猪脑子，教了也白教。”凌慕阳无情地拍开那只猪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臂撑着膝盖，身子往前一倾，继续盯着跃跃欲试的沈曜。
不知道是球道提示音太激烈，还是凌慕阳的英姿太扎眼，少年们的笑声在这片鱼龙混杂的场地成为最明媚的一抹蓝，引来不少各不一样的目光。
旁边一桌的成年人里，有个女人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刻意挨着凌慕阳坐下，包臀裙往上缩了缩，露出大半截光滑的大腿。
长发撩到耳后时，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飘过来，盖过了保龄球厅里的消毒水味。
“你好呀小弟弟，”她眼神妩媚，直勾勾地看着凌慕阳，“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凌慕阳扫了眼她的腿，又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没说话。宁路远倒先来了劲，直接搭上凌慕阳的肩膀探出头：“好啊好啊，人多热闹！”
沈曜坐在最边上，喝了口水，又掏出手机，低头滑了滑。
女人笑了笑，眼神在宁路远脸上打了个转：“你们是高中生吧？”
“高二！”宁路远挺了挺胸，一脸得意。
“男高啊……”女人拖长了语调，笑意里带着点暧昧，“挺合适的。”
“不合适。”凌慕阳终于开口。
这冷冰冰又具有攻击性的态度让女人的笑容一下子黏在脸上，过了几秒才勉强维持着体面：“怎么不合适了？”
凌慕阳低头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带着点促狭。等笑够了才直起身，俯视着她即使化了妆也残留在眼角的皱纹，语气淡淡，却毫不敛锋芒：
“您都能当我妈了，您觉得合适吗？”
“你！”女人的脸瞬间涨红，差点没一巴掌呼在这个欠揍的小屁孩脸上，又硬生生忍住了。最终只是咬着牙站起身，没再讨好，转身回自己的团队。
三人沉默了两秒，又突然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宁路远笑得直拍大腿，撞了撞凌慕阳的胳膊：“真牛逼啊凌小爷！要不要这么损……人家也就比咱大个十岁吧？”
“那还不大？再过几年都能我当奶奶了。”凌慕阳振振有词。
“杀人诛心啊这是。”路哥摇着头，眼里满是佩服。
虽然声音不大，沈曜也在旁边乐个不停。凌慕阳看向他时，沈曜正站起身，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我去趟厕所。”
凌慕阳抿着嘴，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目睹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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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龄球馆的中部位置，解雷攥着球的指节渐渐泛白，指腹不安分得蹭来蹭去。上次的落败他一直耿耿于怀，从那几个人进馆起就没移开过视线。吵吵嚷嚷的，还被人搭讪，扎得解雷一阵眼红。
身边几个外校的早就被撺掇得按捺不住。等沈曜起身往厕所走，解雷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压低步子跟了上去。
瓷砖地泛着冷光，解雷把沈曜逼到墙角，阴影罩下来，得意洋洋：“这回，可是我们人多。”
沈曜快速扫看四周，窗户被锁住了，大门也被几个人堵得严严实实，唯一能碰得到的，是墙角立着的那个湿漉漉的拖把。
就在沈曜打算奋力一搏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嗤笑，熟悉得很：
“一群傻逼，真以为打架靠人多？”
众人回头一看，凌慕阳正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兜，懒懒散散。
解雷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凌慕阳吗？果然名不虚传，这种地方可只有混蛋才会来。别以为成绩好就了不起，这儿可不是学校，没人给你撑腰。”
凌慕阳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声音拖得有点长：“屁话真他妈多……说完了没？混蛋要动手了。”
“草你妈的！这就送你上路！”
拳头挥过来的瞬间，凌慕阳侧身避开，动作利落得不像话。
外校的不知什么来头，下手带着狠劲儿，直往凌慕阳脸上招呼，大概是看那又嚣张又欠揍的帅颜不顺眼。
凌慕阳也不是豆腐捏的，看上去没什么肉，出拳的力气可不小，加上比之众人都要高半个头的身高，硬是以一敌众，不落下风。
混乱里全是挨到身上的闷响和耳熟能详的叫骂，凌慕阳通过把人打得直不起腰换取一阵时间差，硬生生劈开一条缝，挤到厕所角落，伸手拽住沈曜的手腕：
“走！”
没有片刻迟疑，两人顺着厕所外的走廊疯跑，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慌不择路间，沈曜瞥见拐角处亮着“自助拍照”的灯牌，拽着凌慕阳钻了进去。
门被反手带上，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两个大男人填满。喘息声在耳边放大，热意混着淡淡的汗味缠在一起。
明晃晃的灯光洒下来，凌慕阳喘着气示意他坐会儿，视线不经意落在沈曜脸上，杂音瞬间戛然而止。
沈曜的眼镜不见了。
本就没有刘海，现在连唯一的遮挡都没了，整张脸就这么坦然地裸露在面前。
凌慕阳第一次看到沈曜不戴眼镜的样子——睫毛很长，眼睛很亮，褪去了平日镜片后的沉闷，那份藏在骨子里的鲜活露了出来，甚至带着点……不自知的勾人。
指针还在一秒一秒地前进，凌慕阳的大脑早已宕机，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
沈曜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望过来。凌慕阳才回过神，动了动喉结，慌忙开口：
“你眼镜呢？”
“刚才掉了。”沈曜的声音有些哑。
“那还能看见吗？”凌慕阳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沈曜低笑一声，缓缓抬起手，轻轻点在他喉结旁边的位置：“你这里，有两颗痣。”
霎时，指尖的触感如电流一般肆意蔓延，致使凌慕阳全身发麻，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他闻到沈曜身上一如往常的橘子味，混着热意，缠得人心里发痒。
“隔远了就看不太清……”沈曜收回手说。
“噢……”
两人坐在窄小的位置上，挨得很近，腿也伸不直，只能靠在一起。这让凌慕阳浑身不自在，像爬了满手的蚂蚁，左看右看都觉得尴尬，脑子一热，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来都来了，拍张照？”
闪光灯骤然亮起，定格下两人并肩的画面。十七岁的记忆交缠在狭小的空间，连带着那份未能冠名的感情，一起被留在了镜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