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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抑郁症的阴影与无声的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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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的时候,俞谦被诊断出了抑郁症。医生说,是长期的情绪压抑和心理创伤导致的,需要吃药治疗,更需要有人陪在身边开导。可俞谦谁也没说,只是默默拿着药单,买了药,藏在抽屉里,偶尔吃几片,却从来没按时吃过﹣﹣他觉得,这个病,治不好了,也没人会在意他好不好。
他还是每天待在阁楼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子里一片漆黑。有时候,他会突然想起
陈清枫,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然后就会控制不住地哭,哭到浑身发抖,哭到没有力气,最后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梦里总是重复着那个雪天,陈清枫拉着他的手说"不会分开",可下一秒,陈母的声音就会响起,把所有的温暖都打碎,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冷得像块冰。
有次他醒过来,看到窗边的花盆里,居然冒出了一点嫩绿的芽﹣﹣是去年陈清枫种下的向日葵种子,居然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里,偷偷发了芽。俞谦走过去,蹲在花盆边,看着那点嫩芽,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伸手碰了碰芽尖,软得像陈清枫当年的眼神,心里疼得发慌:"清枫,你看,向日葵发芽了,可你怎么不回来了?”
他开始试着拉开一点窗帘,让阳光透进来,给嫩芽浇水。可这点微弱的希望,很快就被抑郁症的阴影吞噬。他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饭也吃得很少,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得像张纸。邻居偶尔会听到他屋子里传来哭声,敲门询问,他也只是隔着门说"没事",然后继续缩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四月中旬,俞谦收到了美院寄来的毕业纪念册。他翻开,看到里面有他和陈清枫的合照﹣﹣是毕业展那天拍的,陈清枫搂着他的肩膀,笑得格外灿烂,他站在旁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脖子上还戴着那条刻着"谦"字的项链。俞谦摸着照片里陈清枫的脸,眼泪滴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想起陈清枫说过要带他去海边看日出,想起他们约定要一起种满向日葵的阳台,想起跨年夜那天,陈清枫在烟花下说"要过一辈子"。这些约定,都成了泡影。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画架前,上面还放着那幅没画完的"海边日出"-﹣是他去年冬天开始画的,画纸上有一半的海面和初升的太阳,却一直没敢画完,因为他想等和陈清枫去了海边,再一起把剩下的画完。可现在,他知道,等不到了。
俞谦拿起画笔,蘸了颜料,开始继续画。他的手很抖,画得很慢,好几次颜料都落在了画纸上,弄脏了画面。可他还是坚持着,一点点把海面画完,把沙滩画出来,在沙滩上画了两个并肩的身影,一个穿着运动服,一个拿着画笔,像极了他和陈清枫。画完最后一笔时,天已经黑了,俞谦放下画笔,坐在画架前,看着这幅画,笑了笑,然后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那天晚上,俞谦给陈清枫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只有五个字:"清枫,对不起。"他没等回复,就把手机关机,放在了画架上,旁边放着那本毕业纪念册,翻开在他和陈清枫合照的那一页。然后,他走到沙发边,蜷缩在上面,手里握着那片压在速写本里的向日葵花瓣,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邻居发现俞谦的房门没关严,推门进去,就看到他蜷缩在沙发上,已经没有了呼吸,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片花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像是终于解脱了。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俞谦歪歪扭扭的字迹:"向日葵芽,麻烦帮我浇浇水,谢谢。"
没有人知道,俞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还是陈清枫,想的还是他们一起种下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