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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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解散后，操场上的人潮像退潮一样迅速散开，篮球在地面弹跳的声音也一点点远去。陆旸坐在台阶上，手撑着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本来想装作没事人一样，一瘸一拐走回教室。
结果刚站起来，腿还没完全伸直，就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按回台阶上。
“别逞强。”江珩的声音很低，像随口一句提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陆旸被按得一屁股坐下，膝盖一震，疼得他倒吸一口气。他抬头看江珩，眼睛亮亮的，语气却故意轻松：“我哪有逞强，我这是战略撤退。”
江珩没接他的玩笑，只把自己的书包往肩上一甩，语气像在陈述事实：“你现在走回去，明天你就只能爬着上课。”
陆旸眨眨眼，试图用笑容把疼盖过去：“你也太夸张了吧，我又不是纸糊的。”
江珩看了他一眼：“你刚才摔得也挺响。”
陆旸被戳到，立刻摆出一副“我没事我超勇”的表情：“那是地太硬，不是我不行。”
江珩轻笑了一下没再跟他争，只伸手过来，稳稳托住他的手肘。力度不大，却刚好能让他把重心卸过去。陆旸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哎哟，江大学神亲自扶我，我这待遇可以啊。”
江珩淡淡道：“少贫。走。”
陆旸被扶着站起来，腿一软，疼得他“嘶”了一声，但他还是努力把声音压下去，装作只是被风吹到了。他和江珩并肩往教学楼走，步子一瘸一拐，却还不忘找话题：“你刚才在球场边是不是一直看我？”
江珩：“嗯。”
陆旸立刻得意：“看吧，你还是关心我的。”
江珩：“我怕你摔死在球场上，我同桌就没了。”
陆旸被噎得笑出声：“你这话说的”
……
等到了上晚自习的铃声落下时，教室里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窗外天色已经沉下去，走廊的灯一盏盏亮起，白得有点冷。陆旸把冰袋从膝盖上挪开，隔着校服裤按了按那块淤青，疼得他“嘶”了一声，立刻又把冰袋放回去，还不忘对江珩笑一下：“你看，我真的没事。”
江珩没抬头：“疼就疼，别演。”
陆旸被戳穿，反而笑得更理直气壮：“我这叫乐观。”
江珩：“你这叫逞强。”
陆旸：“你又来了。”
他把冰袋重新敷好，坐直身子，装作认真刷题。可笔尖刚落下，膝盖就传来一阵钝痛，疼得他动作一顿。
江珩侧头看了他一眼：“别硬撑，请假也行。”
陆旸立刻摆手：“别别别，我可不想被人说我装。再说了，明天还有课呢。”
江珩：“你现在这样，明天更麻烦。”
陆旸眨眨眼，故意逗他：“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江珩：“没有，我才不担心你。”
陆旸笑得肩膀都抖了一下：“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江珩：“不能。”
陆旸被拒绝得理直气壮，反而更开心了。他发现江珩越冷，他越想逗；江珩越不接招，他越觉得有意思。
下课铃响了。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说笑声、收拾书包的拉链声混成一团。陆旸慢慢站起来，腿一软，膝盖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下意识扶住桌沿，才没让自己当众出丑。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一瘸一拐往外走，旁边的江珩忽然把笔帽扣上，站起身来。
“走了。”江珩说。
陆旸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很自然：“你这么积极啊？”
江珩：“爱走不走”直接就走了
陆旸：“哎！别走啊，等等我！。”
江珩没停了下来，把自己的书包甩到肩上，然后伸手去拎陆旸的书包。
陆旸立刻警惕：“你干嘛？”
江珩：“你手拿着冰袋，还背书包，想二次伤害？”
陆旸嘴硬：“我背得动。”
江珩没跟他争：“哦。”
笑了笑随即调侃道：“竟然主动说给我背包？你这面子给得真大。”
江珩：“少得意。”
陆旸：“我就得意。”
江珩看了他一眼：“得意可以，别摔死了就行。”
陆旸笑了笑立刻做了个“OK”的手势：“放心，摔不死。”
两人并肩下楼。走廊里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冬末的凉意。陆旸膝盖上的冰袋早就化得差不多了，温度变得温吞，可疼还是疼，尤其下楼的时候，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江珩忽然停在楼梯口，侧过身：“手给我。”
陆旸立刻警惕：“干嘛？”
“你这样下楼，等会儿真摔了。”江珩说。
陆旸笑得很轻松：“我才不会摔。”
江珩没跟他争，只把手伸过来，掌心朝上，像在等他自己把自己交出去。
陆旸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心里像有只蚂蚁在爬。他很想说“不用”，可他又想起下午在台阶上那一下——江珩按他回去的力道不重，却精准得让他无法逞强。
两人一路走到校门口，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路灯把地面照得一块亮一块暗，风吹得树影摇晃。陆旸膝盖疼得发紧，走一步都像在跟自己较劲。
他忽然有点后悔——后悔下午逞强，后悔嘴硬，后悔把自己弄成这样。
可后悔这种情绪太软弱，陆旸不想承认，所以他只能把它变成玩笑：“你说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倒霉？”
江珩：“你每天都挺倒霉。”
陆旸：“你这也太损了吧！”
江珩：“事实。”
陆旸被气笑了，继续说：“那你今天是不是特别幸运？捡到我这个倒霉蛋当同桌。”
江珩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安静点，我会更幸运。”
陆旸嘴角抽了抽：“行，我闭嘴。”
他真的安静了两秒，又忍不住开口：“我闭嘴了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江珩：“会。”
陆旸：“那我还是说话吧。”
江珩：“……”
走到路口时，陆旸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今晚加班，晚点回来，你自己记得吃饭。
陆旸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心里像被什么轻轻压了一下。他把手机塞回兜里，装作若无其事：“我家没人，我回去随便吃点就行。”
江珩脚步顿了顿：“你自己做饭？”
陆旸笑得很自然：“当然会，我可是全能型选手。”
江珩没说话，只把他往路边的便利店方向带。
陆旸警惕：“干嘛？”
江珩：“买吃的。”
陆旸立刻拒绝：“不用，我不饿。”
江珩看他一眼：“你不饿我饿”
陆旸：“行……”
江珩没理他，推门进了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一下子把两人罩住，货架上的零食和泡面整整齐齐。陆旸站在门口，笑得像捡到宝：“你居然会进便利店？我以为你要去饭店吃呢。”
江珩：“你话很多。”
陆旸：“你终于承认你觉得我有趣了。”
江珩：“我承认你吵。”
陆旸尴尬的笑了笑。
江珩走到泡面区，拿起一盒热汤面，又拿了个饭团，转头问：“你吃这个？”
陆旸立刻摆手：“我不吃这种垃圾食品。”
江珩把泡面放回去，又拿了个便当：“那就这个。”
陆旸更不自在了：“我真不饿。”
江珩没跟他争，只把东西放到收银台，付了钱。店员把便当递给他，他转手就塞到陆旸怀里。
陆旸下意识接住：“你干嘛？我没让你买。”
江珩：“你回家也要吃。”
陆旸抱着便当，像抱着一块烫手的炭：“你这算什么？同情我？”
江珩看着他，眼神终于有了点波动：“你非要把什么都理解成同情吗？”
陆旸被问得一愣，随即笑得更轻松：“那你说是啥？”
江珩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你受伤了，吃点东西，恢复快。就这么简单。”
陆旸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哦。”
江珩又去拿了瓶水，拧开递给他：“路上喝。”
陆旸接过水，手指碰到瓶盖的位置，还残留着江珩的温度。他忽然觉得自己像被人看穿了——看穿他嘴硬，看穿他逞强，看穿他其实也会怕疼、怕麻烦别人、怕被丢下。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他又该死地有点依赖。
两人走出便利店，风更凉了。陆旸把便当抱在怀里，像抱着一点热气。他低头看了看膝盖，冰袋早就不冰了，他干脆把它塞进书包侧袋。
江珩注意到他的动作：“冰袋呢？”
陆旸含糊：“化了。”
江珩皱眉：“回家重新弄。”
陆旸不服：“我回去就睡了。”
江珩：“……”
江珩没理他，只把手伸过来，像下午那样托住他的手肘：“走了。”
走到小区门口时，陆旸停住：“到了。你回去吧。”
江珩没立刻走，只看了眼他的膝盖：“回家先冰敷二十分钟，隔两小时再一次。别用热水，别揉。”
陆旸听得头皮发麻：“你怎么比校医还专业？”
江珩：“我查过。”
“你查这个干嘛？”陆旸脱口而出。
江珩的动作顿了顿，像被问住了。过了两秒，他才冷冷道：“你摔得那么响，我怕你真废了。”
陆旸心里一软，嘴上却还是轻松：“你怕我废了？你不是挺烦这种事吗？”
江珩看着他，眼神难得沉了点：“烦，不代表希望你受伤。”
这句话太直白，直白到陆旸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想笑，想继续逗，可他忽然觉得——如果今天自己没受伤，江珩会不会还是那个对他冷着脸的江珩？
他忽然有点不甘心。
“那你明天……跟我一起走吗？”陆旸问完就后悔了。
这也太像示弱了。
江珩看了他两秒，像在衡量这句话里有多少水分。最后，他点头：“可以。”
就两个字，干脆利落。
陆旸心里莫名松了口气，立刻补一句：“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怕你路上无聊。”又是这句话。
江珩有点想笑：“嗯。”
说完他转身走了，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陆旸站在门口，摸了摸膝盖，明明疼得要命，却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热。
他转身进小区，走到楼下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江珩已经走远了，只有路灯把那条路照得很亮。
陆旸上楼，开门，屋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把书包放下，坐到沙发上，拆开便当，吃了两口，忽然觉得没什么味道。
他低头看膝盖，淤青已经从红紫变成深紫，边缘还肿着一点。他去冰箱拿了冰袋，隔着毛巾敷上去，冷意一贴上来，疼就更明显了。
他咬着牙，心里又冒出那句“别逞强”。
他忽然很想发消息给江珩，说点什么——比如“我到家了”，或者“便当挺好吃的”，或者“你路上注意安全”。
可他又觉得这些话太奇怪，太像关心。
他最后只发了一句：
“你到家没？”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更像关心吗？
他盯着屏幕。过了几分钟，江珩回了一个字：
“嗯。”
陆旸盯着那个字看了很久，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把手机扣在桌上，继续冰敷，脑子里却反复回放下午的画面——江珩把他按回台阶，江珩扶着他去医务室，江珩在便利店给他买便当，江珩说“烦你，不代表希望你受伤”。
这些画面像一串细小的火星，落在他心里，烫出一个个小洞。
第二天早上，陆旸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膝盖。
疼。
比昨天更疼。
他撑着床沿坐起来，脚一落地，膝盖就像被人拧了一下，疼得他“嘶”了一声。他盯着膝盖看了两秒，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请假。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压下去了——请假多丢人。而且今天还有体育课，他要是请假，别人肯定会说他装。
他咬牙，换好校服，背着书包出门。
下楼的时候，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跟自己较劲。走到小区门口，他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江珩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瓶热牛奶，另一只手拎着一袋包子。
陆旸愣了：“你怎么在这？”
江珩看了他一眼：“等你。”
陆旸心里一热，嘴上却还是轻松：“你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
江珩把牛奶递给他：“喝。”
陆旸下意识接过来：“我不喝甜的。”
江珩：“无糖。”
陆旸：“……你怎么知道？”
江珩没回答，只把包子塞到他怀里：“吃。”
陆旸抱着包子，笑得像中了奖：“你是不是偷偷给我当助理了？”
江珩：“你想多了。”
陆旸：“我就想多，不行吗？”
江珩：“……”
陆旸被他逗笑了，笑得膝盖都疼。他低头咬包子，包子是热的，肉馅很香，他忽然觉得自己昨晚那点矫情都被这口热气冲淡了。
两人往学校走，路上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陆旸膝盖疼得厉害，走得慢，江珩就把步子放慢，像默认了某种默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