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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逼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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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院办案的内情这些同窗就不太关注了,余不惊赶忙搭上回家的马车从主谋嘴里打听具体消息。
“不出两日,都察院将人牙子皆抓捕归案。除了吐露出齐彦是如何得来的,人牙子还交代了从江南采买与到崇川书院与京城分销的路子。这其中,买家多是京中权贵,都察院心领神会地没有追究,只盯着他们不正当的采买手段查。”
“然后呢然后呢。”
赵游山看余不惊追问着也不忘急急忙忙地将苹果装进专属无锋的黑色小零食布包里,心中有些醋又有些好笑,不禁道:“我与你边用晚膳边说,你吃过了再去看无锋罢?”
“不行,我和无锋约好时间的。”
赵游山只得简略快速地告诉了他后续。
案子到了这儿,本没齐彦什么事了。可齐彦身为当事人,面子也丢了,罪也受了,赔偿也没有,幕后黑手也没有找到!他着实气不过,竟主动跑去都察院胡乱攀扯了一番。
什么胡二伪君子见死不救、叶四是恶鬼杀神、昌平公世子仗势欺人,反正在他眼里都不是好东西。
都察院本来也没当回事,及至说到莫桓的时候,好像真有那么些线索。
齐彦说,莫桓给他送的那些人里有性烈不从的,也有跪求他说是被强抢来的,说不定莫桓就是人贩子的一员。
“派来查莫桓的官员已经出发,估摸着三日后就可到崇川书院。”
余不惊收拾零食的动作怔住,不免感叹:“真是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啊。”
赵游山忍俊不禁:“还真是。”他准备好的证据都没来得及递出去,齐彦就帮他将矛头指向了莫桓。
唯有一点不好的事,齐彦此事闹到都察院,崇川书院一时“名声鹊起”,他与余不惊的关系自然也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三日后,与都察院派来查案的官员一同落地北齐府的还有一行人。
余不惊下学回来,忽见门前廊下立着位眼生的中年管事。
这些日子赵游山虽都在他这边的书房办公,但生人一般都不允许进来的。
见着余不惊的打量,那管事笑脸迎上来,热切地上手接他手中拿的东西,道:“这位就是莫小公子了吧?哎呦,果然生得水灵。”
余不惊皱眉,这话好不客气!他一把拽回路上特意给无锋买的松子糖,理都没理就往里走。
那管事面色一沉,转眼却仍笑着跟在余不惊身后,还要伸手去拿那松子糖,道:“让小的来帮公子拿罢。公子不识得小的,小的是长公主府上的,从世子小时候起就跟在身边伺候——”
余不惊一停脚,转过脸来看着他。
那管事眼底难掩轻慢和得瑟,口中仍笑道:“公子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世子——”
余不惊再次拽回自己的松子糖,道:“问这无关紧要的事做什么,走开,别再抢我东西了。”
那管事愕然,还待要说什么,赵游山从外进了院门,见状冷声问那管事:“谁让你进此院的?”
不等那管事辩解就又道:“院中服侍的罚俸三月,此院的护卫罚俸半年,至于你——不是让你在后边厢房歇息的么,如此有主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主子。这府里供不起你,明日就回京罢。”
那管事忙颠颠地跑去赵游山面前,辩道:“世子爷,小的是奉长公主命前来……”
话还未完,已被赵游山命人捂嘴拖了出去。
赵游山走到门前,接过余不惊手中麻绳绑着的纸包,又仔细看他因拉扯被麻绳提手勒红的手指,难得对蕙茝他们发了次火,声音像冻得梆硬的冰块:“还站着做什么,拿药来。”
看他这样,余不惊反而不太气了,只问:“他是谁啊?”
赵游山用湿帕子擦净余不惊手上的麻绳屑,为几个红痕大材小用了上好的祛瘀药膏,没有多说什么:“我母亲应是听到了些关于你我的风声,送来的这几人美其名曰服侍我,实则是监视我。我让他们不许到这院子里来,你不用为此烦心。”
“监视?”
“她派来的人向来会向她汇报我的举动。”赵游山收起药膏,“好了,要和无锋去玩吗?”
余不惊带上松子糖去找无锋,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还是第二天听蕙茝说才知道,长公主派来的一行人里,另一个领头的管事才是和赵游山有真交情的。
“怎么说?”
蕙茝回道:“小公子原不知,打世子爷从西北回来便搬出了长公主府,住回了昌平公府。长公主原还打着怕世子爷用不惯公府里的人的旗号,送来一批长公主府的人,谁成想那些人将世子的一举一动都传信回了长公主府,世子爷就将这些人都赶了回去。如此这般,往后长公主和世子爷再闹不睦时,再不派别人,只派这位打世子出生就跟在身边服侍的全管事来劝和,十次有八次准都能缓和些。”
“这样啊……”
“是呢,他原是宫中的内监,作为长公主的陪嫁带到长公主府的,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从小内监熬成长公主府的大管事了。”
余不惊只是听了一耳朵这八卦,有赵游山拦在中间,不论这位全管事奉长公主的令想对他做些什么应都是不成的。
且说与余不惊争执松子糖的那位管事,第二日一早就被赶回了京里,与其一道回的,还是都察院那一行人,只不过回程多了个莫桓和他的罪证。
如此迅速的抓捕和取证,这其中少不了赵游山的推波助澜。
全因江南的贪腐案已至尾声,莫桓的人牙子一案可以分散卫济州的一部分注意力,能更好地让赵游山从贪腐案中保全住莫父。
如他所料,卫济州已为莫家捏造好了罪名,想要以此要挟小鹊儿。估摸着日子,应已快到了。
他要趁这次彻底将两人之间的隔阂说开,进入到一段全新的、稳定的、长久的、更亲密的关系里。
这日,余不惊下学回来,竟瞧见了松涛在偏厅等他。
松涛既怕赵府中只对他家公子有笑模样的威严世子,又怕把他当主子待、让他浑身不自在的下人们,索性伤养好了就
一个人回白沙坊住了。
今日午时,一封说是要莫鹊辞收的家书由一陌生人送到了白沙坊。
因知当初离开江南府时,老爷嘱咐过不必书信往来,免得被那登徒子知晓公子去处。此时收到莫府来信,松涛不免猜测莫家怕是不好,赶忙过来赵府找公子。
余不惊那时尚在书院,松涛便捏着信等到现在。
余不惊听了事情原委,安慰他道:“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晚上在这儿吃饭吗?”
松涛松了口气,摆摆手说不要,一溜烟跑回白沙坊去了。
余不惊带着信回了房间,坐在书案后独自看完了信。
信是以莫鹊辞父亲的口吻写的,意思就是问他钓昌平公世子成功没有,家里危在旦夕,若是这边不成,就回江南跟了那狂徒,那狂徒已答应如此就放莫家一马。
余不惊虽和莫家人相处没两天,但光看原主的记忆也知道莫家人的性格和为人,这信绝对是伪造的。
意图一来是劝他委身反派,二来若是这信被赵游山知晓,也可揭露他接近赵游山是别有用心的,挑拨他俩的关系。
这样看来,写这信的除了反派也没别人了。
可是赵游山打初见起就从莫桓口中误打误撞知道了他的接近是为了救莫家的,并且打那以后对他的接近都保持着一种明白但默许的态度。
那么,这信应该是可以拿给赵游山看的,并且求助他的话,应该能救下莫家?
他犹在沉思,忽听到一句:“怎么不让人点灯?”
余不惊抬头一看,是赵游山打门外进来了。
他面上一边被窗外打进来的晚霞映红,一边被屋中的黑暗掩住了神色,衬得半边脸平和有礼,另半边又似有什么阴沉谋算。
余不惊便将信及自己的猜测给他说了。
“我亦听到了风声,江南的案子快要结了。”赵游山的声音极轻,好像怕吓到余不惊一样,“所以,你需要我帮你救下家人么?”
余不惊微微睁大了些眼睛,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按照以往来说,赵游山应该二话不说就会帮他办了,不会还这般状似拿乔地问他。
赵游山越过桌案,走到余不惊身旁。这边没有多的椅子,他便蹲下,握住余不惊膝上微凉的手。
余不惊看他与自己胸腹齐高的头顶,分明是一个放低的姿态,却又莫名带给人一种倾倒而来的压迫感。
“初见那日,莫桓说你要攀附比那登徒子权势更大、地位更高的人来护住家族,这是真的吗?”
余不惊觉得这话应该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便答:“对。”
“那么,我是你选中的那个人么?”
好像有点不太妙了,但这话也没错,余不惊硬着头皮答:“……对。”
“那么,我愿意救你的家人,你有如传言中的那般让我成为你的入幕之宾吗?”
“……没有。”余不惊如实答道,因有所预感,马上补充,“因为我把你当兄弟当好朋友的嘛。”说着学着叶奉元鲁莽的样子猛拍了赵游山的肩两下,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赵游山早看出余不惊的回避,可真听闻此言,心中难免有气。
他拉下肩上的那只手,轻柔却不容逃脱地将其握在掌心,缓缓道:“朋友?那么你有像对我一样对叶奉元么?”
余不惊嘴硬道:“会啊!因为我和他相处得不久,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更熟嘛!”
赵游山觉出他的抵抗,心中升起些挫败,道:“好,既然你不愿意,那今日就不说这些了。”
表面上是后退了一步,实则是逼得更紧了些。
他站起身来,声音冷硬了些:“来说说卫济州如何?你是如何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他与胡二的关系的,又是如何得知能在崇川书院甚至是小荆山接风宴遇到我的,还有如何得知我的住所得以租住白沙坊中的?谁指使你来或者谁指点你来接近我的?”
想必比起这些小鹊儿想隐瞒的得更深的东西,方才的感情问题应该更好回答才是。
啊?余不惊有点怔住了。
这个倒是好说嘛,只要不谈感情什么都好说。
赵游山看着小鹊儿圆圆的头顶,凭着感觉去托他的下巴,想看看他此时到底是何容色。
小鹊儿的脸太小,他掌心托着尖尖的下巴,两指触到到温软柔嫩的脸颊,心中的受伤和郁闷因爱怜稍被疗愈,逼迫的心也随之放缓,他放弃强行抬起小鹊儿的脸,改为指腹轻轻摩挲着微凉滑润的肌肤,轻声问:“不能说吗?”